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着奥斯西时的回答,不过我却看到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连看我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短短两三秒内,变化得突然。
不再是兴奋和得意,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和失望,还有些愤怒。
这让我感觉很奇怪。
“见鬼……我在说什么?”奥斯西时挠了挠头,他的语气透露着沮丧,“我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奥斯西时一反常态地这么说道,不,其实我并没见过他常态是什么样的,只是他现在的言行,看起来像是个疯子一样。
“……”作为旁观者的我,没有冒然插嘴,因为现在处于懵逼的状态。
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我选择了继续旁观。
“明明我已经尽量引导你说不同的内容,你的确说了些不一样的内容,不是么?”奥斯西时这么问我,“你说的关于‘一战’,你也能知道我那么多过去的事,你和他们不一样,难道不是么?”
“是的,一战,还会有二战,你想有的话,还TM能有三战四战五六七八战……我当然也知道你,你是叫……”
“等等……等等,别说!别说下去……”奥斯西时打断我,他不停地挠着头,继续说着令我感觉奇怪的话,“让我想想,也许不一定……之前是我没注意,接下来,只要接下来小心就可以了……”
我觉得奥斯西时可能不是像个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尽管他以前有过辉煌的过去,还写过给他带来声誉的科学论文,但是后来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卑鄙研究,成为了实验室里的人,他早就已经不正常了。
尤其跟随纳兰亭之后,他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疯狂的妄想家。
我们之间或许应该加一道铁网,看谁先疯,谁就会化身为铁网笼子里的野兽。
他又抱住了脑袋,似乎在想什么对策。
我对奥斯西时现在仿佛是绞尽脑汁的努力模样,没有一丝的好感。
想要找到一个能同时准确表达我的抓狂和让这****听懂的词语,这很不容易。
因为如果我骂他“****”,他未必能懂我的愤怒。
奥斯西时很快再次开口了,他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但如果他能一开始就对我说清楚,也许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很期待,是么?”
“是……很期待,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
对我的关心一问,奥斯西时并没领情。
他对我做的是噤声,和双手交叉的禁止手势,然后他对自己的嘴巴用了一个“拉链”上锁的动作,示意我闭嘴。
这样的反应,让我感觉很怪异。
“闭……嘴……”他的意图很明显,并不难理解。
我特么现在是从头到脚的尴尬。
他的行为一点都不正常,不过想想正常人是不会被纳兰亭看中的,我也就觉得释然了不少。
而且想起毒品的作用,我觉得奥斯西时一定是因为注射了针剂,所以还处于嗑药之后的迷幻状态。
这个垃圾老头……我可能什么都问不到了。
“你在搞什么飞机……”我有些烦躁。
“什么飞机?不是什么飞机……不,闭嘴……听着,我们接下来……”奥斯西时冲我摇着手指,似乎又陷入了思考。
疯子。
“别……别再出声了……让我想想……”
他紧接着这么说道,我其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看到他朝我靠近了一些,然后又突然后退着远离了我,嘴巴里还在碎碎念着,“不,不对,我现在不能过去,我这次必须得不一样,是的,必须不一样……我不再是乌鲁……不再是……”
疯子!这话没毛病。
“我应该说什么呢,才能避免……”他似乎是沉浸在他臆想的世界中。
我想到他可能是嗑药的缘故,就从腰间摸出一直蓝色的针剂,我记得这种蓝色的针剂是作为冷却液一样的存在。
我只是想提醒他,这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结果却很让我感觉意外。
“乌鲁,你可以试试这个蓝色的,这可以让你冷静。”我这么问了他一句。
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非要挑一个毛病的话,就是我叫了奥斯西时的名字,那也是因为他刚刚自己说到了自己的名字,我像是被引导说出来的。
根本没想到这样都能将他的情绪点爆,这真特么狗血。
“噢!上帝!该死的,又是这句话,又要开始了么?”
他说的话,我特么现在能完全不明白。
因为我现在的脑子乱得和火山熔岩里滚烫的岩浆一样,不止不能思考,而且愤怒快要喷发。
老实说,我现在很想揍他一顿。
我觉得刚刚我们明明还交流得挺好,他甚至还说出了“终于轻松一回”那样的话来,我还以为我很快就可以和一个想要“单飞”的奥斯西时合作,成为搭档倒是不会,不过联手的话,一定能拆了纳兰亭的神秘面纱。
继续听他在叨逼,我已经握紧了拳头。
“你为什么要叫我‘乌鲁’!?为什么!?你这混蛋,”奥斯西时的话,继续着他的莫名其妙。
“我叫错了么?你不是乌鲁弗里德·奥斯西时么?”我不解地问他,只是叫一遍名字,难道会有错么?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样的疯子都有……我不禁在心里吐槽一句。
“不!闭嘴!我已经告诉了你,你不是她!为什么还要这么称呼我!?”奥斯西时捏着拳头,仿佛是极度受挫之后的一副模样,看得我整个人都醉了。
我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让这个似乎脆弱无比的小心灵这么崩溃,但是直觉告诉我,起因一定不是我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而且,我不想再陪着他疯下去,因为并不是来这里几日游的,我得有些收获才行。
“说说她吧,她是什么颜色的?”我想要把我和他的对话扭转到他“发疯”之前,“如果你再这样发疯,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别把我当傻子,臭老头!”我朝他捏了捏拳头,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该死……是的,你果然还是问了,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哪怕是问问我外面的天气也好!”奥斯西时懊恼地抱着脑袋,我听到他继续说着,“我以为这次的你不一样,因为你说了不一样的东西,你为什么还是要按照她的意思走下去?”
“什么按照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刚刚的话,说清楚!”我觉得再这么继续下去,要疯的人很快就会是我。
“喂!疯子!说清楚!”我一把揪住奥斯西时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虽然很不客气,但这已经是我在感觉自己被他愚弄之后的最好反应了。
我并没忘记自己的处境,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在这片时空里消失,所以有些着急。
“瞧!是的,你会揪住我的衣领,然后很快你就会掐住我的脖子,威胁我,如果我不说出来,就要干掉我……不过……听着,你会松手的,会的,因为最后……你会消失的……”奥斯西时的话说得我一愣。
我不是疯子,尽管在怒气头上,但是很快就冷却了下来。
奥斯西时的意思是我会消失,也就是我会回到蛇昙沟么?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并不属于这里,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回去?”我好奇这个,松开了他。
“咳咳……”奥斯西时咳了几声,然后惊奇地看向我,“你又说了不一样的话了,你真的不一样,我们或许可以试试……”
“真是火大啊……是,我很快就会消失,给我一次把话说完!说什么奇怪的话?!”我又燃起了想要揍他的冲动。
即便这个身体是女人,我能感觉出来的力道也很足。
“听着,”奥斯西时拿出那枚硬币,他将硬币举到我的眼前,继续说道,“我们以这个为信号,等我从这里出去后,有这个图案的地方,就能找到我。”
我有些惊讶……硬币上面的内容我从来没注意过,现在我看清楚了,是个“卍”字。
这个符号在过去的意义颇深,我重新打量了下坐在轮椅上的奥斯西时。
然后我忽然意识到了很有意思的一件事,难道说他是纳粹的一份子么?不过现在一战都还没有发生,到纳粹的出场还有近三十年的时间。
“记住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就如同我过去和你说过的那9次一样,记住这个符号,虽然我不知道这管不管用。”
“我当然能记住它,你是什么意思?”
从表面上的意思,奥斯西时已经和我说过了9次刚刚那样“求助”的话。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道:“好的,我知道早晚会这样……这是我第9次对你解释,我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不过,放轻松……我会解释的……”
然后他告诉了我,一段关于他的过去的事,过去近20年来发生的事。
“我”来过十几次,十年前,奥斯西时开始意识到“我”的存在。
他在那个时候发现,纳兰亭会在一年间的某个时间段,“消失”。
取而代之的就是“我”,从十年前开始,奥斯西时每一年都能发现一个“我”。
之所以说是“我”们,是因为每次“我”出现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性格迥异,能清楚地说出各自的来历,就像是不同地方的“我”,进入了纳兰亭的身体。
就交谈上来说,除了不是纳兰亭之外,并没有任何的障碍。
奇怪的点是在每一次他们和奥斯西时的交谈都像是在走一个程序。
“我”和奥斯西时的对话会从“确认纳兰亭是否离开”过渡到“否认纳兰亭”的阶段。
然后是“承认自我”并对他和纳兰亭发问的中间段。
到最后逐渐会朝“灵魂颜色”相关变化着。
无论奥斯西时尝试怎么去干扰和引导这个对话的过程,最后都是会朝着“灵魂颜色”的方向发展。
里面会有一些重复多遍的关键词句,比如“我”会提问“硬币”,“我”会说出“乌鲁”的名字。
这也是令奥斯西时发狂的地方。
听上去像是一个循环的过程,最后“我”会消失,到下一次出现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记得。
如同被刷新了一遍似的。
不过,其实我说出来“乌鲁”,是因为我真的知道他叫“乌鲁”,正如同我知道奥斯西时和玛利亚的过去一样。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和之前的“我”们,不一样。
奥斯西时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起初兴奋了一阵,不过从他后面的抓狂反应来看,我后面的表现似乎还是回归到了之前的“套路”当中去了。
似乎是对奥斯西时证明了我其实和之前的“我”们,还是一样的傀儡般的存在。
在我说出“乌鲁”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要炸了,因为按照以往的那么多次,这代表着,我很快就要消失。
这有许多变化都超出了他的预计,比如最短时间是三天,似乎也不再成立。
“你居然连我的全名都能交出来,你这该死的,我以为你是和前面那么多次的家伙不一样的!”奥斯西时表现得闷闷不乐,他拿出一只酒瓶,喝上了一大口。
“我还以为你戒酒了,”我吐槽一句,顺着刚刚奥斯西时说的,问他,“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对话就像是被设计好的?以前你遇到的那些,”我拍拍胸口,“在这里面跟你说话的家伙,他们说什么都是被安排好的?”
“差不多,你也一样,你们的反应都是一样的,怀疑……质问……发怒……最后消失……”他这么回应了我。
“这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能安排我说什么?我要说什么她怎么能设计我的想法?难道我每次的话都是一样的?”我不理解这个,这看起来太难办到了,可能是因为我总觉得就算是神,也不能完全知道人的想法。
“不不,不是每个字都一样,是会往那个方向发展,她限定了我们对话的发展过程和结果,这听上去不可思议是么?你不得不信,我尝试过十几次了,我和你对话的结果就是这么持续的,等我解释完了,你也就要消失了,这就是她的厉害之处,我说过,她很独特,独一无二,”奥斯西时继续喝着他的酒,还不忘夸赞他自己一句,“当然,我也很厉害,我能看见灵魂的颜色,这个连她也做不到……”
我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
并不是不相信纳兰亭,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觉得有些恐怖。
那不就是“神”才能有的能力么?我只能在脑海中想象到这样的描述。
可纳兰亭是“神”么?我觉得好像不是,“神”不会成为“光明会”、“新皇时”等等联合恶人的帮凶。
TA也不可能被束缚在蛇昙沟的地下实验室。
“我们最后是怎么结束对话的?”我问奥斯西时。
“在你问完我‘灵魂颜色’之后……”奥斯西时回答我,“你最终还是会问我那个的,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
“那我说些不一样的怎么样,不去问你这个问题,我说些不一样的。”我这么对他说。
“是么,按照以往,你会质问我,为什么要向你隐瞒这个答案……然后我会告诉你,你会再次掐着我的脖子,然后你会晕过去……”
“不会了,”我打断奥斯西时描述的似乎是我将来的行动轨迹,“我要说的是,我来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