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蜡黄、眼圈乌青的鸥鹭正在一边心烦意乱,一边假装认真工作。林霜纨突然出现在她背后,说了一声:“小白,立马收拾东西回家!工作在家做!”
虽然意外,她还是立即明白了其中利害,赶紧关上电脑,拎起包就往外跑。
胡马副总裁回去把林霜纨训他时候提到的那些事情处理完了,又来跟林霜纨提条件——现在你该把你员工放出来了吧?
而林霜纨表示不想让好好的部门变得像人口贩卖市场,所以干脆让鸥鹭回家躲着了。
鸥鹭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起晚了的远岫正向外狂奔,没顾得和她说话,直到跳上出租车才给她打电话,问她是不是真的得罪副总被开除了。
她说还没有,只是回来躲一下,不过因为这个被开除貌似也是不远的事情。
远岫在车上脑洞大开地说:“你这几天的经历怎么像是拍鬼片啊?!道长进山修行了,观里的妖怪就镇不住出来作乱了——要不要找个和尚帮你看看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你那位副总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这么缠着你不放?要不要我陪你去个什么庙拜一拜请个符什么的?”
鸥鹭苦笑了一下,说:“算了,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呢。”
“白鸥鹭啊,我现在终于不羡慕嫉妒你了!伴君如伴虎啊!”远岫在那边长叹一声之后挂了电话。
鸥鹭放下手机,打开电脑,心里还是无比沮丧——道长,您还打算出来么?或者是您就决定让妖怪把我吃了啊?
邮箱里果然已经躺着林霜纨的几封邮件,要求她午饭前做完。她回复完,把工作文件一个个下载下来,但心思还是收不回来。过去有时候会埋怨郁孤太作,现在才是碰上真作的了啊!怎么办啊?
她怎么都想不出来。
郁孤好歹还怕一下老爸老妈,胡马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难道自己现在要继续仰仗林霜纨的保护了?这个人情欠了也是没法还的啊!
为了静心,她起身去洗了把脸,顺便看了看镜子里自己那副霜打茄子般的尊容,忍不住又感叹了一遍胡副总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有没有点与财产和身份相符的审美观啊?!
回到电脑前,她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机——郁孤还是没有回复她。
在干的事情密级有这么高么?!研发核武器呢?!
她怨气满腹地把手机扔下,强迫自己打开工作文件——不按时做完惹怒林霜纨的话,这几天就更不用活了。
总算赶完了上午的任务,她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在冰箱前犹豫该做胡乱做点饭还是该直接叫外卖的时候,电话响了,她随手接了起来。
“您好,有您一个快递,还有大约30分钟到您家,请问您那时在么?在的话麻烦您签收一下!”对方是一个略带地方口音的男声。
“我有快递?!”她怎么都想不起自己这几天从网上买过什么。
“对啊,收件人白区路,小区的区,马路的路,不是你么?”
白区路?!我说是还是不是啊?!鸥鹭忍不住对着冰箱翻了个白眼。“您方便帮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寄件人是谁么?”
“好像是小家电吧。寄件人叫,我看下啊,叫有瓜?!”快递小哥也愣了一下。
就知道是这样!
“那你在家不在家啊?”
她按下心中想骂人的冲动,回答快递小哥说:“我在,麻烦您送过来吧!”
有瓜……
这可不是总裁的身份证名字吧?!
她把锅放在炉盘上,开始烧水,准备煮点米粉填肚子,吃饭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刚把米粉捞出来拌了点调料和榨菜丝,快递小哥就到了,气喘吁吁地搬来了一个大盒子。估计快递小哥也是累了,也没有检查她身份证就让她把快递收下了。
她看了看单子上残留的“白区路”和“有瓜”,思考了一会这个箱子敢不敢直接打开,还是起身去拿了把剪刀,站远点就是了。
箱子剪开一条缝,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什么也没发生才继续往下拆。里面是一台料理机和一台吐司机。她蹲在地上想了想,原来是早晨去吃牛肉面的路上,两个人讨论过“洋气”的早餐,顺便争论了一下吐司要不要切边。她顺便想起来过去有位讲究养生的老师每天早上打果蔬泥放在杯子里随身带着,但是等到了学校,翠绿的果泥已经氧化成了褐色。历届学生都不怀好意地猜测过老师的杯子里究竟是什么。
不小心给你讲了一件比较猥琐的往事,你就让这件往事重新发生在我家里么?她哭笑不得的把箱子推到墙角不碍事的地方,洗了洗手,坐回桌边去对付那碗已经把汤吸没了的米粉。
有瓜这架势看起来都不要白区路了,白区路已经没有心情去烤吐司。
吃完饭才偷眯了二十分钟,林霜纨的工作指导意见已经攒了一串。她赶紧爬起来去处理,林霜纨克制地提醒她要注意保持工作状态。
在电脑前面坐了一个多小时,她又烦闷地站起来去洗了把脸。本来收到有瓜寄给白区路的快递还开心了一小会,现在再看见那箱子反而更加沮丧。快递应该是还没出胡马那件事的时候发的,现在有瓜同志该后悔了吧?不是心疼这两件东西,而是后悔看错了这个表面装纯、背地里勾三搭四的骗子吧。
人都消失联系不上了,还要这些劳什子?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苦瓜脸,干脆出来拿手机自拍了一张作为纪念。补了这些天的气血,一下子就被这一个突发事件耗没了,人生真是无常。
她不敢一直声泪俱下地微信轰炸郁孤,一定要解释要告胡马的状,觉得那样自己看起来只会更加让人生厌。
可是郁孤到现在仍然没给她任何回复——骂她一句都比现在让她踏实。
“你觉得你大约什么时候能做完?”这时候林霜纨突然想起了她。
“马上,尽快!”她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回书桌边。
“你在家工作效率非常低!交流也不方便!下周一还是来上班吧!”
林主任,我非常清楚今天工作效率低——但是胡马那位祖宗您替我制服了么?!
捱到做完所有工作,饥肠辘辘地出去找晚饭,网上热帖也传播到了千帆那里。“还吃什么饭?!赶紧告诉我你在哪儿,收拾点东西,我去接你!”
“干嘛?!私奔啊?”她刚在一个暖和地方坐下揉了揉冰凉的鼻尖,还没开始点菜。
“强行抚慰你的心灵!东西也不用带多了,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放下电话,她买了份饭拎回家草草吃完,收拾了点衣服和洗漱用品,跟远岫打了个招呼,等到千帆来接她过周末。在车上千帆只聊了些衣食住行买买买的琐事,进了家门才恶狠狠地问道:“于是这时候你男朋友到哪儿去了?”
“在封闭。”
“封闭怎么了?说什么了吗?”
“暂时还什么都没说,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没回。”
千帆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笑,说:“我又不是没封闭过。”她起身给鸥鹭冲了一大杯花花草草,说:“看你那大黑眼圈!喝这个,安神的!当然也没有特别管用,但是要心理暗示自己管用!”
“谢谢,再借你一个碗,我把中药喝了。”
“你还怎么了?”
“没怎么,元旦回家开的调理的药。”
千帆给她从厨房拿了一个画着密密匝匝青绿色花纹的碗放在桌面上。
“又买新的了?”
“别人送的,说什么乌兹别克斯坦手工打造,特别高大上!人家跟我说这个一圈一圈的花纹是人的一生,中间这个点是出生,这个粗的圈是死亡,圈外的这些是死后的世界,说是什么派的理念。”
“苏菲派?”
“这你都知道?!”
“猜的。留学时有个老师年轻时关注过这个题目,跟我们聊过一些。我记得他讲过乌兹别克斯坦有个古城曾经是苏菲派经院集中的地方,他专门去考察过。”
“我也想去留学——虽然也出国短期交流过、旅游过,但是都是走马观花的。”千帆在沙发上伸腿躺下来。
“去啊。”鸥鹭往碗里倒着一包包中药颗粒。
“嗯,我想想。对了,先说你的事情!从事情出了到现在,他什么也没说是么?”
鸥鹭摇了摇头——现场看见了都没表示什么就走掉了。
“出这么大事还能在外面坐得住,这是有定力还是心肠硬啊?”千帆脸上又冒出了嘲讽的表情。
鸥鹭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千帆,说:“可能都不是。”
“怎么?”千帆抓了一个抱枕坐起来。
“可能已经决定分手了吧,我猜的。”
“怎么回事?”
鸥鹭费了好大的劲才下定决心把这乱七八糟的前前后后又给千帆讲了一遍。
“谈两点体会:一,你真的好蠢;二,你们还不如早早公开了。”千帆扔下抱枕给鸥鹭添了一杯水。
“第一点同意。第二点现在也许已经没有意义了。”
“打算怎么办?”
“先看看这个周末他回不回复吧。你倒是帮我想想,公司里那个祖宗到底怎么办好?”鸥鹭捡起刚才千帆放下的那个抱枕,把脸埋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