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开门，给你衣服。”
她不应声。
“放门口了。你先穿上，别冻着！”他走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一条缝，外面凳子上放的不是她自己的衣服，是大白睡衣的裤子。他还是不让她回家，可是她暂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把裤子和拖鞋拿进来穿上。
“还不想出来的话就把凳子拿进去坐着吧！”
她牢牢地插着门，不做声。
他自己过来坐在了门口的凳子上。“大白，还生气么？”
她不生他的气，生不起。她只生自己的气——既拿他没办法，又担当不起他女朋友的角色。
“大白，对不起。”
这是他第三回跟她道歉，却是头一次说这三个字。她在门里攥着拳头，提醒着自己，她向他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了，他才头一次，他没亏，千万不能心软。
“大白，你出来，别在里面关着，怪吓人的。”
见她还是不出来，他说：“你还想听我说为什么就盯上你了么？你要是不想说话，按下冲水就当点头了。”
鸥鹭犹豫了一会，转身按下了冲水按钮。
“好吧。之前一直没回答你其实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也说不好为什么，起码说不出一二三。不过和你在一块的时候，我觉得特自在。”
你自在我不自在啊！鸥鹭在厕所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拿吃饭这事情来说吧，和你一块吃饭就没有压力，也不倒胃口。看着你扒饭或者招惹你两句，我就觉得心情挺好。可是我真的说不好为什么。自己也想过为什么是你，可能是因为我上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
啥？！惊天大八卦啊？！郁总这样的又帅又有钱的人上大学没谈过恋爱？！要是当事人不是自己，这时候她该为这大新闻嗨起来了。
“……所以对学生气的女孩子有种执念吧。”
“执念”，鸥鹭思考着这个词的含义。这倒说得通，包养女大学生比较丧尽天良，只好在她这个已经踏入社会却还保留着不少书呆、幼稚因素的人这里凑合一下。可是女学生情结要是解决了，发现不过如此呢？要是她再工作个一年半载，身上的学生气没了呢？要是等她这张脸老了，身上还残存着学生气，那可是一种更诡异的存在了，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装纯老妖怪啊！怎么看自己都不得善终啊。
“可是，后来又觉得，也不全是这样。我要的不是一个‘女学生’的脸谱，有的女学生在我这里也不起作用。所以这个问题，我还答不好。不过，我会继续努力去回答，慢慢去想为什么喜欢你，只要你别老是想把我关在自己的世界外面，让我继续了解你。”
鸥鹭忍着鼻子酸，还是没有说话，哪里关得住，她的世界早就被他搅和得无章可循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去你家找你吗？”
鸥鹭又按了水箱。
“就是昨天自己工作到中午的时候，特别累，特别烦躁，说什么都干不下去了。想停下来换换脑子的时候，就特别想去看看你，就是想你了吧。如果我先给你打个电话，说我想见你，你是不是反应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大？”
鸥鹭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瓷砖，小心翼翼地捡起来自己掉在地上的头发扔进垃圾桶。先跟她说一声的确比较符合常理——可是她保证不了自己是不是还会反应很大。
“可是我就是不愿意跟你说我想你了，我不习惯这么说话。”
也是，这个假设没意义。
“其实我带你过来，不全是为了让你来干活。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么？”
如果他愿意说，她当然得听着。鸥鹭又按了一下水箱。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很忙，想在年底之前解决几件事，没办法经常过去找你了。所以这剩下的不到一天的什么事都没有的时间，我想全都跟你一起过。我真的只是想像所有其他人一样，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打发一个周末。我真没想到会弄成现在这样子。大白，你出来吧，不高兴在这儿就回去，都可以，没关系的。我知道你还不习惯，没事，我等着。”
不要心软啊！不要动摇啊！不要因为他几句软话就开始责怪自己太冲动啊！她在门里狠狠地咬着嘴唇。
“大白，是我错了，你出来把气撒在我身上，别为难自己。被你打几下，也不怎么疼的。你出来揍我一顿吧，揍爽了我们重新开始。其实我也不想惹你生气，相反，我真的想好好疼你，想让你高高兴兴的。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的，但你再让我试一试。”
能不能别说这种让人听了心口窝冒酸水的话啊？！鸥鹭倚在墙上，拼命往回憋着新一波眼泪。
“大白，还生我气么？要是不生气了你就冲下水。”
还能怎么办呢？她把冲水按钮按到了底。
“出来吧，在里面这么久不嫌气味不好么？”
她打开门走出来，等在门口的郁孤小心地把她搂进怀里，理着她的头发，问：“不生气了？”
“嗯。”她点了点头。绒绒的海绵宝宝面料还挺舒服的。
“以后我们好好的，别再这样让人揪心！好不好？”
“嗯。”她又点了点头，努力不让鼻涕流在他身上。
“这样多好，本来明明很乖嘛。”他低头在她头顶吻了一下。
她刚刚下定决心就这么融化在海绵宝宝的胸膛，确切地说是海绵宝宝那一对高能大圆眼上，郁孤一把把她推开，冲进了厕所。“总算诓出来了！听了这么久水声，现在我尿急！”
厕所果然是富有战略意义的地点。
鸥鹭哭笑不得地离开厕所门口，她没有听尿音辩肾功能的本事，也没有学习这门技艺的想法。她得趁着这会，赶紧去找自己的衣服。
卧室台面上都没有，她转向了衣柜。一打开昨天郁孤找睡衣的那扇柜门，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涌了出来。鸥鹭正手忙脚乱地往柜子里收里的时候，郁孤已经推门进来了。“干嘛呢？总裁的内裤收藏不在这儿！”
“我找我自己衣服！”
“继续找，祝你成功！”郁孤在床沿上坐下，笑嘻嘻地看着蹲在一地衣物中间的她。
“郁总，你这样特猥琐，你知道么？”
“谢谢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
真是一点都不害臊！她无奈地把地上的衣物一件件叠起来，摆回柜子里。史迪仔、小黄人、龙猫、哆啦A梦……这是每款都来了一套么？！要是在这开起睡衣派对来，还真有一股六一儿童节的味道。郁孤蹲下来，和她一起往柜子里塞着衣服，说：“突然发现还缺一件，应该再给你买个派大星！”
“不要！”
“当时没买，是因为派大星头顶那个尖做得实在太糙了。”
“别瞎花钱！郁总，你别添乱！我一个人收拾就行了。”
“到时候我们两个演海绵宝宝，我们去抓水母吧~”
“郁总！”
“怎么了？你以为没下回了？做什么美梦呢？这次同居试验效果不好得接着试啊！一次失败就放弃，科学家还怎么出成果？”
鸥鹭红着脸把柜门关上，郁孤把她拉起来，说：“饿了没？下午我们去商场，午饭是叫个外卖还是直接出去吃？”
“要买什么？！”她可没说过伐开心要包包啊！
“你觉得这屋子里还缺什么，你就买什么。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啥？！”这是要在这里当家的节奏么？
“就是买你喜欢的东西啊，打造适合白鸟鸟生存的生态环境！”
“谁？！”
“白鸟鸟，我刚给你起的名！突然想起来，我都是跟着别人叫你的。这怎么行？！必须得有个只有我知道的，你都不好意思往外说的名字！”
“是够难听的！”
“当然，我是在厕所里想出来的！下午出去买东西，就当这儿是你的鸟窝！”
“我有地方住……”
“候鸟！两边住！那边长肉，这边下蛋！”
“那个，要建立繁殖基地得先消灭天敌……”鸥鹭幽怨地看着他。
“不行！没有天敌你就退化了！我说真的，你以后要定期或不定期过来住！”
“还是不要了！”鸥鹭决定不再乱开玩笑，表明立场。
“那这样吧，给你换个任务，去陪我买东西，打造适宜总裁生存的生态环境。这样行了吧？”
鸥鹭关上柜门，说：“把我衣服还给我。”
“自己找！”郁孤还是一脸坏笑。
鸥鹭不高兴地站起来，从客厅找到厨房，都没有。
“古代神话里面被偷走的衣服一旦还回来，女主角就要飞走了！”
“那就没法去买东西了！”
“怕什么，就穿这个去！”
“啥？！”
“我平时都是直接这样出去啊！海绵宝宝多萌啊！”
“很邋遢好不好！”
“我长得美，邋遢也美！”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啊！”鸥鹭重新开始翻箱倒柜。
郁孤笑着把她的行李箱拖进来打开，把她的衣服扔给她。
“什么？！”竟然在她自己的行李箱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闹了，你换衣服吧，换完一起出去吃饭买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