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唐先生长长地舒了口气,身形略显不稳。
这时,旁边的大柱立刻冲到了二柱身边,不停晃着二柱的肩,“二柱!二柱?认得我么二柱?”
二柱缓缓地睁开眼,盯着大柱看了一会儿,突然抱住了大柱,不停哭喊着:“大哥!大哥……”
修罗圣医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师父,你、你还好吧?”此时,我已扶住了身形有些不稳,额头和手上都布满汗珠的唐先生。
“还好。”唐先生用手背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有些虚弱地微笑道:“只是我刚才消耗的法力有些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只需要休息一下就好了?”看到唐先生分外苍白的脸色,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我真的没事。”唐先生摸了摸我的头,安慰道:“谭斌,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们还是先回屋吧。”
“哦。”我扶着唐先生回到了屋里。
我关上房门,转身看见刚落座的唐先生又恢复到了精神烁烁的模样。
一时间,我愣住了。
“谭斌,你必须认真的听我接下来所说的话。”见唐先生一脸的认真严肃,我有些懵逼,但却下意识地点点头。
“这里的妖邪之物,基本上已经控制了这座村落的大半人心。只要我们有想要离开这里的举动,它们就会原形毕露,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唐先生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接着说:“不知你有没有观察到,刚才我在对付魆蜮之时,那些妖邪之物都在外面看着,并且已经有蠢蠢欲动的趋势?而我,刚才是故作虚弱,好让那些个妖邪之物们放松警惕。我想,它们暂时应该不会摒弃伪装来对付我们。”
“那如果它们想要在今晚趁虚而入,对付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先教你如何使用符咒,如果它们今晚真的来对付我们的话,再想办法吧。”唐先生掏出了一些黄符,递给我。
我接过黄符,就很认真的跟着唐先生学习着,很快就到了晚上。
大柱、二柱俩兄弟为了感谢唐先生的救命之恩,特地给我们做了一大桌素食。
唐先生依旧没有感到饥饿,也没有打算出去吃东西,只是一直在房间里不断画着各种符咒。
而我,则由于学习了一天的课业,确实饿了,就连忙跑到饭桌旁,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我吃着吃着,突然间就想起了唐先生曾说过,吃了谁家的饭,就与谁家增添了一分缘份,也就多了一分羁绊,可能会有碍修行。
所以,我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筷子。
“谭斌小兄弟,你怎么了?”大柱不解地看着我,问道:“是不是我们做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啊?”
“不是不是。”我忙解释道:“我、我只是胃口小,吃饱了,嘿嘿,谢谢你们的热情款待。你们先慢慢吃着,我去屋里看看唐先生。”
话音刚落,我起身要走,却被大柱一把给拽回到椅子上,“看你这急匆匆地模样,唐先生他真的没事吧?”
“没事儿。”我想了想觉得大柱这么热情,别说唐先生了,就连我都觉得难以消受,所以在我们临走之前总得先给他们打声招呼吧,于是我道:“我和唐先生决定明早就离开这里,所以我们得提前准备准备。”
“什么?!”二柱惊讶地看着我,问道:“你们明早就要离开?这么快?”
“嗯。”我笑着敷衍道:“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看这两兄弟的表情,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我却没给他们继续说话的机会,起身逃跑似得往唐先生房里跑。
房间里的唐先生还在专心地画着符,桌子上、床铺上,就连地上都散落着很多各式各样的符,但是唐先生似乎并不满意笔下的符,因为他画着画着,就将画了一半的符,或者已经画好的符,扔在了地上,再接着继续画下一张。
在我心目中,唐先生不是一个做事浮躁的人,他实力很强,本事很大,性情平和而淡然,不喜欢刻意、过份沾染红尘俗事;帮助别人,他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不仅不索求回报,还会尽量避开别人对他的回报,也不愿欠任何人情,甚至连吃别人的一顿饭,他都会觉得是增添了缘份的同时也是欠下了别人的情意。
至于,他为什么会做出看上去有些浮躁的行为……当时,我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大概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你干嘛要画这么多张符啊?”我不解地问向唐先生。
唐先生停下笔,抬头看着我,微笑着说:“我打算用天罡三十六符阵,来对付妖邪之物。但是……到现在也还没画好。”
我紧张而诚恳地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么?”
唐先生微笑着摇头,继而摸了下我的头,道:“你只需要将我教你的那些符咒练习的得心应手,能随时保护自己就好。”
我闻言,当时就有些不太高兴了。
感觉唐先生保护我就像老母鸡保护小鸡仔似得,保护的有些过头了,而我自己也开始觉得因为唐先生的过份保护,导致我越来越依懒他了。
其实按理说,被人保护和依赖别人的保护,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可我却觉得他这样,会让我感到自己很没用。
毕竟,我已经十六岁了,即将成年了。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里,虽不敢说能做到像唐先生这样强大而有本事的人,但最起码也要像普通成年人那样,独立、自强,不仅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反而还能最大化的派上自己的用场来帮助别人……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想法很天真很单纯。一心只想着要快点长大也好快点独立自强,却从来没想过,也想不到原来我的成长道路,是那么艰辛、痛苦。
有句歌词很应景: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都又笨又傻……
假如那个时候的我,能深入的了解和多关心一下唐先生,能体会到他眼中的悲伤与淡然,能明白他为什么总是会对着我微笑,还有当他说,我将来的能力会比他更加强大时的那种黯然无奈,或许后面的种种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那时候的我还小,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对于种种世事都是要懂不懂的。
也可惜,等我真正长大懂事后,明白了一切,而一切又都太迟了……
当唐先生画好符咒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我将那些黄符按照他教给我的顺序,在房间里贴成了一个天罡三十六符阵。
唐先生将一张黄符贴在窗户上,随即在窗户根儿下盘膝而坐,默念起了咒语。
我也跟着唐先生坐下后,入定打开天眼,看到外面聚集了很多妖怪,正在向我们这边缓缓地移动过来。
我侧头看向唐先生,见他嘴唇微微张合着,很显然他的咒语还没念完。
而当我再次看向外面的时候,见那些妖怪居然由刚才的缓慢变成快速地移动,很快就已经来到了窗外的墙根下。
我害怕地咽了口唾沫,就在这时,天罡三十六符阵突然散发出金光,将整栋屋子笼罩在其中,很像是一道保护屏障,使外面的妖怪们无法再靠近墙根。
我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再次看向唐先生,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唐先生厉声道:“继续入定,切勿分神!”
我只好再次入定,用天眼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那些妖怪一次次地撞击着带有金光的屏障,但它们始终无法突破,而且它们越用力撞击,屋外的金光就越强,还可直接将它们弹开。
尽管这样,但见到越来越多的妖怪快速极力的撞击着这道金光屏障,真担心会被击破。所以,我的呼吸和心跳都加快了不少,也无法再继续集中精神了。
没多大会儿,我就看到窗户上的玻璃已经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痕。但很快,那些原本细微的裂痕越来越大,我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妖煞之气从裂痕中泄露了进来。
我再也无法入定,猛地睁开双眼,紧紧地盯着窗户,大口地踹着粗气。
这时,唐先生缓缓地站了起来,双手指缝间各夹了几张符,利落地甩了出去。
那些黄符,稳稳地贴在窗户的裂痕上,金光变强了,妖煞之气也消失了,一切仿佛又再次回到了平静。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以为有唐先生在,这事儿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但随后就听唐先生道:“它们是不会轻易罢休的,谭斌,你准备好符咒,这恐怕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
“不死不休的大战?……”我问:“是它们死,还是……”
“它们已经成为了妖煞,而且数量众多,我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它们,甚至我们两个有可能今晚都会死在这里。”唐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眸里的光晕忽明忽暗,“不过你放心,如果真到了最后关头,我会拼尽最后的法力为你打开一条缺口,助你逃离这里。”
“唐、唐先生……”我害怕而惊讶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内打转,“不!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怎么能撇下唐先生独自逃离?我……”
“我只是说如果,但并不一定真会到那个地步。”唐先生微笑摸了摸我的头:“谭斌,别怕。这些我都已想好了,为了以防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提前布好了法阵,就等它们冲进来之后,好来个瓮中捉鳖。你呢,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就再复习一下我教你的咒语。”
我强行忍回了眼眶中的泪水,依唐先生所言,在心里默默复习着咒语。
此时的时间,过得很慢,感觉每一秒钟都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