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磊站在玄关口,换上家居拖鞋,随手把公文包放在书柜上,便朝客厅走过来。
作为陈德明的独生子,他与他的父亲有着相似的性格,为人很是忠厚实在。这会儿见客厅里坐着个年轻人,父母一副尊尊敬敬的模样,立刻想到这会不会就是父亲昨天所说的,那个要来上门拜访的医生?
只不过这人与他心里猜测的模样很有些出入,原本以为父亲说的年轻医生怎么着不得三十岁朝上,结果现在却看到个一脸书生气的小孩,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不过陈家磊只是顿了一下,良好的修养让他很快收起好奇接受现实,微笑着走上前去要跟云凌绝握手:“你好啊,你是云医生吧?上次家父的事情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叫陈家磊,麻烦你今天登门拜访,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提!”
墙上的石英钟咔嚓一声走过一秒,令人意外的是,年轻人并没有伸手跟他握住,时间仿佛戛然而止,陈家磊的笑容有些尴尬地僵在脸上,不明所以看着原本跟父母愉快聊天表情轻松的青年,带着一股诧异和惊恐紧紧盯着他。
“呃……云医生?”
莫名其妙的陈家磊默默收回手,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陈德明和郭桂英也被瞬间变了脸的云凌绝吓住了,待儿子打破沉寂,陈德明才跟着问:“小云?到底怎么回事啊?”
“明白了。”
云凌绝左手摩挲着手腕上的铜钱,一双眼睛亮得仿佛能穿透一切:“我明白了!”
为什么站在院子里心情舒畅,而走进房门之后就一直有种莫名的不适感,为什么陈家人会接二连三发病,女主人睡眠不安稳,为什么明明没有集体出行,却在一个月前突然集中爆发疾病……所有在刚刚已经被自己抛到脑后,当成巧合的问题猛地扎进脑海,随着陈家磊的出现水落石出!
“陈哥,最近诸事不宜,遇见烦心事不要钻牛角尖,先放一放再处理吧。”
云凌绝眯起双眼,忽然开口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
陈家磊猛地瞪大眼睛,一脸惊异地对上了云凌绝的双眼。
??“家磊,出什么事了?”
陈德明见儿子瞬间变了脸色,奇怪地问道:“是公司里有什么困难吗?要是有问题就第一时间告诉我啊,别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着!”
“爸爸……”
陈家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后面的内容。
“陈叔,陈大哥不是故意隐瞒,他是怕你们担心他。”
云凌绝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面前三人,严肃说道:“有件事情必须告诉你们。实际上从刚刚进了房门我就有种感觉,这个家里的气场不对,或者说,非常糟糕。我虽然算不上专业人士,但因为家教和个人经历,对风水玄学还是有些研究的。要是我没看错,这里的风水问题非常大!这也是为什么近一个月来你们家中人频繁生病,遭遇意外和事情不顺利的原因!”
“风水?!”
陈德明脸色一怔:“不,不可能,小云,别的都好说,但我可以肯定家里风水是正常的。不知道你在院子里注意到没,我们家从内到外,大小风水集合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个祥瑞的气场,我有个老哥们儿是咱们帝都一个有名的大风水师,当初相宅装修都是找他看过的!绝对有保证!”
“我知道。”
云凌绝点点头:“大师确实不一般,五行纳气水流不腐,内宅布局严谨,完全按照八宫放射线布置分区,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但是……”
话锋一转,云凌绝说道:“但是你们无意间破坏了小风水,导致整个风水链断裂,原本流动的活气被堵成了死气,哪怕原先再祥瑞的环境,如此下去恐怕也是要出事!”
他的这一席话掷地有声,唬得三人连连点头。云凌绝暗自咽了口唾沫,得亏自己当年看了不少风水典籍,要不然临阵现编,恐怕绝对达不到预期效果。
可虽说他的话半真半假,哄人撑场面的水分很大,但有一点却是真的,那就是陈家的风水有问题。
云凌绝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股灰色发黑的浊气积压在房间上空,不禁咋舌。也不知道这些浊气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得亏自己有双神眼,要不然换做常人,根本不可能发现端倪,到最后被自己害死,都要死的不明不白。
“小云,这……你说家里风水出问题,可我们也没怎么动过房间里的摆设啊?”
郭桂英面露难色:“一般收拾家务的都是我,每隔半个月会有家政上门做大扫除,我可以保证没有人挪动过家具之类,都是按原先的设计摆的。”
“那可就奇怪了……”
云凌绝皱起眉头,眼神扫向四周,最后定格在陈家磊的脸上:“陈大哥,我能进你房间看看吗?”
“啊?”
冷不丁被云凌绝点名,陈家磊虽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出于对行家的信赖,下意识就点了点头:“来吧。”
跟在陈家磊身后,云凌绝走上了别墅第二层,顿时感觉浊气更加浓郁。因为家里面宽敞,陈德明夫妇的卧房在一楼,相对于二楼要好很多。
云凌绝盯着陈家磊的后脑勺,默默想到,怪不得之前在楼下跟陈氏夫妇相处,只是觉得不适,而陈家磊一回来带来如此强烈的感知,成日睡在风水煞气的源头,他的印堂都要跟锅底一样黑了,不出问题才有鬼!
来到卧室门口,云凌绝朝里面看了眼,顿时被靠着一面墙搭起来的博古架吸引:“哟,陈哥喜欢古玩吗?”
“嗨,普通玩家,拿点小钱收些称心的玩意儿。”
陈家磊走进屋里转了一圈,没感觉有什么异常,转过头问道:“怎么样,云医生,看出问题了吗?”
云凌绝看着满屋黑气弥漫,尤其是那博古架,真古董的灵气都要被煞气压没了。低头沉思了一下,云凌绝说道:“只能猜出大概。煞气源头就在你的房间里,不出意外是那一架子古玩惹的祸。”
“不会吧?”
陈家磊摇摇头:“当初找人来相宅的时候,我还专门问了能不能在这儿放古董,没问题啊……”
“不是能不能放的问题。”
云凌绝打断他的话:“而是放了什么的问题。我现在所能给出的建议,是你先找地方把这些古玩通通收好,切记不要再丢在卧室里了。今天时间不早了,等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帮你好好调查一下究竟是哪个古董出的问题。”
“那……那好吧。”
陈家磊虽然有些不太乐意,却依旧答应了。
看着他发黑的印堂,云凌绝转过头去问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陈德明:“陈叔,家里有没有小巧便携的玉器之类?最好是花纹少的那种。”
“小巧便携花纹少……”
陈德明念叨着,忽然眼睛一亮:“有有有,玉镇纸行不行?”
“可以。”
“在我书房,我这就去拿。”
陈德明说道,正要转身下楼,云凌绝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别,我们跟你一起下去,省的您再多跑一趟。”
一行人走到楼下,离开楼上浓郁的黑气,云凌绝顿时觉得连呼吸都跟着清爽起来。
拿到陈德明的玉镇纸,云凌绝抬头看了眼其他人,忽然眉头一皱说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能不能告诉我家里的卫生间在哪?刚刚郭姨泡的龙井太好喝,我不小心喝的有点多……”
一听这话,郭桂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笼罩在陈家人头顶的阴郁紧张气氛也因此得到些许缓解。
“走廊尽头左拐,快去吧。”
郭桂英说道,见云凌绝使劲点头,急急忙忙往外跑,心说到底还是年纪小,虽然这个年轻人所表现出来的气场带着超越同龄人的沉稳淡定,但毕竟只有二十岁嘛。
云凌绝一路疾步走进卫生间,砰的一下关门落锁,就急匆匆把口袋里的白玉镇纸掏了出来。
紧接着,他从另一个口袋中掏出个小巧的布包,边打开边小声念叨:“幸亏带了这个,倒是凑巧了。”
只见那布包里装的不是别的,却是一撮鲜红的朱砂。
云凌绝深呼吸几次,感觉气息在丹田汇聚,便伸出手指,拿唾液湿润之后,蘸取些许朱砂粉末,在白玉镇纸上认真画了起来。
陈家磊煞气缠身,倘若置之不顾,恐怕难免出意外,或者再发疾病。自己最近两天又有急事处理,不能彻底帮陈家人解决问题,云凌绝心里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正好,忽然想到自己带了朱砂过来,做个简易的符箓给他驱驱邪,多少能帮陈家磊过几天安稳日子。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东西……云凌绝也觉得诧异,好像很久之前有人教过他,但那会儿他还小,除了对符的画法印象深刻,其他竟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云凌绝画好白玉镇纸,满意地看了两眼,收拾好朱砂便推门回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