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一直想着师母所言的‘车祸,抢救……’,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在愚蠢,不至于到发生了这种事,他都不明白。
车子还在飞速行驶,一盏盏昏黄的街灯闪过眼前,又没入黑暗,就像是他的心,跌跌起伏,心神不定。
抢救室中闪着红色的灯,他从前没有来过,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那红灯一闪一闪,似乎是敲在心头的催命符一样,他心中无端端的惶恐,而这惶恐一直蔓延到了心底,他到今天才明白凡人所说的害怕是什么意思。
他的师母仿佛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样,一见到江少云过来,整个人都憔悴到快要昏厥过去,已经是哭泣无声。
他浑身震了震,却忽然清醒过来,那双手已经紧紧的搀扶住了师母,只说:“什么时间的事?”
他师母老泪纵横,只顾摇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江少云感受到她颤抖的双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只安抚她安抚自己说:“先不要着急,是不是再做手术了?”
只见他师母终于重重的点点头,憔悴地说:“他身体日渐不成了,经受不起这样的事情,好孩子,你说咱们怎么办?”
他摇一摇头,说:“您先坐下,不要急。”
他想问一问究竟是如何发生车祸的,可是在看到他师母只是坐在一侧默默流泪之时,忽然鼻子一酸,竟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心中极为惶恐不安,只是这种感觉亦是从前没有过的,他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师母整个人就如天塌下来一样,崩溃到不行。如果到现在他在倒下,只怕事情将真的无法挽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分分钟从前从未觉得这样漫长。
在修炼之时,还生怕时间不够,可到了现在竟然觉得直如度日如年一样,漫长的让人心中无端生出恐惧。直到抢救中那几个字不在闪动。他却觉得一颗心似乎是被吊了起来,他师母手中颤抖的更加厉害了,二人不约而同的眼神期盼的盯着那门口。
医生终于走出来,一见他们二人,什么也有多言,只是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江少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了,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只听他师母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打起哆嗦,他嗓子里仿佛被堵住了一个棉花,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师父静静躺在床上,那样子似乎是睡着了,整个人并没有痛苦的表情,他走的很安详。他师母不相信,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就要抚摸她老头子。
江少云心中一滞,却已经紧紧握住了他师母的手,他的声音微微地哑然,沙嗄般的,慢慢渗入心中,“节哀顺变。”
他师母精神崩溃到了一处,身子都软了下来,她靠在江少云怀里,到了此刻,并不是悲恸到放声大哭,而是绝望之后,只余下的缄默流泪。
江少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儿,整个人浑浑噩噩的颓败了不少,不过他师母是个女子,他身为男儿自然打跌起精神来照顾他师母。
他这几日先将他师父给安顿好了,凡间实行火化,他按照流程都一一办好了,只不过在葬礼上,当初邀请他师父去讲课的老师也痛苦地说道:“我没想到最后一次见老师是这样,我也没想到他会在途间发生车祸。”他怀恨自己,他痛恨自己,如果当时不是他相邀教授过去,想必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江少云却知道这种事情,其实是听天由命,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任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儿,可是发生了,就要正视的去面对,他到了现在,并不想多说什么,起初还有是去之后的痛心,可他活了这么多年,人生在世事事无常,他也早就习惯看待。
可是也许是原主的感情过于强烈,导致他也不自觉的就悲伤起来,他的师母并没有来参加葬礼,她是如何想的,江少云并不知,只是在那之后,他的师母一病不起,整个人都不好了。
葬礼之后,那邀请教授去讲课的人,依旧还是自责不已,前来参加葬礼的众人,都深感无奈,也不由劝慰起来。
那人却只是痛哭说道:“老师坐上车回家之时我还亲自目送了,可是谁都不想在路上会发生这样的事儿,都怪那酒后驾车的人,法律一定会严惩他!”江少云已经通过警察了解到了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只知道当时是有人酒驾,闯了红灯,他师父车上无一人生还。
可是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车上不止是他师父一个教授,其中还有一个,本来是要先送那人回家,然后顺路再送师父回去,只是那人也还没到家,便发生了车祸。
但是江少云之后听师母说,其实他师父是与那人交好的,从前在一所学校教课,是十几年的感情,而邀请他们二人的老师,也是知晓这一点,才会借此机会,将二人都请过来。
江少云事情处理到此,也大约明白了一些事情,只是近来这几日都没有去上课,那晚他擅自离开之后,蒋欣曾给他打过电话,问他怎么突然走了,他只是说:“家中出了事。”
蒋欣许是见他心情不佳,倒也没有多问,只说:“好好休息。”他近来没去上课,一直忙着处理他师父的事情,况且他师母这边还需要人照顾,他一直抽不开身。
可是就在这几天之中,武海却忽然打来电话,说:“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他一怔,声音颓败地道:“不然还能复杂到哪里去?”
武海不想他萎靡到了这种地步,电话那头却忽然大怒地吼道:“你师父死了,已经死了,你如果再不打跌起精神,只会让人笑话!”
他却忽然抓住重点:“谁会笑话?”武海便道:“我说了,事情不是眼线这样简单。”正在这时,却忽然听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