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与泛索菲地区的原住民们,在生理上更接近于河沃、而非九昕人种。
他们与我们相似,毛发颜色各异——贵族多棕发、蓝发、黑发、金发;平民则以棕发、黑发、红发、青发、粉发、紫发居多。他们在肤色上比九昕人白,但却比河沃人黑,体型也以高大魁梧为主流。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与我们所知的其它文明不同:在泛索菲各国的后古典时代,“武技”(见注10)这一技术的广泛传播,促成了人类史上的第一场“性别革命(Hatoo Vivi)”。在武技广泛应用于生活及生产的前提下,本该如其它文明的女性一般以结婚生子为终身目标的索菲女性提前实现了“部分平权”。
这场无声的运动,在第六王朝晚期及第七王朝前中期表现得尤为突出;而以第七王朝中期索菲两公爵之战结束为终。
——《权利与人性》·琴海娜(欧莎自由市·大生秋人)
***
索索终于追上了萨尔玛。
他见她半跪在那儿,好似是悲痛欲绝的神色,就不敢过去叨扰她,而只是小心往前挪、再往前挪……
“萨尔玛?”
他又问了一声。
(……)
“…………”
可是,她却只是静静哭着。
肩膀耸动,且能相对模糊的感觉到啜泣声。
(……她一定很伤心。)
索索小心地继续往前挪着。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继而,又映出一丝怯缩。
(这都怪我。)
他心想:
(倘若不是我向她求情,她绝不会再给那个男人一次机会……)
是的。
原本,索索就该明白。
她与那人,本就是相处已久的情侣;彼此也该知根知底——既然连萨尔玛自己都觉得那个男人不可靠,想甩掉他——那索索为什么还要被他的哀求欺骗,去相信、答应、乃至于帮助他呢?
(……)
(……我真蠢。)
唉…………
真蠢啊。
不过,事情既然已到了这一步;继续自我埋怨,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在他看来,尽管萨尔玛那并不怎么纯洁的心遭受了重创——但除了爱情,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失去。所以…即便会为此烦恼好久,但只要该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失去——等熬过这段时间再找别的男人,对她而言……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吧?
(……)
当然,这个念头他只敢在心底想。
就算很笨,他也知道这种话一旦说出口,自己绝对会被萨尔玛打出屎来。
但话虽如此,他却觉得自己的念头应该已完全想到了点子上——尽管,萨尔玛现在很伤心、很难过、很憋火;但这毕竟只是暂时的。
“萨尔玛……”
于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他打起精神,继续朝女人蹲着的方向缓步逼近。
“…………”
他慢慢向前走,且竖起耳朵、试图聆听对方的每一丝动静。
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
……
嗯?
尽管很怪,但却没错。
的确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萨尔玛…刚才那个人还想追过来,但…我已经让他回去了。”
距离已足够近了。
索索小心揣度着萨尔玛的心思。过一会儿,才蹲下身:
“今天这件事是我不好。本以为他是个好人,但我错了。”
“……够了。”
“……”
她说够了?
索索讶然。他张了张嘴,将本来就没想好、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下一句废话憋回了肚子。
(或许,我什么都不该说?)
索索想了想,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姐夫,似乎更该将她扶起、再送回家交给她家的女仆们照顾……
(……如果是欧丹,她会怎么做?)
尽管不清楚欧丹在处理这种事时会如何做——但感觉上,那个很萌、很傻、很好玩儿、也很色的欧丹即便看起来再像小孩,她处理问题的能力,也绝对比自己强一百倍……
“……”
索索知道自己情商很低。
他知道自己不懂得顾虑别人的感情、意志、抑或念头。
但在这种时候,他却也觉得……即便以傻瓜的方式处理,也一定比继续在这里耗时间更好。
(……)
于是,他小心半撑起身。
“萨尔玛。”
又轻唤了一声。
对方也依旧没给出回复。
她兴许是累了?又兴许是心死了?
他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过去,是否会招致萨尔玛的厌烦。
但是……
“别害怕……”
但是,他却还是走上前。
他弯下腰。
现在,他给不了她其它。
“姐夫在这儿——我在这儿呢。我在你身边。别怕…………”
他小心抱住了她。
一手搭上右肩,另一只手则半绕一圈后轻握住了她的左手。
他并未试图与之紧拥。
他只是觉得,在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并不怎么善良的女人,或许是真的非常需要一个既温暖、又不掺杂任何私情与私心的拥抱。
……
……
他赌对了。
在触碰到萨尔玛的身体时,她轻轻哆嗦了一下。
但也仅是一下。
对这之后的拥抱,她既没有表示感谢、也没有表示反对。
……而离得近了,索索也渐趋听清了萨尔玛的细微哭声。
“无论曾发生过什么;现在,都不会再发生了。”
他梳理呼吸: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姐姐也还在——所以…………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没必要独自承担恐惧。”
如此说着。
蓦地,
索索突然感到,萨尔玛仿佛也抱住了自己。
(……)
一种温馨的感觉,很快就暖遍了全身。
(……看来,我做对了。)
如此想着,他便稍蹲下身,又以柔和的语调小声安慰起了萨尔玛受伤的心灵。
“……”
他知道她在听。
毕竟,语言或许会撒谎,表情或许也会撒谎——但索索却觉得:人的心,是永远也不可能撒谎的。
……他能感觉到萨尔玛在短暂的颤抖后,已逐渐在自己的怀中平静下来。
(我兴许有当祭祀的潜质。)
他继续轻抓着萨尔玛的手,与此同时,也愈发将她与她垂着的头往怀里揽。
“别怕,别怕……”
一边这样说着,他一边轻轻抚摸萨尔玛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地,柔柔地,并且…………满含着慈爱。
“……嘶,嘶。”
萨尔玛依旧在小声啜泣。
又或许,这是只当她被索索拥入怀中、并得到了“哭泣”的勇气后,才敢开始的真情流露。
……索索并猜不出许多。
他只是对这一情景感到安心。
也只是感到舒暖心。
而萨尔玛,也在将身子往索索怀里送的同时,愈发将脑袋往索索的怀抱里钻。
“你真多管闲事…………姐夫。”
他听到了她小声的嗯咛。
对此刻的他而言,再没有什么比这句根本称不上夸奖的话,要更抚慰人心。
……
而在索索的怀里,萨尔玛埋着头,似乎是想竭力掩饰之前的哭泣——她用力抽了几下鼻子;再然后,就又将脑袋往索索的怀里挤了挤——偶然地,她似乎碰到了他的“那里”。可在这种时候,又有谁会在意那种事情呢?
“我要回家…………”
如此说过后,萨尔玛轻推开索索。在她从姐夫的怀抱中解脱出来的时候,她紧闭着双眼,但眼角,却仍依稀找得到泪痕。
“你再送我一段路吧。”
低声说着,半晌,她蓦然猛抽了一下鼻子:
“毕竟…………”
没有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
“不,没什么。”
而以这个词为结尾——这一路上,萨尔玛都始终没再看索索一眼。直至马车抵达她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