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眉沉思的时候,于亮继续问他,说那人后来找过你没有,都让你做了什么。
胖子摇摇头,说没找过我,后来就没那人的消息了。
我和于亮对视了一眼,窗外忽然响起爽朗的笑声,我们转头一看,陈奕明站在窗台上,贴着窗户,冲我们笑着招招手。
然后他一脚踹碎了玻璃,轻轻松松的跳了进来。
我和于亮的脸色有点不好看,都明白这小子肯定假装离开,其实一直暗暗跟着我们,估计这胖子交代的所有事情,他都听进去了。
“照你们这么问,怎么能问出实话呢!”陈奕明走到胖子面前。
胖子还被铐在餐桌的腿上,只能蹲着,陈奕明用脚尖挑起胖子的下巴,淡淡说道:“认识我吗?”
胖子脸上闪过惊慌的神色,摇了摇头。
“一个月前,你去我店里吃过饭,当时吃的是葫芦鸡和炒米皮。和你一起吃饭的,是你女朋友吗?我记得当时你穿了一件棕色的皮夹克,对不对!”
胖子脸色大变,浑身不停的颤抖起来。
我纳闷的看着陈奕明,难道他早就知道胖子有问题?一直在监视着他?
陈奕明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着解释:“我这里,还算灵光,只要我看到过的人,哪怕只有一眼,一般都不会忘记的。”
过目不忘?我忽然想起来,老王曾经说过,陈奕明当初属于学霸类型的,被省城重点高中招走了,要不是他家里出了事,估计现在也是一个教授或者工程师之类的人物了。
只不过,这人的脑容量得有多大,只是看上一眼,就能记住吃的什么穿的什么……
陈奕明笑眯眯的看着胖子,胖子眼神躲闪,不敢和他对视,陈奕明嘴角牵扯了一下,手一挥,一道惊鸿般的白光乍现便消失,胖子的头顶忽然秃了一大块,变成了地中海,好多的碎发,从空中飘洒着落了下来。
“下一刀,我会放低四毫米!”陈奕明盯着胖子:“我从来说话算话,我若说是四毫米,多一毫米少一毫米都不行。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胖子左手摸了摸头顶,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头顶的头发,已经贴着头皮被削掉了,再下去四毫米,那不是要削皮了……
他的脸抽搐着,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奕明:“明哥,不要啊……你饶了我吧……”
“咦,你怎么叫我明哥?”陈奕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刚刚不是说你不认识我吗?”
“我我我……”胖子眼球咕噜乱转:“我刚刚想起来……”
“嗯?”陈奕明的手微微一动,胖子吓得一下子跪下了。
“明哥!我错了!我说,我帮那人干过事……”
这次,胖子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交代,说那人后来找过他,让他去医院妇产科卖金锁,遇到有新生的胎儿,就能搞清楚胎儿详细的出生时间,如果能够收集到胎儿的胎毛,和出生时间一起交给他,他会给予重酬。
因为本地有个风俗,胎儿刚出生,姥爷要给孩子买金锁,上面刻上孩子的详细出生时间和体重,说是保孩子一生平安的。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很明显,那个人是要收集胎儿的生辰八字,胎毛更是珍贵无比,因为胎毛是先天的东西,带着灵气。
问题是,那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陈奕明继续追问胖子,他一共提供了多少孩子的信息给那个人,得到了多少好处,怎么交易。
胖子在我和于亮面前敢说谎话,可是面对陈奕明那一双刀子般的眼神,却吓得老老实实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我们就知道了,胖子收集到了信息,用微信发给那个人,胎毛则是装进信封,放在县城邮局的二号邮筒里面。
我和陈奕明对视了一眼,现在这个社会,手机微信QQ都很普及,写信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邮局的人经常不会开启邮筒,那人估计也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陈奕明冷冷的对胖子说道:“看来,你还是不肯把实情吐露出来,那就不要怪我……”
“我说我说……”胖子一头冷汗,继续交代。
他有一次好奇,想看看把胎毛放进邮箱,那人是怎么取走的,所以就从邮筒下面悄悄安装了一个APP可以控制的摄像头。
结果后来他一看录像,差点吓尿了,取走胎毛的,居然是一个纸人。
他说,就是那种殡葬店所卖的纸人,从邮筒的投信口钻进去,然后拿着胎毛出来,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和陈奕明都心头大震,那个人,岂不就是……
于亮打电话叫来警察,把胖子和孙静的尸体带走了,我和陈奕明并肩走在小区的道路里面,我问陈奕明,他怎么知道胖子没说实话的。
结果陈奕明告诉我,都是诈的。
看我愕然看着他,陈奕明苦涩的笑笑,说我根本就不了解他过去的经历,监狱那种地方,进去的哪能有好人,要想在里面活得很好,就要比别人聪明,比别人狠。
我也苦笑,我虽然没有进过监狱,可是过去的经历,却好像一座无形的囚牢,监禁着我所有的快乐,让我至今都不敢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看得出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陈奕明悠悠说道:“虽然你努力想把自己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你的眼睛里面,经常会闪出一抹沉重的痛苦。”
我默然不语,他继续说道:“有时候嘴上不说,身体却很诚实。你其实很想让自己的心肠冷硬一点,以为那样会减少一点痛苦,可是我告诉你,完全没用。你的脾气秉性就是这样,你无法更改。”
“你也无需更改,人生短暂,要活,就活一个独一无二!就算不够精彩,至少也要做到没有第二个你!”
我愕然看着他,这人真的只是一个混混头子?怎么有点哲学家的味道……
“我喜欢看书,最喜欢的是爱默生。他说过的一句话,我认为非常有道理。”陈奕明悠然说道:“他说,有两件事他最憎恶:没有信仰的博才多学和充满信仰的愚昧无知……”
“用我自己的理解,前者是流氓有文化,后者是煞笔认死理。我承认我是前者,我不希望你是后者!”
我霍然转头看他,他友善的对我微笑,四目相对,我欣赏的笑了笑。
转眼间,我们走到了小区的门口,陈奕明问我达叔受伤的事情,和那个会操纵纸人的家伙有没有关系。
我想了想,说应该没关系。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把达叔受伤的经过告诉你。
因为刚才的交谈,再加上观察他的面相,我觉得这人还不错,第一次之所以不告诉他,是因为他那时候的措辞太强硬了,现在我们像朋友一样交谈,达叔受伤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秘密,我也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他听到那个白毛僵的事情,并不像普通人那样惊恐咋舌,后来他告诉我,在L县城的历史上,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传说,县志上就有记载。
说话间走到岔路口,陈奕明问我,今晚有什么事情没有,他今天要去找那个幕后的家伙,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虽然我希望我的生活可以一直平静下去,不过我对于那个家伙的兴趣很浓厚,因为他也是精通相术的人。
不过,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问他怎么可以这么肯定,能够找到那个家伙。
陈奕明傲然一笑,说怎么说他也算是县城的地头蛇,要是知道了这么多的东西,还找不到那小子,那干脆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好了。
我点点头,说你要是能找到他,我就陪你一起去看看!
我们两个在路口分手,我回到了山货店,二妮一下子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问我,说我是不是气到晓红姐姐了,她今天特别不开心。
我揉揉他的头发,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二妮嘟着嘴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都有人给她写小纸条了。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问她到底咋回事,结果她狡猾的眨眨眼,说我要是告诉她和晓红姐的事情,她就告诉我小纸条的事情。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了句人小鬼大,放下她,对乔晓红点点头。
乔晓红沉着脸坐在柜台后面,根本就没打算离我,我也不想自讨没趣,一个人进了厨房,开始鼓捣晚饭。
我正在厨房忙乎,忽然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找我的,我走出去一看,外面有一个穿的很土气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齐爷给我的信。
我好奇的问他,齐爷是谁,干嘛要给我来信。那个年轻人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说你不知道齐爷?看他的样子挺不高兴的,似乎不知道齐爷是谁,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乔晓红轻轻啊了一声,说是不是抱犊寨的齐爷。年轻人傲然点了点头,乔晓红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我有点明白了,齐爷应该是个地方名人,于是解释了一下,说自己是外乡人,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太熟悉这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