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牢一瞬间又恢复了黑暗,光明转瞬即逝,这变化就让小貂都有些措手不及。
“她,她什么意思啊?”小貂呆呆的站立在那里,身上还披着刚刚粉施送来的衣服。她身上的香气还没有散尽,人却已经消失在了地牢里。
“还我们一个人情呗。还什么意思……”昊天对粉施的举动倒是淡然,一闪而过的光芒让他在一瞬间就看清了地牢内的大小和结构,他取过小貂肩上的衣服,转而披在了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琴月的肩上。
粉施送来的衣服自然不是当初的那种薄纱,而是一种较厚的棉衣,虽然不至于温暖,但也至少解了琴月的彻骨之寒。
“报恩…我们可是还救了她一条命呢……”小貂不满的嘟囔道,心情也颓丧了起来,郁闷的坐在地上。
说话间,昊天只见小貂脚下有红光微亮,那光芒本不明亮,但在这黑暗中却显得格外的夺目。昊天虽然不清楚那道红光究竟来自何处,但他却十分确认一点,那道红光在粉施进入地牢之前,绝对没有出现过。
“小貂,你脚下那是什么?”昊天闻到。
“嗯?脚下?”经过昊天的提醒,小貂也终于见到了那道光芒,“好像是从衣服里掉出来的,刚刚还没见到。”
小貂将那光芒拾起,继续说到“好像是个簪子,是琴月姐的簪子。”
“小貂,拿给我看看。”那两件棉衣也让琴月身体的温度缓和了不少,却依旧十分虚弱,缓缓说道。
“你要干什么?”昊天从小貂手里截下了那根簪子,谨慎的说道。
“拿焦桐,取暖啊……”琴月虚弱道,虽然看不到琴月的表情,但是小貂却从琴月的话里听到了一丝喜悦。
“那你取出来后,就要把簪子交给我……”昊天小心说道。
“好……”琴月有些不耐烦,心里却是十分甜蜜。她知道昊天的心意,昊天怕她沉迷唤魂珠的诱惑不能自拔,这种情况下,微弱的疏忽都有可能致使自己丧命,更别说有大陆着名的唤魂珠在一旁扰乱心绪了。
昊天将簪子小心的递到琴月手中,双目炯炯盯着那簪花之上,红色的微光倒映出昊天的眸子,紧张得如同饥饿的猎豹将欲捕食一般,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琴月见到昊天的神情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她没有接过昊天手里的簪子,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放在簪子的簪花上面,向外轻轻一挑,焦桐剑便从簪花处缓缓被扯出,剑刃刚刚露出,还没完全露出之际,昊天的手便扯了回来,将簪子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一瞬间灯火通明,琴月将天精注入到焦桐之内,焦桐火发,一时间,热气和光明充满了整个地牢之中,这时大家才有机会仔细的打量这个地牢,周遭尽是寒冰,就连刚刚粉施进入的那牢门,也是由一块巨大的寒冰造成,雪白而且粗糙,让人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这是焦桐?”沉寂了许久的唐月终于开始说话,他离开了依靠在昊天身上的身体,转而走向琴月,嘴里还在问到。
“你认识焦桐?”琴月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当初的样子,也许在这寒流之中,没有什么会比这寒流更加寒冷,就连琴月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是啊,木家的古兵,自从木家凋零,被那大火烧尽之后,焦桐便不知去向,相传十二古兵之一就有这焦桐焦尾的一席之地,没想到居然在你手里。”唐月一边吹嘘着琴月的焦桐,一边靠近焦桐火来取暖,那表情就连琴月见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我说你怎么看到我的邀月不足为奇,原来你身边的古兵如此之多,你说见过五个,我这才相信。”唐月转而对昊天说道。
昊天只是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簪子,若有所思,反而是小貂开始说话了,“你那破葫芦也是古兵?”
“什么叫破葫芦,你有么?”唐月反唇相击。
“老娘不稀罕,喂,你看什么呢?”小貂见到焦桐回到了琴月的手中,心中也是士气大振,不由得站起身来,踹了昊天一脚问道。
“这簪子,会是她给我们送来的?”昊天似乎在询问,但是众人心中却都是十分清楚,昊天在思考的时候总爱自言自语,声音会让他的思考更加的清晰,他喜欢把自己的思路说出来,不是询问,只是为了整理一下思路罢了。
然而总有人会不识趣的回答他,傲娇,而且自以为是,“也许是她落下了,不知道做什么用,一个不小心卷在衣服里的。”
“她可是眼看着我们从这簪子里为她取出了两件薄纱的。”昊天头都没抬,他知道能说出这样话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那就是她故意把这东西交给我们,然后利用这个簪子让我们内讧,互相残杀,然后……”
“你的内心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阴暗的?”昊天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小貂,有些疑惑的问道。“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相信?你相信的人最后都是怎么对你的?”小貂说到此,琴月忽然沉默了,她知道,如果不是她的疏忽和过于信任,也许秦风并不会死,虽然她知道天罗堂出了内奸跟她的关系并不大,可是那件事情始终是她心中的死结,隐隐着刺痛着她的心,一时间昊天手中玉簪之上红光大盛,隐隐开始震动了起来,然而小貂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什么,继续说道,“人性本就是恶的。”
“你一个狐狸,居然跟我谈起了人性。”昊天见到玉簪的异样,突然就想清楚了原因,可是他不知道如何去做,随口说出一句,却惹得琴月笑了起来,同一时间,那簪子上的光芒居然也变得暗淡了许多。
“你……”小貂气的一跺脚,继续道,“懒得理你,琴月姐,给我暖暖手。”
说着便向琴月跑去…一时间地牢之内再也没有了之间的压抑,有了光芒,有了温度,也就有了继续下去的希望。
地牢外,粉施在寒冰门外默默的注视着里面,看着里面的苦中作乐,听着四个人的交谈,脸上挂着一丝奇妙而罕见的笑容,沉浸其中,居然都没有发现,有两个人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在干嘛?”花影问道。
“看着他们。”粉施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虽然只有五天,但是她对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了,命令、要求、行动,都是由他全权负责发放和吩咐的。
“是么?”花影玩味的问道,“桑峰!”
花影一声轻唤,一旁珊瑚石礁后面闪出一道身影,“在!”
“你们猴组执行任务之时,最后一个离开那酒肆的人是谁?”
“是,是我……”桑峰是一个身材矮小,身体也十分瘦弱的人,然而就是这样的人,身体里却透着一个说不清的劲力,韧劲,或者说是一种灵巧。
“那,你可见过那根簪子……”花影指向地牢之中,昊天手里,那根簪子还在闪着微光,那是簪花上宝石的光芒,给地牢里的人带去了希望,却给地牢外面的人,带来了绝望。
桑峰不敢撒谎,实事求是到,“见,见过……”、
“从哪儿见过?”
“是,是我带回来的……”
“你带回来的?”花影的目光转向桑峰,那本是一双妖艳的眼睛,涂着深深的眼影,旁人看到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滑稽,甚至想笑,可是桑峰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知道那双眼睛的威势,也知道,那个人的权利。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如芒刺在背,他只知道,不能盯着花影的眼睛,花影绝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眼睛,所以桑峰把头埋得更低,好在,花影又开始说话了,“那他怎么会在那个人的手里?”
“我,我……”桑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是我将那簪子给他的。”粉施缓缓回过神,回答道,她虽然是在回答花影的问题,可是目光却始终盯在花影身边的那个女子身上,那女子身材娇弱纤细,仿佛被风一吹就会被折断,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香气传出,像是桃花,她本就是一个桃花一样的女子。
她的个子与粉施几乎一般高,一样的窈窕,一样的匀称,四目相对,彼此居然都没有畏惧和退让。
“为什么?”花影问道。
“因为我欠他们两件衣服。”粉施缓缓地说道,依旧是回答花影的问题,可是目光还是一动不动的和那个女子对视着,不曾闪躲,也不曾退让。
“那簪子为什么会在他的手里?”花影有些愤怒,他的确是在询问,也的确是势不可挡,可是那个少女,眼前的少女似乎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即便他气势如虹,即便他怒发冲冠,在粉施的眼中似乎只有眼前那女子一人,而自己,则更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我不小心夹在了衣服里面。”粉施缓缓回答道,目光也终于移开了那个桃花般女子的眼睛,转而看向花影。
所有人都知道粉施所谓的不小心就是故意的,可是她盯着花影,目光之凌厉居然让花影突然说不出话来,花影本是散仙境了,而眼前的女子却是一名天凡,可就是这名天凡,眼中、身上透露出的气势就已经将这散仙境的花影压破的死死地,一句话都不敢说出。
花影望着这目光,只觉得畏惧、和熟悉。
“我就说你看错了她吧。”那桃花般的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也如桃花般清香淡然,也正是因为这份淡然,才让人不得不对她提高了警惕。
胆敢忽视这份淡然的人结果大都只有一个,死亡。
“我,我……”花影本就被粉施的目光盯得喘不过气来,经过这少女的一问,突然间,就连说话都变得困难起来,桑峰只听得“轰”的一声,花影就坐在了地上,痴痴地,不言不语。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花间楼的楼主?”那女子问向粉施。
“像这种只会发号施令的人,大多是一个傀儡,而不是领导者。”粉施戏谑的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花影,目光又回到了那女子身上。
“嗯?领导者难道不该发号施令的么?”那女子玩味的问道。
“该,不过,他缺少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脑子!”
“哈哈哈哈!”那女子仰天大笑,笑的狂放,笑的痛快,却丝毫不减少她自身的那份美感,也许桃花会被狂风卷碎,化为一片片的凄美,可是她不会,没有东西可以卷碎她的美丽,这大概就是她与桃花唯一的区别,也是最根本的区别。
也就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支配整个花间楼。
她就是花间楼的楼主,花邪。
“他的确没有你聪明。”花邪笑道。
“的确。”
“而且我敢说,整个花间楼四组之内八百人,也绝不会有一个人比你更聪明,更出色。”
“绝不会有。”粉施自信道,她有这份自信,的确有,也应该有。她刚入花间楼五天,就可以将困扰狐组百年的三个棘手人物全部解决,欺骗了名义上的楼主花影,也蛊惑了猴组的精英桑峰,将他们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她配得起这份自信,也只有这份自信,才让她成为了独一无二的粉施。
“也许我该早一点遇到你。”花邪笑道。
“也许你根本就不该遇到我。”粉施回答道。
“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绝不会。”
“的确,做你的朋友应该不会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我没有朋友。”
“也许你更适合做我的傀儡。”
“我绝不会做任何人的傀儡。”
“我知道。”花邪笑道,“所以,你只有死。”
“为什么?”听到了花邪说“死”,粉施的内心依旧很平静,她不怕死,她也见过太多的死亡,死对她来说本就不算什么,也许,她早就该死了。
“因为你背叛了花间楼。”花邪笑道,“背叛花间楼的人,都得死。”
“还没有。”
“还?”
“现在才是……”粉施笑着,按下了身后的机关。
轰鸣声再次响起,没过多久,地牢之中再次重现了光明,地牢里的人也十分惊讶。
惊讶突然打开的地牢,惊讶面前对立而战的两个女人,和瘫坐在地上的两个汉子。
然而他们最惊讶的,还是这寒流的位置。
这里,他们来过。
申域第二层的那片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