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拿归案!”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郁总,我尿急!”她翻着白眼转过脸来。
“舍近求远!屋里不是有卫生间么?”
“离你们太近,怪不好意思的!”她叫住一个从旁边经过的服务员,“对不起,请问这有公共卫生间么?”
“走廊头上左边!一拐就能看到!”
“谢谢。”她想往走廊头上走,郁孤却抓着她不松手。
“真是去洗手间的话你穿外套干什么?”他一脸冷静,作大侦探状。
“今天为了臭美没穿毛衣,我嫌走廊里冷!”鸥鹭也是一脸冷静,作惯犯状。
“还要拿包干什么?”
“这你也要大庭广众地问,不是知道么?”她打开包口对他亮了一下又扣上了。
“你不是生气了要走?”郁孤一脸的不相信她。
“大家都很开心,我生什么气?”她把抓着她胳膊的手推开。“放心,就是上个厕所!你朋友在,我不会让你丢面子的!回去吧,我很快就回去。”
是啊,大家都很开心,她生什么气?大家都没有什么恶意,都是说着玩的。她坐在马桶上欣赏着月宫厕所门上的雕花,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大家都认为在现在这个时代,她还这样坚持太反常。她不是观念保守,她的观念是一团混乱,稍微趋向于保守。她反对用那一张膜来评价人,但是她知道现实中的人都有多么在乎那张膜——她看过调查报告,她也看过太多因为这张膜引起的家庭悲剧。她支持女性有支配自己身体的权力,她支持年轻人在走向婚姻之前有更多相互了解。但是她也记得自己中学时候非常欣赏的一位年轻音乐老师分手之后,婆家人骂骂咧咧地拿着她的内衣来扔了一办公室的情景,看着妇产医院走廊排队的那些年轻面孔更是愁得喘不过气来。如果是要跟别人讨论这些问题,她能列个一二三,但是拿不出结论——她还没找到新旧理念之间的理想契合点。
但是她自己的事情简单得多,甚至还扯不到观念上。全都是身体的自动反应:看电影时候可以嘻嘻哈哈地嚷嚷,“激情戏也太少了吧?!”在生活中看见在公共场合过于亲密的情侣,她还是不太舒服。本来想全心全意地享受一个柔情蜜意的拥吻,一感觉到周围有人就浑身不适,兴致全无。没见到他的时候有时候也想赖在他怀里撒娇,他站在面前时却不敢造次。
那天晚上她已经躺在办公桌上任他抚摸,但是,如果当时他再进一步,她保不准会突然抄起订书机开他的头。现在她的接受程度还非常有限,一旦过了临界点,她就会自动警钟长鸣,满心恐惧。可是那个界限具体在哪儿,还很难说。
然而,像所有人说的,不管她怎么拖延,还是得面对事实——郁孤可以等她,但是等她的目的正是要一起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啊!
我就说我不适合给人当女朋友吧!你们能不能别难为我了?!
郁总,我不再耽误你的美好人生了行不行?
你们都饶了我吧!
的确是我不对,但我懒得改!
她哭丧着脸看着镜子,无奈地洗了洗手,推门走出去。
他等在走廊上。
“你在这干嘛?怎么没回去?”
“怎么,公共卫生间我不能去?!走,一起回去!”
她知道他是怕她溜了,叹了口气,跟他并排走回了包间。
包间里,四个人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尤其是千帆。她能想象出她走出包厢之后,千帆会慌成什么样,是怎么推搡着郁孤出来找她。
“大白,你……”还是千帆先开的口,她知道白鸥鹭遇到事情喜欢一个人找个小空间关着——厕所再合适不过。
“不是说了么,去洗手间了。”
“怎么这么久?”远岫显然也在试探什么。
“洗手间镜子特别好看,我在那里自拍来着。强烈建议你俩也去看看!你看,光效果特别好,特显白!”
这下大家总算是信了。
“怎么,不接着揭我短了?还是你们刚才这会都讲完了?”郁孤也坐回原来的位置。
“我揭发!千帆想听这里的姑娘唱小曲儿!”鸥鹭又夹了一口菜。
“好啊,叫一个来。”郁孤伸手去按铃。
“不不不,我就那么一说,没事!大家聊天就好!”千帆紧张起来。
“我继续揭发,远岫想知道这里的服务员小哥卖不卖!”
“大白你想死啊?!”远岫没料到这么快就会报复到自己身上。
“唉,这个真没有。”郁孤满含歉意地看着远岫涨红的脸,“你看看对面这俩行不行,外形是丑点,但是特便宜。”
“都是开玩笑啦,白鸥鹭,回家就弄死你!”远岫好久没有这么害羞过了。
“你点什么呢?”郁孤看着她。
“我想知道洗手间镜子哪里买的。”
“定做的,月宫老板自己设计的花纹,去作坊定做的。”
“哦,不做非分之想了,我还指望淘宝有。”鸥鹭又夹了一筷子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