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顾安然从工作室来到了陆谨言那半山腰的别墅。
来到别墅,放眼所见的景物都是五年前她所熟悉的,虽说她总共也没来过几。
“安雅小姐,陆总说他开完会就会回来,让你先在这里多等等。”说话的不是五年前那个慈祥的老管家,而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
他穿着一身管家的制服,明明还很年轻,看起来却十分成熟老练,而其他佣人见了他皆礼貌的对他点头问好。
顾安然很快就意识到,这年轻小管家的地位应该很高。她点点头,并不着急,仅是应答:“好。”
来时她和陆谨言打过电话,当时他就表示欢迎她来,可他暂时有要事在身,便直言让她多等片刻。当然,再久的等待,顾安然也不在意。
不一会儿,年轻管家沏了壶热茶端来:“请喝茶。”
“谢谢!”顾安然倒也不客气,捧起茶杯喝了起来。
她一路赶到别墅,中间也不曾休息过,早就已经口渴了,见了这茶自然就像沙漠中遇到沙洲一般,欣喜无比。
可初尝了第一口,顾安然的双眼便放光,她回忆起五年前尝到老管家亲手为她泡的茶,也是如此甘甜中带着苦味,却让人回味无穷。
她忘不了,那时的味道,以及那时的记忆。
顾安然心中的疑问不禁多了起来,她抬眸看着年轻管家:“五年前那个老管家是你的家人吗?”
在这世上,即使同样品种的茶泡出来的味道也不一定一样,所以至少顾安然可以肯定,那老管家和这位年轻的小管家认识。
那年轻管家的脸闪过一丝明显的惊异:“你认识我爷爷?”
说话间,他满脸流露出的悲痛让人心疼,如此年纪,他经历的事一定不少。
“嗯。”顾安然轻轻应了声,便不再说话,默默拿起了茶杯。
她似乎无意间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刚刚没有问过那句话。
然,那年轻管家脸上的酸楚消失不见,他扬起头露出恬静的笑意,像是回忆又像是倾诉:“如果你能早些来就好了,半个月前,他去世了。”
半个月来,他从普通管家的位置一跃而上成为别墅的总管家,起初多少人对他都有怨言,可他还是排除万难,做到让所有人都信服于他。
只是他再也听不到大家对爷爷的谈论,仅仅半个月,爷爷似乎从大家的生活里彻底淡出,于是他也将这份思念埋藏在心底。
如今有了可以共同谈论爷爷的人,他不知有多开心。
顾安然手中的茶杯抖了抖,满满的茶水溢出来些许,再然后,她便不动了,身体仿佛完全僵住。
半个月前?
顾安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遗憾,惋惜?
也许都有。
她甚至有些后悔,如果当初能在一回国就来陆谨言的家中做做客,或许还能见到那位和善的老管家吧?
只是有些事情她预料不到,人生或许就是如此无可奈何。
或许是气氛变得有些僵止,年轻管家笑了笑,轻声说:“爷爷说人的一生说起来长,其实也短,可他至少没有带着遗憾离开。”
“人生在世,但求无憾。”许久,顾安然这么说着,也许是年轻管家的笑容感染了她,她那深沉的悲痛逐渐缓和,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简单的交流之下,顾安然发现这年轻管家也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于是多问了他几句。
“你叫我小睿就好。”
“嗯,小睿。”顾安然淡笑着重复了一遍。
和小睿又交谈的几句,他就去忙了。毕竟是总管家,忙碌的事情肯定不少。
只是那么大的压力和工作量同时让他一个人承担,顾安然知道他心里的苦一定很多。
独自一个人坐在大厅,顾安然终于按耐不住站了起来,上了二楼。
二楼楼梯口附近有个窗台,从那里看去,刚好能看到庭院里的衣冠冢,与往常一样,衣冠冢旁边摆了一束鲜花。
五年如一日,这位瑾悦小姐或许一直都没有被陆谨言忘记。
一想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顾安然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在走廊上走着。
她现在想做的,是尽快找到瑾悦的卧室。听小睿说,瑾悦的卧室到现在还留着,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担心自己被其他佣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顾安然便步履匆匆,很快就来到那走廊尽头。
她试着推开门,好在门没有被锁上,便很快就进去了。
房间里的格局是以温馨的粉色为主色调,淡粉的床和帘,甚至是墙壁也是粉色,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窗外一棵足有三层楼高的大树穿过,落进这粉色的地板。
这样美好的房间,大概就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所喜欢的,瑾悦也永远停留在了十六七岁的模样。
顾安然小心的走在这房间里,不敢轻易乱动房间里的任何东西,直到她看到角落桌子上摆着的一张照片。
“这是……”顾安然的心一窒,鬼使神差的拿起那照片,整个人变得有些发懵。
照片上的人儿,和楚莫霄那张照片的人是一样的。
可当她知道真相以后,却有些不敢相信。与其说不敢,倒不如说不想。
顾安然是真的不想瑾悦和楚莫霄扯上关系,毕竟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楚莫霄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好人。
隐隐之中,顾安然感觉到瑾悦的死和楚莫霄可能有很大的关系,当年的那场车祸看起来真不像是一场意外。
得到了自己的验证之后,顾安然便不继续在这房间里停留,直接下了楼回到客厅。
她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了陆谨言的声音:“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顾安然旋即抬头,便看到陆谨言那如春风般明朗的笑容,她的心也一同被暖化了。
“其实我也没有等多久。”顾安然同样回以淡淡的笑。
不知为何,看到陆谨言这样的笑容让她分外难受,即使她认为瑾悦的死和楚莫霄有关系,却并没有足够的证据。
到底该不该和陆谨言说呢?
她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来来回回的挣扎着,到头来只剩下无奈和心酸。
还是算了,如果到头来他查到的真相是空落落的,岂不是又再次让他失望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