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国皇宫后方,一处峰顶,这里已盖起了亭阁,是为忘忧亭,说是亭,其实是九座,山底而上,雕刻渐浓,绵绵心思,见者如望。
一个女子,时常到此处,坐在忘忧亭里,看着远方,久久不愿离去。
忘忧亭,亭阁精致华美,图案秀丽和谐,与宫里其他建筑都有很大区别,反倒与孟国国内风格更加相像,能看出来,这里才建成不久,一条蜿蜒而上的石阶小道,九曲九望,每曲一亭,九亭在望,似在诉衷肠,似凝目东望,似忧愁在目,似相思哀怨,似情丝纠缠。
迷一样的亭,愁一样的女子。
每一座亭,都有一种别样的愁绪。
忘忧亭,或许可以称作是九曲亭,亭亭而上,阁楼郁芳。
女子奇怪,为何这里没有人,只有她一个。
实际上,只是她被允许到这里来。
其实,她不知道,这一切都因为她长的和一个人有些相像。
微风拂面,当断肠;拾阶而上,忆情殇。
“水大侠,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阿咘,不要叫我水大侠,叫我水哥就好”
“水哥”
女孩有些忸怩,她还不知道,弄不明白,其实自从看到水东流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了,他身上有解不开的愁,道不完的潇洒,必定有许多的故事,她竟然异想天开的想要为他解去许多愁,去聆听他的故事,只是她不知道,那一个一直默默护送她的少年,眼睛里都是她,他没有水大侠的愁一样的嘘嘘胡渣,没有水大侠老酒一般的醉人芳香,他不过是一个怀揣梦想的少年。
“阿咘,以后不要这么任性,狼卫没有人性,你们幸亏遇到我,不然就没有活路了”
“我不怕,水哥,你是上天派来解救我的”
“我解救不了任何人,我连自己都解救不了”
男子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酒香四溢,是浓浓的愁绪。
女孩看痴了,大眼睛一刻也不停歇,远处,那个男孩,在一众被救的人中间,却是早已痴了。
“都起来,马上上路”
“水大侠,让孩子们再歇歇吧,这样赶路,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孩子”
“不行,必须立刻启程,谁要留下请自便,狼卫随时追来,只要碰上,没有任何人有机会活下去,只要到了乾国和郡,你们才算解脱”
“水大侠,那乾国真会保护我们”
“至少他们不会像孟国一样,视万千百姓死活而不顾,你们若相信我,就听我的,不信水某也无法”
“水大侠,我们听你的”
“那好,马上动身,黄鳝,你在前面引路”
“好的,水大哥”
那个叫黄鳝的少年,就是一直在阿咘身旁的守护者,柔弱但坚强,执着且刚毅。
要带着一众老小逃难,换成任何人都不容易,幸亏还有一个机灵的黄鳝,不然水大侠也无法办到,但即便是这样,他们的行程也实在太慢,照此下去,肯定要出事情。
“水大哥,前面有不明人出现”
“看清楚什么人了没有?”
“看清了,不像是坏人,像是原本孟国的城防军士,他们也在逃难”
“黄鳝,你留在此地,机灵点,我去看看,乱世凶年,好人能继续做好人,实在太少”
“好的,水哥”
“水哥,我跟你去”
“阿咘,不得胡闹,你跟黄鳝一起,在这盯着”
“好吧”
少女不太情愿,但不会反对,那是水哥,他的话她一定会听,少年默默退到一旁,他还有事要做。
水大侠声名在外,很快他就带领了七八个守卫打扮的军士,有说有笑的走来,水大侠潇洒风流,直把阿咘迷得大眼睛里全是星星。
“各位,这些就是水某带过来的人,就有劳各位了”
“水哥说哪里话,既然兄弟们答应了水哥,这事绝不推脱”
“大恩不言谢”
“水哥,还是赶紧启程,除了狼卫,还有一些禽兽,他们比狼卫更坏,如果遇上他们,后果难料”
狼卫是绝杀,比狼卫还坏,那遇上了就是比死还要凄惨,乱世乱世,凄凉一世。
“好,那就立刻出发”
一行人运气不错,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大伙走得更快了,离着乾国的和郡已经不远。
“水哥,不好了,后面有一群上身****,涂得五彩斑斓的贼人,很快便会追上来”
“是他们,还有多久?”
“看情形最多半日,水哥,他们是什么人?”
黄鳝有些胆怯,那群人只是远远看去都让人心底感到害怕。
“一群披着人皮却连畜生都不如的禽兽”
“你们也知道他们?”
“这群灭绝人性的畜生,想不知道也难”
“水哥,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了,哥几个,乾国就在前面,水某想办法去将他们引开,拜托了”
“水哥,你这一去十死无生,还是留下来搏一搏,或许还有活路”
“哥几个,明人不说暗语,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他们到现在都没动手,早已把我们当成了笼中鸟”
“水哥,如果被他们抓住,这下场……”
“大丈夫死有何惧,不过就是被吃了而已,水某早就是该死之人,活着只是想尽一份力,拜托各位,将他们送到乾国”
“水哥,放心吧,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就一定将他们送到乾国,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好,若能活着我水某去寻你们,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男人间生死相托,一诺千金。
“水哥,水哥,你去哪里?”
“阿咘,不要去,我们赶紧走”
“黄鳝,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水哥为什么要折返回去?”
“黄鳝,快把阿咘姑娘带过来”
“知道了”
事情非常紧急,耽搁不得。
“你别碰我”
“阿咘,快走,不走来不及了”
“我不走,我要去找水哥,我不想他有事”
“阿咘,水哥是大侠,他本事很大,会回来的”
“会回来?你骗我,我早看你们不对,会回来,那他们为什么不去,你为什么不去?”
“阿咘,只要你听话去乾国,你要我去我就去”
“你去啊,你怎么还不去,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你们都在骗人”
阿咘伤心的哭,让身旁的少年不知所措。
“阿咘,你要好好的,赶紧前去追他们,我去寻水哥”
黄鳝难掩心中的痛苦和失落,他作了选择,跑着去找水哥去了。
“那混账小子干什么,不想活了?”
“不管他了,来不及了,喜二,去把那小妮子扛过来,没时间让他们胡闹”
到了乾国,一行人兴高采烈,能活着命到乾国就是大幸,就是几个城防守卫,也高兴不已,总算没有辜负水哥的重托,却有一个人高兴不起来,她不停地张望,希望看到水哥。
所有人离去了,他们接受乾国的安排,各自分散到各处,阿咘坚持不离开,一直在边境小镇上等候,渐渐的城防军士们也不能再待下去,到了乾国,他们要按乾国的规矩做事,只剩下了阿咘,她依然在等着。
渐渐地,除了希望看到水哥,阿咘也期望能看到黄鳝,因为看到他,她才能问问关于水哥的消息。
阿咘病倒了,她的事在当地成了一个故事,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故事里有她与水哥,却没有那个叫黄鳝的少年。
阿咘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和郡腹地,她是被一个商人所救,后来听说她长的像一个人,在心无挂碍,懵懂的状态下她被带到了雍都,进了皇宫,最后找到了那个可以看向远方的忘忧亭,日日看天天望,但她不知到底在看什么,望向何处。
只有那解不开的愁,近乎残酷。
只有那等不到的情,徒留悲伤。
君府。
君家主母在府门口摆下了粥摊,救济些热粥,其实只是初秋,雍都早晚才刚有了些凉意,君夫人亲力亲为,很热情,行为与平时大相径庭,她不停地在望,不知在等谁。
君傲天归来后,整日借酒浇愁,君夫人曾听到大醉的君傲天在大声质问,说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即便不是亲生,可父子情从不敢忘云云。君傲天三十不到,远没有到无所事事的地步,可至少如今,他真的没有事可做,至少有人不希望他有事做。
雍河东去不留痕,当年郎情不见归,君夫人没有去怪他的大儿子,也没有去追问儿子被革职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儿子如今,她想到了君不悔,她多希望他还在,陪着孙子,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