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放在这时候都显得微不足道,江海国的脸皮异于常人,厚得至少有三尺。
躲在暗处听着这一切的江雨柔不淡定了,她葱白的指尖落在石桌上,硬生生将指甲拗断了一半,可她完全没有露出半点痛苦的表情。
江雨柔紧咬着下唇,忍住了找爷爷当面对质的冲动,一双美目充满了困惑与不安:“到底爷爷和宸有什么交易?”
或许她要能早点知道这个交易,就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好在下一秒,疑惑便解开了。
只闻傅斯宸清冷道:“原来您说的是股权的事啊,真是抱歉,它现在不作数了。”
话音至此,他冷漠的脸上流露出几许无辜的色彩。
江海国一听,用力踢倒脚边的花盆,向前踱了几步,走到傅斯宸面前怒斥道:“我量你是晚辈才不与你计较,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那盆含苞待放的花儿随着花盆破碎,残败一地。
傅斯宸捡起一片花瓣,在指尖把玩:“江老爷子,您可知道,是你自己将那本要到手的股份放弃的?”
江海国语气不善,拐杖在地面用力一跺:“你什么意思?”
“本来您只需要取消这场婚礼就好,可您执意要办……”傅斯宸话说到一半,就止于唇边,勾起浓烈的笑意。
那笑看着刺眼,江海国也有些心虚,说起话来也没原本那么坚恳:“我也是在举办婚礼的前一天才知道我们家柔儿偷偷办了这婚礼,那时候已经无法阻止了。”
其实江海国早就知道江雨柔偷偷又办起了婚礼,可他并没当一回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
毕竟他知道,自家孙女真心爱这个男人,如果能够逼着傅斯宸来婚礼现场,阴差阳错把婚礼办妥,那也算成了个美差。
本以为这样他也能拿到原本属于他的股份,可现在看来,终究是他失算了。
傅斯宸朝着江海国又靠近了几步,那脸上的笑意也因此消失:“既然如此,您还有什么权力向我要那些股份?别忘了,一开始我们说的可是清清楚楚,那份协议您应该没忘吧?”
江海国一听,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完全变了色。
那份协议他签完以后就没当回事,随意放在了书房的抽屉。至于协议里的内容,他也没怎么仔细看过。
如今想来,他竟是被傅斯宸摆了一道!
“你!”江海国伸手指着着傅斯宸的鼻子,微微弯曲的脊背控制不住的发颤,却仍掩不住他的威严。
傅斯宸不以为然,轻蔑一笑:“您真以为我这云峰集团三分之一的股权有那么好拿?”
说话时,傅斯宸似若无意的往古树后面看了一眼,隔着那足有一米高的灌木丛,他依稀看到了江雨柔的身影。
不错,他这话就是说给江雨柔听的。
听到了这些对话的江雨柔早已经唇齿发白,浑身发冷。她没想到,自己的亲爷爷居然为了钱,把她给出卖了。
江雨柔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胸腔里喷涌出一股悲愤,直接从古树后面走了出来:“爷爷,您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她本以为,最疼爱她的爷爷会一直支持她的这份感情,却不曾想,他居然做出如此让伤心的事。
听到自家孙女的声音,江海国浑身发颤,差点腿软摔到地上。他缓缓转身,不敢置信的盯着江雨柔:“柔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那些话,你听到了多少?”
江雨柔如同受伤的小鹿,微微皱起了眉头:“到现在您还问我这些做什么?刚刚你们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
江海国这才感觉到惊慌,他伸出手想要拉住江雨柔的手臂:“乖孙女,你听爷爷说,爷爷是有苦衷的。”
不管有没有苦衷,他只想先稳定住孙女的情绪。
就在江海国的手要碰到江雨柔之际,她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珍珠般大的眼眸中含着凄苦的水波:“苦衷?您的苦衷就是那些所谓的股份么?”
江雨柔的话字字穿心,刺痛了江海国的心脏,他真希望自己今晚没有来过傅家别墅,否则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就在江雨柔身旁不远处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摆着花农用的小剪刀。江海国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自己的孙女会做出傻事来。
江海国的威严尽退,转化为难得的温柔,他的脸上久违的流露出温柔的色彩:“柔儿啊,你过来,听爷爷好好和你解释,行吗?”
看着面前的江海国,江雨柔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个时候,爷爷总是这么温柔的对她。只是不知何时起,他的严厉却胜过温柔千百倍。
即便如此,她也忍了。
她以为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优秀可以让爷爷认可,谁曾想,他竟变得比以前还要严格,她总要花很久的时间才可以换来他一瞬的笑容。
想到这里,江雨柔心中更是酸楚:“您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爷爷了!”
说罢,江雨柔连连后退,转身的一瞬,眼角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了沉默的土壤中。
她一路狂奔,很快就消失在远方。
“柔儿!”江海国满眼忧虑而心疼,此时的他已经顾及不得所谓的股份,也一并往江雨柔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离开时,江海国满目冰冷,面露阴霾,如森然的魔鬼,厮磨着唇齿:“要是我的柔儿出了什么事,我要你整个傅家陪葬!”
话就撂在这,江海国拄着拐杖,虽有些步履蹒跚,但一转眼就走出了好长一段路。
不知不觉,原本还算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就变得清冷起来。
月色之下,傅斯宸傲然挺立,他抚了抚额头:“总算结束了啊……”
他曾想过,江雨柔和江海国必定会主动来找他。可他没有料到,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出现,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倒是让他更好收场。
无声的夜晚,傅斯宸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冰冷。从今往后,他和江家再也不同于以往。
都说在商业的战场,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
或许从今往后,江氏集团就要成为他的敌人,可他不曾畏惧,更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