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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沙戈

沙蜂是什么,昊天不知道。可是此刻他看到了沙平的样子和沙戈的表情,昊天的心中就已经有了大概。沙平从倒下之后立刻就陷入了昏迷之中,唯一可以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就是他那若有如无起伏着的胸膛和微乎其微的呼吸。沙平的脸色愈发的灰黄,到最后,俨然变成了一种土色,不仅是他的脸色,就连他的臂膀、脚踝,乃至他全身的肌肤都已经变为了灰黄的颜色,此刻的沙平宛如一个由蜡浇筑而成的蜡像一般,他的呼吸渐渐微弱,弱不可闻。

而站在一旁的沙戈则早就已经收起了刚刚那副虚弱而且慵懒的样子,冷眼站在一旁,他的眼中再也没有身为人弟的那种亲情,恰恰相反,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沙平,眼中没有一丝的怜悯和心痛,他眼中的眼神是冷漠,是讥讽,是不屑一顾,甚至,是一种阴谋得逞后的得意之情。

昊天突然间失去了理智,双眸之间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的考虑那沙蜂究竟是什么,究竟要怎样应对,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亲眼看着沙平从一个纨绔子弟变为一个谦谦君子,那种变化,那种反差,还有他即将光芒万丈的未来,还有他们曾经刚刚许诺过的把酒言欢,对酒当歌。

昊天甚至都未抽出风鸾斧,脚下一点便向沙戈冲去,他双拳挥舞着,毫无章法,直来直去,可是在他的心中早已起了杀意,他右臂子母统内的机括早已紧紧地扣在了昊天的手中,只要时机一到,鱼肠剑出,沙戈必将毙命于鱼肠剑下,绝无活下去的可能。

这就是背叛的代价,这就是背叛自己兄弟的代价。昊天善待兄弟,重情重义,于是在他的心中也最痛恨这种背信弃义的叛徒,他没有抽出风鸾斧,也就是不想和沙戈有过多的交手,他只想杀了沙戈,为沙平报仇。

可是昊天毕竟是昊天,他虽然十分愤怒,虽然早已失去了理智,可是在出手的时候却也有着自己的盘算。他这双拳挥出的虽然快,虽然迅猛,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却有着多种变化,也挡住了沙戈的几条退路,昊天修习百兽戏的精髓,在这一刻尽显无疑。这一击有着蛇的轻灵,豹的迅捷,虎的凶残,和熊的力量,这是纯粹的肉体力量,昊天没有在他的双拳中蕴含任何一丝的天精。他在试探,在试探沙戈的实力和招数。

沙戈好像没有想到昊天会这般迅速的就对自己发起进攻,看到昊天双拳挥出之时,他显得狼狈不堪,应对之时,闪躲之间也显得极为吃力,他的身体不断地扭动着,以一个诡异而又狼狈的姿态退出了昊天的拳风攻势的范围之内。发髻散落,沙戈的头发早已凌乱,他退出战场之外,似乎在沉重的呼吸着,就像刚才一样,就像刚刚他气喘吁吁的追上了沙平那样,他的疲惫是那般真实,那般以假乱真。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昊天,是一个愤怒之中的昊天。昊天对自己那一拳的招式心中还有些估量。面对昊天那一拳的攻势,普通的游仙境修行者是绝对躲避不开的,无论那个人有着怎样的天赋和实力,在那一拳的面前,他绝不会有任何的巧合和机会闪避开来,因为那是实力的差距,那是跨境之间的差距和蔑视。

可是沙戈躲开了,虽然他躲避的仓促和狼狈,虽然他在闪躲之后气喘吁吁,如临大敌。可是昊天却知道,他一定是在做戏,他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沙戈在躲避昊天那一双冲拳之时显得格外的狼狈,扭转闪躲之时,沙戈的身体似乎都已扭曲。昊天的一拳虽然直冲冲的向沙戈攻来,可是却有着无数的变化蕴含其中,昊天知道,而沙戈显然也看的清楚。他的扭曲和狼狈就是为了应对昊天那双冲拳之中的变数而准备的。而且昊天看得清楚,在沙戈腾转之时,有许多次,沙戈强行收束住了自己的双拳和双脚。他此刻的气喘吁吁如果有一半的疲惫是真实的,那么就一定是在他收束住自己招式的时候所产生的。

昊天看得清楚,也想的明白。沙戈的几次收招都是对自己这双冲拳的反击,而且那种反击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自然,是烂熟于心的习惯。这种习惯是在战斗中练习出来的,同样,在战斗中,这种习惯也绝对不可以避免,所以在一次次的翻腾之时,他的手脚都情不自禁的想要反击而出,却被沙戈狠狠地收住了。

沙戈不仅阴险,而且聪明。阴险的人似乎多少总会有些聪明的,不然他也不可能算计别人,而又全身而退,却被别人称之为阴险。只可惜,这种人的聪明大都是小聪明。是小聪明,就很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沙戈也早已看出昊天这一双拳并未使出全力,甚至没有一丝的天精波动,可是昊天的身体之内明明天精充盈,甚至隐隐超过自己体内的天精数量。可见昊天的这一拳无疑是为了试探自己的境界和实力而已,既然如此,自己隐藏实力,便可以破坏昊天这一举动的目的了。

只可惜沙戈只想到了这一个片面,他既然是小聪明,就有着他聪明的局限性,他只想到了破坏昊天的计划,却没有想到,自己为了破坏昊天的计划和目的的同时,自己却暴露了太多。

他的修行本就是在战斗中和杀戮中演练出来的,他从小就经历了血和伤,面对战斗,沙戈有着一种出奇的敏感和反应。这是他的天赋,而在某一方面,恰恰也成为了他的弱点和败笔。

昊天用着最朴实最简单的招式对沙戈进行攻击,在那同时,就激发了沙戈体内天生的战斗本性,他的拳脚,他的招式,在那一瞬间都会以最精准、最犀利的方式去击出,如果他没有选择收招,那么他的反击对昊天来说或许不会致命,但至少也是一个强而有力的打击。昊天轻视了沙戈的实力,在昊天的心里,那种阴险的人绝对不会有太高的战斗天赋。因为他们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如何去算计暗算别人上面,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修行,去战斗。

所以昊天这一拳击出虽然有着太多的变数,却没有任何的退路,昊天这双拳的攻势中,如果说还有退路,还有底气,那就是昊天体内那充盈的天精。可是战斗往往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待昊天体内经络中的天精注入到自己的双拳之中时,恐怕就为时已晚了。

高手之间的较量决不允许有任何的轻敌和马虎,昊天轻敌了,也马虎了,他理应为此付出代价,可是他遇到的却是一个有着小聪明的沙戈。他为了破坏昊天的计划,放弃了最好的反击手段和时机,他将自己凌厉的还击强行收束了起来。那本能而又自然反应的骤然停止,对沙戈身体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沙戈几次将对昊天致命的攻击收回,那凌厉的攻势和威力全部反应到了自己的身上,那虽然是沙戈自己的攻势,但是在一时间,他的身体也有些承受不住。他此刻的疲惫的确是假装出来的,但是沙戈额头上的汗迹却是真的,他的疲惫也至少有一成是真实的。他强行收住的招式让他自己受到了太大的反噬,在一瞬间,即便是沙戈自己也难以承受。

昊天看到了沙戈的招式,也看到了他是如何收招的,此时昊天眼看着沙戈在一旁气喘吁吁,自己的背后也渗透了冷汗。

他知道自己太过轻敌了,轻敌而且自大。这绝不是一个修行者应该有的错误,一个修行者可以有弱点,可以有缺陷,但绝不可以有错误,尤其是这种错误,轻敌、自大,这种错误绝对是致命的。如果刚刚沙戈一击反击攻出,昊天虽不至重伤,但自己痛苦和疼痛绝对是此刻沙戈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昊天是幸运的,他绝不可能让一种错误在自己身上连续发生两次,所以此刻的他已经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的沙戈。他虽然没有试探出沙戈的真是实力,但是他此刻却知道,自己决不能轻敌了。

“昊天!”就在昊天蓄势待发之时,身后的小貂突然轻唤出声。他知道昊天正在全神贯注,屏息凝神,她也看出了昊天此刻眼神中的凝重和正式。她更知道,因为自己的这一声轻呼或许会让昊天受伤,甚至会丧命。

可是她还是叫了他,她知道自己叫了昊天,那么昊天一定会回神,这种事情,一定要由小貂自己亲自去做。

小貂本是不情愿的,她虽然也不知道“沙蜂”究竟是什么,但是她却看到了沙平的痛苦和昏迷,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对自己的兄长下了毒手的人,这个人一定阴险狡诈,也一定心狠手辣,而且行事毫无底线。

阴险狡诈可以小心防范,心狠手辣也可以稳妥的应对,可是面对行事毫无底线的人,就没有任何的办法了,他毫无底线,而且毫无原则,他不会顾忌什么道义和道理,他们的心中只有胜利,只有目的,只有利益。

小貂的这一声呼唤必将破坏昊天凝聚的精神和紧张的思绪,那一刻也是昊天的防守最薄弱的时刻,如果那时沙戈全力一击,昊天非但不可能躲过,很有可能身受重伤或者身死人手。

小貂知道,小貂不想,小貂却也不得不做。

因为沙平醒了。

而且根据小貂的经验和观察,小貂发现,他很有可能再次昏迷过去,而且这次昏迷,沙平将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所以她一定要叫昊天,要叫昊天过来,即便昊天冒着生命的危险,小貂也要去呼唤他。因为小貂知道兄弟对昊天的意义,小貂也知道,昊天对兄弟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她对昊天的感情已经升华了,从当初的关心,保护,到了现在的尊重,她尊重昊天的选择,尊重昊天的决定,也尊重昊天的价值观。

她知道这样可能会让昊天受伤或者死亡,可是她为了昊天,为了昊天的坚持和原则,她甘愿冒这个风险,这不仅仅是对昊天的尊重,更是一种爱。而且,她坚信,有着自己的守护,沙戈绝不会轻举妄动,即便妄动,也不会逃出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导致昊天身死,那么自己也绝不苟活。

所以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呼唤昊天,义无反顾,只因为她觉得这么做是对的。对昊天、对沙平、乃至于对自己,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轻唤了一声,她知道昊天一定会回头,于是她便闭口不言,死死地盯着沙戈,紧张地注视着沙戈的一举一动,一旦沙戈有任何危险动作,她将一击击杀沙戈,绝不会给沙戈留下任何还手和伤害昊天的机会。

她就像是一直雪狐,在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昊天也听到了小貂的呼唤,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心里一阵悸动,他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形下是决不能分神的。二人交手之中,任何的分神都会导致自己处于一种劣势之中,如果面对一个遵守道义和道德的对手,那么他或许还会等待。可是眼前的沙戈,明显不是一个遵守规则的对手。他阴险,狡诈,甚至不择手段,就在自己分神的那一刹那,他很有可能就会发出必杀一击。

昊天知道,小貂也一定知道。

昊天知道小貂对自己的感情,也深知自己对小貂的感情,他们彼此之间相互了解,相互亲近。就像昊天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貂一样,小貂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着自己。他听到了小貂的呼唤,所以他一定要回头,即便这次回头也许会让自己在这次战斗中处于绝对的劣势,或者会导致自己的死亡,回归天地。可是他还是要回头,因为那是小貂在呼唤着他,也因为自己是昊天。

于是昊天回过了头。

就在回头的那一刻,三个人的神经在一瞬间都已经紧绷了起来。

沙戈没有出手。

昊天坦然走到了小貂身边,紧紧地握住了小貂的手,而他的眼睛却注视着瘫倒在地上的沙平。

昊天的手上早已渗出了冷汗。

小貂知道。

因为她的手上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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