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我在疾驰的车子上问张横。
“我知道的事可多了,”张横飞速地提了一档,世纪花园的大门入口处,已经有几个门警拦在了那里,不过他并没有减速,而是直直地向他们冲去,他说道,“坐稳了!”
我的心仿佛被张横这样自杀一般的行为提到了嗓子眼,他是不是疯了?前面还有人呢?撞死人难道不犯法么?我的担忧在我的脑子里没有存在多久,因为车子已经冲出了世纪花园的大门,因为冲得太猛,出来时还撞断了世纪花园最外面的沿路标牌。
我们的运气不错,这会来回这一带的车没有多少,张横冲断了路标后,远处仅有的一辆车还在几百米开外。他又是一个急刹车减速,调转了方向,飞速离开了世纪花园。
“你差点……撞死了他们……”我还在说张横刚刚鲁莽的行为,“你不怕坐牢么?”
“只要我不减速,他们那些人根本不会不要命地拦我们,只要强硬一点,他们就软了,这里面的人都是这样的怂货。”张横这么解释。
“一点?大哥,我都吓死了,你这是叫一点么,弄不好,我们自己就先给撞了,到时撞人撞墙,赔人赔车什么的,可能连命都没了。”我觉得张横的逻辑真是扯淡,别人难道会跟他一样连命都不要?他是个莽撞的人,我在这时无比确信了这点。
也许陈警官说的关于张横的案底,就是和这样差不多的类似事件,我这么猜测着,在离开世纪花园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后,仍然还是心有余悸。
“嗬!看不出来你还这么胆小,那你还一个人跑过来干嘛?”张横放慢了速度,因为一加速,他的车前盖就要被风和惯性吹起来,严重影响了正常的驾驶。
“我是……算了,”我不打算解释,但是觉得好奇,就问他,“你好像不是第一次去那里。”
“哪里?世纪花园?”张横反问我。
张横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世纪花园,他开车带我们出来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犹豫该走哪条路线,如果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一定会被世纪花园里的各种岔路弄晕了脑袋。至少一定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迟疑。
“我经常来。”张横回答得很干脆,没有想要隐瞒什么的意思,这是我很喜欢他的一点,直白得没有任何的花花肠子。只是他很死心眼,也就是固执。一个人总是固执,总是没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要糟了。”我还记得关伟和那些“符号”们说的,他们报了警。警察现在差不多应该已经到了那儿了。
“不谢,小柔既然把你留在我这里,我就不能让你乱来。”张横说得很正气,有一股大哥的气势。这一点点的固执竟让人觉得他这个人还挺可爱。
我这么想张横的时候,忘了我自己也是固执的人。所以我才会来世纪花园。
张横把车开进一家私人的修车铺,他似乎和那里的修车老板很熟悉,把车丢在那里之后,从修车的铺子里,弄来了一辆破旧的桑塔纳当作代步。
我在等他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关伟和那些“符号”们,世纪花园看来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住宅区,要不然也不会弄这么多的保镖护卫,那些“符号”对待园子里的花木苗圃的时候,反应有些怪异。
那真是尤飞菲的家人为她构筑的完美世界么?尤飞菲……真的是个很单纯的女孩么?那个对我触碰到她时,就会红着脸蛋的小女生?那些笔下生花能由心而生的画呢?她不是还说要让我给她拍照么?
金阳公园的事难道是我的幻觉?这个想法令我惊慌失措,我明明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我还是一直在胡思乱想。
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么?我只是想去找尤飞菲问清楚缘由,不过……问清楚之后呢?我胡思乱想的结果,让我在心里面有了一个卑鄙的假设。
假设尤飞菲真的和金边眼镜的老头说的那样,她只是对我好奇,才产生了兴趣。
现在兴趣没了,当然也就不会再来理我。电话似乎被加入了黑名单,所以打不通,信息也不可能被收到。这么解释看起来能解释得清楚尤飞菲当时在桥上与我撞见之后的反应。
那个有着众多保镖护卫的世纪花园,正是她根本不单纯的写照么?
所以关伟和梁少峰才会都认识我,或许这是当时尤飞菲的意思么?赶我走?!
我把这些假设积压到一起。
所以,我现在已经是陌生人了么?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不……我绝不相信尤飞菲是这样一种人。她根本不是这样玩弄别人的人,绝不是,是的,绝对不是,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了这个判断。
“上车吧!”张横推了下我,领着我上了那辆破旧的桑塔纳,然后给我点了一根烟,问我。
“过去见到了么?”
“什么?”我被他问得一愣,但是立刻反应过来,“没有,被那些人拦住了……”
我的语气很颓丧,不仅仅因为没有见到尤飞菲和被人赶出来。现在更多的是因为刚刚我在心里的那个假设,我害怕这个假设是真的成立的。
但是客观来说,就算它成立,那其实也没这么难接受,最多算是和世界上任何一对男女分手一样,分手的理由千万且多样,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不爱了,所以分开了。
那会如果我能安静地接受其实比内心的歇斯底里来得更为理智,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会有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只是我当时还没有学会理智。
我把尤飞菲看得很重,所以被自己这个还不确定是否是事实的假设,弄得颓丧不已。
“我说了你们不合适,”张横在等红灯的时候,看我耷拉下脑袋靠在车窗上,他带着怨气这么说道,“你并不了解他们,他们那些人……哼!”
张横的话如同古小柔在谢婆婆的店里说的一样,古小柔说我不了解尤飞菲。张横的意思同样如此。那么我为什么在当时不问清楚呢?那时的我听不得尤飞菲的不好来,所以被张横的话点燃了情绪。
这个同样的场景,还发生在来金阳之前。几个月前郑雯在我面前说了那句诽谤纳兰的话之后,我对郑雯的态度,和现在因为听了他们对尤飞菲的“诽谤”,而出现的情绪一模一样。
我根本不允许那些不好的,不利的言论出现在她们身上。后来那个人出现之后,我仔细想过,有问题的人其实是我。我活在自己对她们的一种妄念里面,所以看不见别的,也不会去怀疑任何被我认为是带有恶意的事实。
在那天被张横带回去的路上,我已经对“是我有问题”这样一个事实,有了一些醒悟,但还不够明白透彻,所以这个思考的过程令我感觉很怪异。
张横见我没有理会他,专注于开车,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而我在车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色,开始对自己抱有些怀疑。
我这时才觉得我对有关尤飞菲和纳兰产生的那些冲动反应和愤怒,根本就是丧失了冷静。一个不冷静的人,只会被自己的冲动情绪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周围发生的一切。
如同我,会把很浅显容易理解的一件事化作如同泥沼一般,并且变得越来越糟。
“他们……是谁?”我在车里沉默了好一会之后,似乎我是想清楚了些,所以我问他,“那些拦住我的人,还有……尤飞菲……她是谁?”
我问出了一个令我自己也感觉匪夷所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