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言坐下沙发后,两个人便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屋外的阳光愈发明朗,透过那扇落地窗照进大厅,那光亮却刚好落在顾安然的脚尖。
顾安然仅仅在刚刚对他笑过一次之后,就变得郁郁寡欢起来。陆谨言不明白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心里是担忧的。
于是他问:“安然,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温柔而关切的嗓音围绕在顾安然耳边,就像软软的棉花抚平了她心中的疼痛。
“谨言,我也不是有麻烦才来找你吧?”顾安然又勉强的笑了笑,故作不满的嘟起嘴唇,“只是偶尔想来看看你罢了。”
既然决定将瑾悦和楚莫霄可能的关系暂时瞒着,她就不该再露出那样负面的表情了。
顾安然这么说,定然是没有什么大事,陆谨言也放心不少。即使她依旧还有心事,他也不再过多询问,只是道:“遇到什么困扰一定要告诉我,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帮助你。”
他说的话很官方,事实上他也一直这么做了,五年如一日,从未改变。所以有他在身边,顾安然才会觉得安心。
只是陆谨言越是这样,顾安然就觉得自己欠他的越多,这辈子是偿还不清了。
“既然见到你,我也安心了,改天再见。”说罢,顾安然就从沙发站了起来。
“我送你吧。”陆谨言淡笑着说,始终温文尔雅的他看起来还是很可靠。
顾安然却摇头拒绝:“不用了,我预定的出租车就在外面,你今天工作这么久才回来一定很累,就好好休息吧。”
说完,顾安然便转身离开了大厅,陆谨言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便也随她去了。
直觉告诉陆谨言,顾安然似乎在逃避些什么。
顾安然刚走,小睿就出现啊在陆谨言身后,恭敬的站着。
“她刚刚做了什么?”陆谨言掩去了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威严。
“她问了我瑾悦小姐的一些情况。”小睿如实说着,顿了顿,才又战战兢兢的补充道,“还有,她去了瑾悦小姐的房间。”
这时候,小睿心中的恐慌是实实在在的,毕竟在瑾悦小姐的事情上,陆谨言对任何人从不容忍。
几天前就有一个新来的女佣未经允许就擅入了瑾悦小姐的卧室,最终惨遭开除。
所以小睿下意识的也认为,陆谨言在听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以后一样会生气。
然,陆谨言并未像小睿预料之内那样生气,纠起双眉,俊美的五官有一丝凝重:“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安然做事从来不会这般莽撞,更不至于偷偷默默的到一个已经离世的人房间,更何况瑾悦与她毫不相识……
顾安然从别墅走出来,这才觉得整个人轻松许多,自从刚刚看到陆谨言以后的沉闷心情释放了不少。
大门外就停了一辆绿皮出租车,顾安然便直接上了这辆车。
回国后,顾安然一直想着要买一辆车,可中间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她连买车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一件乐事,就是在这些形形色色的司机中,她总能遇到一些有趣的,总比她自己一个人开车来得好。
就像此时这个司机,光头,四十多岁的模样,看起来还算硬朗。
从外貌上看,他像是个不近人情、凶神恶煞的人,谁料他满口东北腔,倒显得有些平易近人。
从顾安然上车起,他就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似有无穷的动力:“你就是之前上了新闻的那姑娘吧?”
“……”这让她如何回答?
“俺没有啥恶意,就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都怪之前那些媒体乱报导新闻!”
“……嗯。”
全程,光头司机乐不可支的说着话,顾安然认真听着,偶尔应答几句,倒也不觉得烦。
不过她很珍惜现在的时刻,毕竟有过之前那种走在街上都得躲躲藏藏的日子,才能感受到现在坦坦荡荡走在路上是多么难能可贵。
光头司机也是个八卦的人,笑嘻嘻的问着:“听说一个月后那个云峰集团的傅总就要结婚了,你和他也认识,到时候会不会去讨个喜酒喝?”
虽然他嘴上说个不停,车却开得极稳,看得出来是个老司机了。
也是直到光头司机谈论到傅斯宸,顾安然才愣了愣,不知不觉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
她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好几天没和傅斯宸见过面,也好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
或许她再不主动,傅斯宸就会真正淡出她的世界了吧?毕竟今时今日,她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接近他,而他同样也没有理由会主动来找她。
“喜酒吗?自然是要的……”顾安然勾了勾唇,转头看了看窗外,说不出心中那股酸楚是怎么回事。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去参加那场婚礼,要是真的去了,肯定要大闹一场才能解气。
而顾安然也意识到,她还剩一个月,这短短一个月内必须想办法怀上傅斯宸的孩子,不然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车一路往工作室开着,在这途中顾安然临时接到刘漫妮打来的电话,要她在下班之前买一套绘画用的工具,刚好前面又是一家商场。
“司机,在这里下就好了,钱还是照算你的。”
“好嘞!”光头司机笑得灿烂,随即又认真道,“一共一百元整!”
车程是原来的一半,等于是赚了双倍的钱,有何不可?
下车后,顾安然掏出口袋里的钱包,打开后一看,僵住了。
她擦了擦眼睛,果然没眼花,钱包里只有一些零散的零钱,加起来还不到五十。
顾安然想着这司机应该好说话,便淡淡笑了笑,声色委婉:“大哥,我这里还差些钱,您看……”
话还没说完,那光头司机便面露凶恶,骂骂咧咧:“没钱还想打车,你这是想坐霸王车?”
瞬间,顾安然的笑容消失,面无表情。原来任何的善意都是建立在有益于自身的基础上,一旦狠起来,那绝对是毫不留情。
她早就该认清这一点,不过还是被现实的假面给迷惑了。
“我也没说不给钱。”顾安然清冷的说道,身子挺拔的直起。
谁料,光头司机下了车,紧紧抓着顾安然的手,对路人们大喊:“大家快来看了,这里有人打车不给钱!”
他的嗓门如狮吼那般震耳欲聋,四周很快就围了人群,对顾安然指指点点。
他们很快就认出来,被抓着这个女人不就是前段时间才上了新闻设计师安雅吗?
顾安然并不反抗,可她却彻底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