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又起了雾霾,交通一路拥堵。
车子行到广告公司,竟然飘起了雪,并不美,是那种一茬一茬的雪粒子,掠过面颊,还有些疼。
她拉开门,方译桓也下了车,从后座取过一个袋子来,递给沈向晚。
居然是手织的围巾。
他将围巾套在她脖子上,足足给她绕了三圈,厚的她都快喘不过气,巴掌大的脸只剩下了眼睛,这才笑道:“前几日在路边碰到的,是个老太太亲手织的,不贵,还不到五十,但看的好暖和,就买了。却忘了给你。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沈向晚今天穿着米白色的羊毛大衣,围巾是枚红色的,倒也很搭。
他走远瞧了瞧,“颜色艳一点,衬得人更美了。”
她只是嘿嘿笑。
方译桓说:“下班来接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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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晚回了办公室,立刻就将手机拍下来的照片全部打出来。
一行一行的看。
果然是机密文件,所有的页码都打了水印,Confidential-Document。
关于81679号地皮,桓宇国际的投标报价是七亿,若与蔡司合作,单方最高出到五亿,且开发权、经营管理权、土地所有权为基本权利,坚决不与蔡司分享。蔡司唯一可以得到的是使用权。
果然是奸商,计算得还真是精明。
打开邮箱,这是她曾在英国用过的,已经有十多年没用了。
敲了三个字:7&;amp;5
收件人,蒋睿远。
手机立刻响起,进来一条短信:收到。.
再往后翻,竞标日期是半月后。
然后是桓宇国际的财务报表卷,密密麻麻的小字,她看的十分费劲。对着财务情况书,研究了近一个星期,才略微看懂。
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桓宇国际财务不济的内容。
账面显示,桓宇国际的运营状况非常健康,无论是偿债能力、营运能力、盈利能力还是企业发展能力,都极为良好。她找不到任何破绽。
但必须给晟子一个答复。
突然想起打离婚官司的时候,记者曾经挖掘出方译桓涉嫌隐匿销毁会计资料和虚假出资、抽逃出资三项罪名!
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方译桓那样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不起诉相关媒体?
但方译桓为什么没有坐牢?桓宇国际为什么还会有今天?
若是真的,任何一个罪名都将面临着五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而三罪叠加,绝对不可能是处以罚金这么简单,至少也是三个月以上的拘役,最严重将面临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他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
记者这样报道的证据又在哪里?
这里的财务报表,只是近三月的。
那三项罪名,至少应该在三年前,甚至有可能在五年前。若找到了当时的报表,证明报道非虚。一则,可以让晟子终止与方译桓合作。二则,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旦她下定决心,不但家仇得报,情仇亦得报,方译桓无处可逃。
可当时的报表,绝不是她想查就能查的。
第一件事,是获得方译桓足够的信任。
第二件事,是进入桓宇国际法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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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他准时等在了广告公司门口。
花青色的贝达弗Milford风衣,霜色的VivienneWestwood衬衫,只站在车边,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这样一幅衣架子身材,其实不需要高定武装,也一样玉树临风,再配合着他那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微微扬起的笑弧,简直比电影海报还要好看。
城市的冬天,到处都在堵车,即使走高架,穿越大半个城区,也很难这样快。
他一下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不想让你等太久,当然是翘了个班。”
她笑:“最近不是在准备招标会,怎么还能安心翘班?作为老总,这样不务正业,你手下那些精英翘楚,不会起义造反么?”
他摇头,“工资给够,福利给够,谁还管老总是否务正业?再偶尔来一点人情关怀,他们感恩戴德都来不及,怎么还可能起义造反?”
沈向晚撇嘴:“果然是奸商啊。”
“这点,我不否认。”表情也是满满的得意,“不用手段,怎么达到目的?”
沈向晚笑:“这点我倒同意。”
顺手就接过她的包,替她打开了车门,“今天忙么?”
她系好安全带:“还行。”
“晚上想吃什么?”
她看了看他一身的高定,恶趣味上来,笑:“烧烤。”
方译桓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行。你想吃,那咱们就去吃。”
是中式烧烤店,环境不错,厨师一对一服务,重点是排烟设备优良,空气反而弥漫着清甜的玫瑰气息。方译桓取过菜单,放在沈向晚面前,“点吧。”
说来,方译桓一直都很有绅士风度。所有事情都依她,沈向晚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从没有一丝不悦。但也正常,现在装一装,等恬仲峰死后,就能拿上一大笔财产。这么一本万利的事情,何乐不为?
想到这里,还是有些如鲠在喉,用菜单遮住了自己的表情,试探问着:“译桓,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
“我们在一起也那么久了。以前是不能,现在你也离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
他还是有些漫不经心,“什么?”
方译桓何等精明,怎么会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唯一的可能,则是结婚证是真的。他与江莲青,也就是江映荷已经复婚。没法答应她。
“没什么。”她索性不再纠缠,而是转了话题,“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有些心神不宁。”
“是没有休息好吧。我昨晚看你……”
沈向晚心里一跳,“看我什么?”
他笑了笑,“看你没睡好,今早好重的黑眼圈。”
“是,这段时间总做噩梦。上次的新闻出来,我就被律协除名了。但毕竟我学得是法律,老本行也是律师。虽然转了这么多行业,但做得都不如意。”
他说:“是我不好。”
“我想再做回法务,你能帮忙么?”
他略微迟疑,“做回哪里的法务?”
“桓宇国际的法务。”她不能让他有一丝迟疑,急迫地抓住了他的手,自顾自地说着,“得罪律协,没有公司愿意要我的,你是桓宇国际老总,安排我进桓宇国际,应该是没问题吧。何况现在风头已经过去了,江莲青也已经死了,我们没必要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承担责任。你知道我有多想做回本行。”
餐厅的暖气明明这样热。
她没注意到,方译桓的手却那样冰。
他闭眼笑了笑,“我知道。”
她可怜兮兮,“那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