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昨天的那一场轰动哭戏,爸爸今天又炸了一锅各类东西,一直陪她吃完了中午饭才走,反而弄得她坐立不安了。
送走了爸爸,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但是这次爸爸走后,妈妈的心情貌似少见地好。不知道是不是新沙发套的带头作用,妈妈这些天也突然喜欢起装饰房子来。母女两个在家里把客厅整个换了布置,出去买了不少小东小西。橱柜里存了多年没舍得用的成套床品也都搬了出来。鸥鹭在旁边观察来观察去也没有狠下心来打断妈妈,谈谈她这些天心里在想的那些破事情。
初五中午吃完饭,妈妈竟然亮出了一张西岩市地图,说和她一起看房子买在哪里好。她冒着冷汗陪着妈妈瞎扯了半天,妈妈叠起地图,摇了摇头说:“其实你还是不上班了,天天就逛街做美容才好!咱们就不买离你单位近的!”
“妈妈小朋友,太任性了啊!怎么能不劳动呢?”看见妈妈反常,鸥鹭嬉皮笑脸地说:“不过连你都嫌没事干怕退休,我年纪轻轻地成天闲着干什么?”
“这次回来没大没小的!”妈妈反手拍了她一巴掌,说:“我不就是说句玩笑话,盼着你过得轻松些,少受累吗?反正你多留意着点楼盘信息,我说了,怎么咱也得有个自己的房子心里才踏实!再说全家搬到西岩的话,和这边一些人啊事啊正好就切断了,咱们也过得安静、舒心些。”
“嗯,知道了,我回去注意下。”后面这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郁懂的话就多问问他,不过咱们就买个实惠房子自己住,也不指望投资升值的。”妈妈叠起地图,说:“不过你爸这主意老是打不定,咱们这些动钱的事情也不好商量。”
“管爸怎么定呢?我买个房子给你们住,首付借爸妈的一下,以后自己慢慢打贷款呗,反正工资增速永远也追不上房价,真要买就早买。妈,别操心了,我回去多打听着点就是了!”她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一阵发麻——家里现在这套房子是爸妈两人的名字,那个阿姨没自己的房子一直是租房。如果真在西岩买了房子,处理现在这一套的时候恐怕也会引发一场恶战。
妈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这些天都够累的,今天安静,咱们去睡个午觉再起来收拾吧?”
“好啊。”看妈妈仍然心情很好,鸥鹭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刚才想到的事情。今天是个大晴天,过午的阳光撒得屋里亮堂堂、热乎乎的。大床上新换上的粉色绣花被罩虽然样式已经有些过时了,但是映得满屋子里都看起来很暖和,鸥鹭就赖在妈妈旁边拽了个被角。虽然阳光慵懒,但是心里想着事情,也只是闭着眼睛躺着睡不着。
鸥鹭躺在阳光里,眯眼看着映在白墙上的粉红光芒,琢磨着自己这一向哀怨得不能再哀怨的妈妈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热情改变生活环境。难道是这几天里和爸爸的关系有了明显的进展,让妈妈又有了生活会变好的希望?想到这里她一下子羞愧地咬紧了嘴唇,赶紧把思绪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她再没脸也不敢去随便揣测爸爸妈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轻轻呼了口气,开始思考怎么把妈妈这股走向新生活的势头保持下去。
有了,给家里装wifi,逼妈妈学电脑吧!反正自己已经有郁孤给的那台新笔记本了,原来的那台就收拾下留在家里吧。她听着妈妈在自己背后发出的平稳呼吸,悄悄拿起手机,开始找适合中老年人的培训班。先替她报上名交上学费,哪怕为了不亏钱,妈妈也得去!反正自己现在也不怕其他中老年人给自己推荐相亲对象了。
正在搜索的时候,郁孤发来一条微信,上面只有三个字:“白鸟鸟”。
“怎么了,总裁?”她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回复的,把旁边的妈妈吓了一跳。
“我在家闯祸了,我妈生气了,说要把我赶出家门!”
怪不得刚才反应这么大,第六感就觉得没好事嘛!大过年的赶出家门是闹哪样啊?!她问:“总裁,你闯什么祸了呀?”
“你知道有那么一个艺术家叫蔡国强么?就是经常各种炸炸炸的那个。”
“知道啊。”
“有那么一位青年艺术家说他成功改造了蔡大师的可以在白天放的烟花,适合个人在家燃放。于是我就信了,拉了几个回来。今天无聊想起来,去院子里放,结果第一盒就没放好,像火箭那样横着窜出去了,把院子里我妈喜欢的一个非洲大罐子撞碎了。”
“人没事吧?”
“没事。”
“人没事就好嘛,赶紧去给妈妈道歉,再买个新的好不好?罐子什么样?还能买到么?实在不行我托我人给打听一下,好像有学法语的同学现在在非洲驻外,我问他们一下?”鸥鹭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人都会吓够呛吧,就拿出了幼儿园阿姨一样的温柔耐心。
郁孤给她的答复是:“罐子是小事。”
“还有大事?!”
“我又点了第二盒,可是第二盒还是横着的。”
鸥鹭顿时觉得后背一冷,这可不是作死么?
“我想他有脸出来说改造成功,总不会一盒都不成功吧,就一咬牙把剩下的都点上了。”
“所以呢?”看到“都点上了”这四个字,鸥鹭都开始犹豫还敢不敢往下打听了。
“就有一盒直着向上放了1分钟,所有的都是地滚雷。现在我家一楼落地窗玻璃撞破了,院子里草坪黑了一大坨,我妈特别喜欢的英国带回来的天鹅绒窗帘也烫糊了一大块。”
鸥鹭彻底拉下脸来了,大过年的上哪儿找人修玻璃?就是家里阔绰,也没人平时闲放几张大玻璃在屋里预备着。她叹了口气,问:“真没伤到人?”
“没,大家都跑了。我就是裤子上添了两个小洞而已。”
“多险?!还说人没事,万一你裤子整条都烧起来呢?”
“那我就拖着火焰飞向太空,嗖——”
罚着站还顾得扯这淡,她板起脸来写道:“屋里还打坏了不少小件对不对?”
“对,其中包括一个我爸用了10年,刻意不刷的紫砂茶壶。”
鸥鹭犯难地挠了挠头,说:“那现在怎么办呢?”
“我爸正在楼上哄我妈,我正在墙角里罚站呢。我妈气不消的话,可能今天晚饭都不给吃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不……”鸥鹭一着急,说:“要不你来我家?别的没有,饭倒是有的。”
“不敢去,怕老丈人把我切了片蘸着吃醋。”还配了一个腼腼腆腆扭来扭去的表情。
鸥鹭攥着手机,简直气得要像那些烟花一样走火冒烟。屋里硝烟还没散吧,就在这里撒娇卖萌,这是什么样的革命不要脸主义精神?!“不怕,你老丈人今天不在!”
“怕。”
“不怕,总裁你脸皮这么厚,只适合熏一熏挂着,不适合生吃!”她狠狠地损了他一句,接着又软了心,说:“现在怕这些有的没的,你开车拉着一箱子炸药往家走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怕呢?艺术家做的烟花也是私人小作坊生产的违规烟花啊!幸亏没伤到人!就算是想设立诺贝尔奖,也不用炸自己家吧?以后千万别再这样胡闹了!你赶紧放下手机想想怎么哄妈妈,找今晚的饭辙吧!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先来我这。”
“是的,妈!”
鸥鹭翻了个白眼,才说了这么几句又嫌她琐碎唠叨了,你要给我便宜我就占呗,谁怕谁?!“早晚得给你打个长命锁拴着,儿砸!”
“大坏蛋!”
“我认真的,赶紧放下手机思考对策。小学时候没罚过站么?罚站时候胆敢跟旁人说话要罪加一等啊!”
“咦,你这种人也罚站么?!赶紧细细讲来!”
“没什么好讲的啦!就是一年级上美术课,老师在黑板上画的蜗牛,眼睛画在头两边。我起来说老师画的不对,蜗牛眼睛长在两根长的触角上,老师没常识!所以就被撵到外面了。后来又有个同学撵出来了,我们站在外面讨论蜗牛的眼睛真的是在触角上。老师一看都罚站了还敢乱说话,让我们去跑了两圈。”
“哈哈哈!”
“你还顾得笑我!快好好想办法吧,不行过来找我。”
“嘿嘿。”郁孤停顿了一下,发信息来说:“你别担心,我其实没事,就是跟你耍耍赖好玩。我饿不到的。”
“唉——”鸥鹭还是忍不住放下手机长叹了一声。
妈妈支起身子问:“怎么了?怎么一直唉声叹气的?不是工作单位上出了什么事情又要你提前回去吧?”
鸥鹭无力地摇了摇头,说:“妈,没什么,你睡吧。再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