他没有给我答复,所以我在等待,我们都明白时间不多了,要来的终究要来,躲不了,避不过,我只能面对,期待着面对之后的逃离,永远不再回来,永不。
“我答应你”冰冷的声音隔着凝滞的空气传来。
我闻声抬头看向来人,依旧挺拔俊朗的身姿逆着耀眼的阳光,刺的我睁不开眼,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吃饭吧”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动容和强烈压制的恼怒。
我无力的摇摇头:“你能再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我用的是请求,他觉察到了,毫不犹豫道:“好”
“我想见见那个替我把脉的大夫”我眼中积聚着泪水,强压着不让它滑落。
他惊讶的看着我,眼中的愧疚和自责再次汹涌而出,缓缓蹲下,把我轻轻的拥入怀中,埋首在我发间,哽咽道:“好”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力气拒绝,他是孩子的父亲,我想在最后的时刻我们能够一起缅怀他,然后独自面对狂风暴雨。
大夫看了雷凌一眼,犹豫一下后恭敬的叫道:“王妃”
我没有拒绝这个称呼,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我深深的看着那个大夫,压制着心中的震颤:“大夫,您能再跟我说一遍‘老夫贺喜王妃,王妃,有喜了’”我艰难的把话说完,用尽所有的力量期待的看着他,几乎站不稳。雷凌轻柔的扶住我,我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他也凝视着大夫,静静的等着。
大夫不解的看向雷凌,雷凌轻轻的点点头,大夫才把视线转回我,缓缓的开口:“老夫恭喜王妃,王妃,有喜了”
我注视着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生怕错过每一个字,终于说了,我可以去重温那一刻的欢喜:“谢谢您,大夫”
把手轻轻的附上小腹,仿佛那个孩子还在那里,还在。那样多好。
雷凌悄悄的附上我的手,仿佛要和我一起感受那个孩子的心跳。
“这是我欠你的”他轻声说道,有一丝动容。
我静静的靠在雷凌身上,等到渐渐平静下来才缓缓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他的身子又是一阵,慢慢的拿回他的手,似是斟酌一下说道:“等你身子好些吧”
“我没事,尽快出发吧”
他没有再说话,我支持自己的身子离开他,转身缓缓离开,他也许在看我,也许没有,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缓慢的前行着,我独自坐在车中,帘子都放下来,看不到也不想去看外面的景色。三天,雷凌用三天去凭吊我们那一段过去,然后我们就上路了,已经在路上走了两天,“玲儿”告诉过我,按照自己的感觉就能找到宝藏,我当时脑子就冒出一个地方:烟雨谷。
雷凌听我说出这个地名时怀疑的看着我,这个地方是凌国和云国交界的地方,一个峡谷就是两国天然的分界线,他当然会怀疑,但犹豫一下后就启程了,我总觉得他这一趟不是为了宝藏来的,侍卫也不多,只有三辆马车,我们两人各一辆,除了停下来间隙就没有见过他,我只渴望赶快结束,可又害怕接下来要面对的。
“王妃”有人在外面恭敬的说,我的名号没有换,雷凌不解释我也就不想问了,毕竟这个时候,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事”
“皇上下令休息”侍女小心的说。
“知道了”我这才发现车已经停下来了,犹豫了一下才决定下车,侍女撩起帘子,扶着我下车。已经是黄昏了,红丹丹的晚霞,金灿灿的阳光洒在青山绿水,林中鸟儿的鸣叫显得幽深旷远,我微微仰头四顾,好美的景色。
“已经到烟雨谷了”
我闻声回头,雷凌身着黑衣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俊美的面容冷峻霸气,突然觉得似是好久没见过他,甚至忘记他的容貌。我垂下眼眸,转回身,无话可说,确实无话可说。
“你...”
“我随处转转”我仓促的打断他:“不要让人跟着我”说完就急着离开,没有再看他。
我不知怎么面对他,或是我不知怎么面对我自己,自从记起一切后我似是想了一切却又什么都没想,现在更是害怕的要命,我要努力维持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把自己的心重重的锁起来,不让一丝思绪进入更不流漏一点思想,我深深的明白,那座堤坝是多么脆弱,一丝缝隙就能扩大到让堤坝彻底坍塌,我怕自己变得没有一丝理智。
森林深处,一簇簇的阳光在到达头顶后消失殆尽,郁郁的气息不复外面的阳光明媚,地上覆满枯萎的落叶,落叶下是隐藏着的死水,踩上去有细微的声响。当我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处于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鞋子,衣角都已湿透,丝丝的阴寒不断的渗入皮肤,全身瑟瑟发抖。
茫然四顾,我走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隔着重重树叶看不清天色,树林中却是越来越暗了,雷凌真的没有派人跟着我,自嘲的笑笑,我是不是总是这样自我毁灭,最后连个能够责备的人都没有。
身上越来越寒了,不知该向哪个方向走,其实哪个方向也没有差别,我现在根本就不辨方向,缩缩身子没有犹豫就向前走去,心中也没有一毫害怕恐惧,到哪里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