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向晚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靠谱,“我看尹主播,明明就挺喜欢你的。你是没有心思,难保她不想假戏真做。”
方译桓说:“我比你了解谨媛。她现在孤立无援,我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当然是对我寄予了太多希望。我想,这不是爱,更多的是一种依赖。但苏浚不比我更适合她?”
“怎么说?”
他卖关子,“你等着看吧。”
果然是老谋深算的奸商,相遇也设置的漫不经心。是在某一个约好了要和尹谨媛一起吃饭的日子,尹谨媛等得不耐,正迎上两方会谈结束一起走出来的苏浚和方译桓。
方译桓指着苏浚,对尹谨媛介绍:“这是我发小,苏氏广告的当家人,苏浚。”
“这是谨媛,你铁定知道了,年轻主播。”
苏浚伸过手去,“久仰大名。”
尹谨媛这才抬起头来注视着苏浚,周正的五官,金丝眼镜,看的文质彬彬,又是西装楚楚,自然就添了不少印象分。
其实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没错的。方译桓长的好看,苏浚也是仪表堂堂。别看混不吝起来,谁都拉不住,但要正经起来,那简直就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五好青年。
方译桓接着道:“要我没记错,除了午夜档,你们台百分之八十的栏目都是他们苏氏代理的。要明年缺赞助了,找他准没错。”
尹谨媛笑了笑:“正好,我访谈的代理要到期了。制片人正发愁呢。”
秘书何子格的电话如约而至:“方总,刚才那个方案,有些细节,今天就得敲定……”
挂了电话,方译桓十分抱歉,“谨媛,本来答应好的要一起吃饭,这边实在走不开。苏浚,你要方便,帮我送一下谨媛好么?”
……
6奸商就是奸商,算计的太准确。
三个月后,华尹顺利度过难关,尹谨媛宣布与方译桓解除婚约,且双方在订婚之后没多久就和平分手。
同时,有媒体拍到尹主播与不明男子牵手同游巴厘岛,据知情人爆料,该男子姓苏,系圈外人士,二人已拍拖两月有余……
沈向晚正坐在电视前看报道,方译桓坐在沙发上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我说她们俩能成吧?”
沈向晚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瞧他,“你怎么就知道的?”
他若有所思:“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谨媛对我有心,一直以来都是将她当妹妹看。直到订婚那天,她把你请去做伴娘,我才发现不对来。”他顿了顿,“我并不知道那包给你的东西里面还有请柬,若我知道,真的不会给你。”
沈向晚点头,“我知道。”
她相信他。
她相信订婚宴上方译桓最后那无望的眼神。
因为也刺痛了她。
……
那天晚上下了雪,方译桓穿着礼服,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礼堂,面上的笑容还未退却,从未感到如此的寒冷。身边的尹谨媛挽着他的手,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结了冰。
祝福层层叠叠,欢呼、欢笑、欢乐还包围着她们,所有的眼光还在望着她们。
尹谨媛忍住了泪水,终究是保持着优雅微笑。
但上了车,方译桓终于将手慢慢抽离,声音是虚得,明明就坐在她身边,却像是隔着重峦叠起的山脉,那样遥远:“对不起,谨媛……对不起……”
尹谨媛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
但她不肯承认,直到方译桓这三个字给了她重重的一击,她才恍然大悟。
在感情的世界里,最当不起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
然而,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方译桓。
是她。
是她逾越了那不该逾越的线,从一开始就心存幻想,但感情的事本就没有办法勉强,可还是不甘心:“你们之间的问题太多……”
“纵然走不到一起,我也不想伤害她。”
枚红色的礼服衬得她的黑眸格外动人,却有那么一大颗晶莹的泪花不住闪烁,她忍住了所有的哽咽,还是没办法平心静气地说出一句话。
方译桓礼貌地跟她回了屋子,将戏份完完全全地做足。亲戚朋友都夸她找了个万里挑一的老公,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未婚夫,一开始就不属于她。
如果早一些遇见,是不是就能爱上?
若真早一些遇见,那他或许就不是他了。
风霜之后才能让一个人成熟,也是命运那变幻莫测的绳子,才将方译桓捆绑成了现在的模样。成就他的人,终究不是她。
所以,他最爱的那个人,亦不是她。
……
回屋子,那只漂亮的小虎斑先迎上来,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沈向晚一把将那圆头圆脑的小家伙抱起来,摸着它的小脖子,对方译桓笑道:“你说说你,自己来我这里蹭吃蹭喝就好了,还带这么一个拖油瓶。”
“还不是你喜欢?”他说,“我记得你说你曾养过一只小虎斑,后来丢了,特别伤心。”
她嗯了一声,没想到他是这样有心。
“给它起个名儿吧。”
她嘻嘻笑:“叫方译桓。”
“幼稚。”方译桓一面说着,一面却也蹲下身,比她还幼稚,“我看叫向晚。”
“不好听。”沈向晚伸出一个指头,虎斑那柔软的小舌头轻轻地一触,又立刻缩回去了,沈向晚就笑,“这么二。就叫方二傻子好了。”
拽着虎斑的胳膊,一直唤着:方二傻子。
“方二傻子,你怎么这么可爱?”
“方二傻子,你怎么这么乖?”
“方二傻子,你是不是饿了呀?”
“方二傻子……”
“真怕猫遂人性,住着住着,跟你一样智力下降了。”方译桓简直无奈。
沈向晚嗤一声:“猫嘛,要那么聪明干嘛?天生就是用来卖萌扮可爱的,越傻才越好呢!”
吃饭的时候,方译桓突然跟她讲:“英国那边的公司有业务,需要我去一趟。刚好冬冬也要放寒假了,我需要去陪他一段时间。”
沈向晚放下筷子,“什么时候,要多久?”
他说:“下周二启程,应该也就十五天。”
沈向晚巴拉着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冬冬是他的孩子,却不是她的孩子,他也从未告诉过她孩子的母亲是谁。
他还是有她不知道的过往。
方译桓却笑着瞧她:“想什么呢?”
她也笑:“在想你。”
“哦?”
“这么些年,一个人带着孩子,一定很不容易吧。站在风口浪尖,还得将孩子保护得天衣无缝。若不是我在离婚案中打舆论战,大家甚至都不知道冬冬的存在。”她的声音缓慢,“冬冬的母亲是谁,还不能告诉我么?”
方译桓说:“我会告诉你。等我回来。”
“好。”
吃完了饭,方译桓还是一定要拉她去遛弯消食。从芸苑往下走,就是晋冬湖,夜晚气温低,已是结了冰。寒风瑟瑟,沈向晚一说话就是一口雾,方译桓低下头拉了拉她的围巾,整张脸只露了一双眼睛,她抬起头看他:“穿的跟粽子一样遛弯,您老还真有情调。”
他还是笑,“哪里是粽子,明明是面包。圆滚滚的,你瞧你多可爱。”
沈向晚不甘不愿地瞧他一眼,“我是面包,你就是熊。”
看他高高大大的,也穿上了羽绒服,黑色的,显得整张脸更是英俊来。
他不跟她计较:“好好好,熊太太,我们继续往前走。”
“搞这么神秘兮兮?”
一只大熊,牵着一块圆面包就那么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山顶。
他说:“今晚上难得没有星星。”
“天气这么好,怎么会没有……”
只听一声:“嘭——”
抬起眼,就是一束硕大的烟花直上云霄,绽放在墨兰的夜色中,紧接着又是一朵,两朵,三朵,四朵……紫的、红的、蓝的、绿的、橙的……铺张成绚烂的花海。
没有光害的郊外,夜色那么黑,更是衬得那烟花那么亮,明媚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五光十色,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真漂亮。”沈向晚已经被惊住,没有其他言语能够诉说自己的心情,只是喃喃地重复,“真漂亮啊……”
那是动人心魄的美。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一朵一朵的亮光投射在彼此的身上,牵着手的彼此,恍如梦幻,仿佛感受着世间最浪漫,亦是最繁华。
沈向晚看他亦如画中人,那样好看,是许多年都不敢奢望的幸福。
曾以为,这一辈子就那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忘记了他,也没什么不好。
曾以为,对他的感情,只能是恨,哪怕再深爱,也只剩下了恨。
曾以为,他再也回不来了,余生时光只有遗憾。
但这样的时刻到来,只是让人想流泪,她攥着他的手,叫着他的名字:“译桓,译桓,译桓……”
他说:“嗯,是我。”
“我是方译桓。”
“我是只爱沈向晚的方译桓。”
“我是永不会离开的方译桓。”
“我是绝不再让沈向晚一个人的方译桓。”
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眉宇满是心疼,“这么些年,你受苦了。”
沈向晚的眼泪簌簌下落,他又不是一样。
“手术的事情,我知道了。”
他根本想不到,她竟然为了忘记他,对自己狠到那种程度。当蒋台梁将沈向晚的化验单据递给他,他看着上面的笔记,看着上面的手术名字,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夸张,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第一次,震惊而不知所措。
眉目茫然,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他甚至不敢想,沈向晚那样柔弱的姑娘,平时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却能狠绝到哪怕不要命,也要忘记他。
直到她再次要轻生,这些年积攒的愧疚和心痛一瞬爆发,他再也不能失去她。
“沈向晚,我爱你。”
那是这么多年再没说出过的三个字,那是几乎难以启齿的三个字,这些年只对一个人说过的三个字。
以为永不会再说的三个字。
她重重点头:“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