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无辜的人——这一向都是季慕粼信奉的从业标准。
所以，即便是作为辩护律师，她也从来没有将自己视作什么正义的伙伴过。在她看来会那样向的律师大概都是中二病没有毕业：这个世界上什么叫做正义？这么说或许不好听，但是不论在多么先进的国家，所谓的正义都只不过是民意而已。
是非对错的准则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如果一个律师整天向着黑白有别的问题，那么他要么是一个很糟糕的律师，要么就是已经精神不正常了。
即便季慕粼这一次站在了检控方的立场上，她也仍旧没有改变过自己心中的信仰。
她知道祁一辰的娱乐公司在哪里，加上刚刚好好吃个早饭都被祁一辰调戏到心累，季慕粼一路上都是飚车过来的，结果反倒比祁一辰到得还要早。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季慕粼刚好看到祁一辰提到的那个委托人从门口进去。
现在是夏天，女孩子的打扮大多比较暴露张扬。不过，季慕粼一看这个大概刚刚满16岁的艺人，就知道她的确是那种爱玩的类型，难怪祁一辰会说这姑娘说不定是想要走艳星的路子。
季慕粼评判人的标准和工具从来都不在于对方的衣着打扮，而在于一双眼睛。
她的跑车在停车场里绝对属于明星级别的，所以那个女孩子经过的时候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也因此给了季慕粼与她四目相对的机会。
季慕粼的双眼藏在墨镜后面，对方当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观察着。
但是季慕粼却看出来那女孩子的视线先是在跑车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立刻就往她身上投了过来，眼底的轻蔑和猜疑让人很不舒服。
季慕粼倒是能够猜到她在想什么。娱乐圈里虽然有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稀有生物，但面前这一个显然更宁可和周围同流合污。巧的是，同样的视线季慕粼也在自己的妹妹身上看到过。由此可见，季思淼第一次见到她和祁一辰出双入对的时候，脑袋里想得那些肮脏的东西和此刻这个年轻的小艺人想的东西应该差不多吧。
不过，娱乐圈本来不就是一个可以把人心的丑恶无限放大的地方吗？
季慕粼将墨镜插进头发里，站起身在停车场里活动了一下手脚，一转身，就看到一辆金色跑车停在了自己身边。
祁一辰打开车门，无奈地对着她摇了摇头：“我的小宝贝，你不管怎么打扮都诱人得要命，还是不要站在这里让人欣赏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我的公司踢馆来的呢。”
“我要是踢馆，你们这里的人都要失业吧？毕竟本姑娘可是天生丽质，那气质也不是你们这里的人能够比的。”季慕粼厚着脸皮自夸，伸手自然地挽住了祁一辰的手臂。
大热天的衣服单薄，祁一辰穿的又是短袖衬衫。季慕粼这么往他的手臂上一贴紧，祁一辰顿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体曲线，一时之间就觉得一股热流向下涌去，让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季慕粼见自己的阴谋得逞，立刻松开了手，带着香味的指尖轻轻扫过他的下巴：“喏，下次不要随随便便调戏我了，不然小心憋坏身体。”
说完，季慕粼轻笑着大步往公司内走去。
这家公司的外墙是玻璃的，一眼就能够从里头把外面看个通透。所以季慕粼走进大堂里的时候，三三两两的艺人都用一种看女壮士的表情打量着她。
季慕粼听到这些年轻人窃窃私语：“那是谁啊？竟然在老板面前那么嚣张——最关键的是老板还没有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扔出去哎！”
这样的评价听得季慕粼哭笑不得，心想祁一辰平时传出来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凶残的传言啊？掐着脖子把人扔出去？分分钟被人告伤害好不好？
季慕粼在前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访问的具体内容，然后就拿到了临时通行证。祁一辰走进来一看她竟然在乖乖走流程简直要疯了：“你今天是故意来跟我做对的是吧？你来这里帮了我的大忙，还拿什么临时访问许可啊？”
“不能让人说我借着身份不讲规矩嘛。”季慕粼耸了耸肩，“律师的职业病，你懂的。”
“真是跪了。”祁一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拉过她交代了几句，然后说，“会议室里我准备了零食和饮料，你去那里自己坐一下，我去替你叫人。”
“麻烦啦。”季慕粼笑着点点头，将空掉的奶茶杯子空投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就进了电梯。
附近有平时和祁一辰关系比较好的男艺人凑上来问：“老板，刚刚那个难道……”
“你们不是都在娱乐版看到了吗？”祁一辰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挥手，让大厅里的人都看过来。
众人不明就里地对着他眨巴眼睛：老板这是要宣布什么？
只听祁一辰说：“我知道你们都在怀疑那些娱记炒出来的新闻能不能信。所以我就清口将事情给你们说明白：刚才那个可是你们未来的老板娘，以后在路上车上看到了都给我放尊敬一点！”
祁一辰这番话一说出来，下面那些心怀幻想的女星们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原来是真的啊！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老板虽然风流但是从来没有认定过什么人，所以都还觉得自己说不定就是那个让祁一辰浪子回头金不换的Mrs.Right。
可事实证明她们果然太多心了。
这边的女孩子们正在哀悼自己还没有开始就胎死腹中的惊天之恋，那边季慕粼在电梯里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果然是楼里的冷气开得有点太足了吧？
季慕粼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顺手将盘起来的长发放了下来遮住脖子勉强提供一些热量。
会议室里果然如祁一辰所说的准备好了小零食和饮料，不过他们两个刚刚吃了美味的早茶，此刻季慕粼手中的纸袋子里还有两个菠萝油在，这些零食自然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季慕粼找到房间里的空调将温度调高了一些，然后就在唯一的一张黑色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桌子上放着早已经准备好的资料。季慕粼随意翻看了一遍，当看到事发第二天早上留下的警方口供记录的时候顿时松了一口气。
总算这次的委托人还算有法律意识，知道要去报案。
有很多人都觉得既然没把我将伤害自己的人定罪，那么报案也就没有必要了——但实际上这样的认知可是大错特错的。要知道，在法庭上没有什么比警方报告更加有力的证据了。即便像是这份卷宗一样最后以证据不足为理由自行结案了，这其中所记录的供词也是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的。
只可惜要么是那个地产局局长当时做好了措施，要么就是手够长直接影响到了司法机构，总之在警方的报告里并没能够提取出任何DNA证据，也没有查出受害者敏感部位有受到暴力侵入的痕迹，甚至连女方体内都没有查出药物来，简直干净得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季慕粼可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案子。强奸罪、尤其是娱乐场合发生的强奸那么难定案，本来就是有它自己的道理的。要知道，酒精甚至是香烟对于人的身体都有一定的麻痹甚至催情的作用，而现在又有那么多化学手段根本查不到的生物类迷药，叫警方到哪里去找证据出来？
像这样的案子，纯粹就是要看检控方的本事的。
季慕粼想了想，给路易斯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去取自己电脑里有关季思淼的案件资料来研究。
季慕粼没办法同时分身负责两个案子，既然如此，就只能让路易斯帮忙了。季思淼的案子紧迫性比这里要低。毕竟她的目的是申请禁足令以及推翻违约的指控。
但是侵犯类的案件不一样，不仅本来就需要争分夺秒以防有限的证据也失效，最关键的是受害人这边往往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进行心理准备。
证据齐全最后受害人却因为承受不住压力主动撤诉的例子，在过去也并不是没有。
季慕粼一边想着一边简单地整理着自己的策略。这时，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祁一辰领着她之前看到的那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季慕粼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祁一辰一比划：“好了，你的工作到此为止，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放心，不会把你家的艺人给吃了的。”
祁一辰看着季慕粼那剑拔弩张的态度吓了一跳，心想她之前不是还说对于这种案件的受害人要温柔体贴一些，怎么如今一副要把人家当犯人来审的驾驶？
但这些话祁一辰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反正，便是说出来了最后恐怕也只会等到季慕粼那不屑一顾的“外行人”的评价罢了。
季慕粼看着祁一辰带上门，然后翻开了手中的资料，对面前刚刚坐下的女孩子微微一笑：“白帆是吧？不要紧张，我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你照实回答就可以了。我是来帮你的，但是如果你对我撒谎，那我就帮不了了，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