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沈小姐,我不是去跑步,是去打球的。再次,咱们小区里面是有室内运动场的好么?羽毛球、网球、篮球、排球、泳池一应俱全,哪个傻瓜会大冷天儿的还在外面哼哧哼哧跑步啊?”他一手倚着门框,看她满脸都是牙膏沫,笑得更是厉害,“你么?”
沈向晚瞪他一眼,他这才收了笑。
“诶,你在芸苑也住了将近一年了吧。不会一次都没去运动过吧?”
沈向晚狡辩,“我那么多事情,哪里忙得过来?”
方译桓还是笑,“你那就是懒。”
好吧,还真被他说中了。
于是,吃完了晚饭,方译桓就非要拉她去小区里面遛弯。芸苑的环境真是不错的,四九寒天里,还能到处郁郁葱葱,也真心不容易,两人就那么慢悠悠地走着,聊着天,身后三个保镖跟着,也别有一番意趣。
却原来他是”别有所图”,绕了大半个芸苑终于绕到了运动场。
芸苑的运动场也这么高大上,木地板崭新光滑,顶灯也是透明透亮,所有场馆一应俱全。
还有专业教练跟着,见到方译桓,上来就盈笑:“方总,来运动?继续打网球?”
他转身瞧着沈向晚,“要不要杀一轮儿?”
“谁怕谁?杀一轮就杀一轮儿!”
他本来就穿着运动服,毕竟是来遛弯,沈向晚穿的也十分休闲宽松,取了拍子就上场。
其实有很多年没有打网球了,工作关系,她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起草各种各样的法律文书,分析纷繁复杂的案卷,却从没有停下来,好好地休闲一下。
上一次打网球……应该也是和方译桓一起。
她的网球,还是他教的。
大学的时候,两人没课了,方译桓就约她去打网球。学校网球馆就一个,便只能跟着不认识的同学混合双打。也不知是自己进步快,还是方译桓教得好,他们总是配合默契,连胜也是常事。
方译桓打球的姿势十分帅气洒脱,一如他的长相,挥拍也是干净利落,一如他的性格。
果然,沈向晚输了。
球场失败不要紧,重点是她的阵势也输了。那哪里是打球,方译桓各种吊球搓球推球,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满场转悠,累得要死要活。
方译桓递来水和纸巾,“你手生的不是一般啊。应该多来几次。”
明明很平常,沈向晚却听得别有用心,眉毛一撇,“球场虐我,你很得意是么?”
“唔……”他瞧着她不善的脸色,喝了一口水,想了想,才慢吞吞道,“说实话,是挺得意的。”
那表情,要多欠有多欠。
沈向晚总躲着人也不是个办法,方译桓也不能总不去公司。助理何子格的请示电话一天要打几百个,司机也是拿着文件成堆成堆地往芸苑送。沈向晚都看不下去了,“要不你去上班吧?有那三个保镖呢,我不会有事的。”
方译桓还是不放心,“再过几天吧。”
偏偏年底,桓宇国际各种忙,各种报表、大数据分析等着他审核,各种协议文书等着他敲定,方译桓开始天天加班,一忙就忙到半夜。沈向晚瞧着也心疼,开始还陪着,夜深也耐不住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方译桓已经将她抱到了床上,身上披着毛茸茸的毯子。
脚边一只蜷缩着的小虎斑,圆头圆脑,绒绒滚滚,也在睡觉。
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五点,起身,却看书房的灯还亮着。
方译桓这样辛苦,是为了她。
她怎能不感动?
翌日,他居然还能按时起床,依然是精神抖擞,利落清爽。
方译桓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的。
他对自己狠,再苦再累绝不说,扛得住的会扛,扛不住的也要抗住。哪怕已身心疲惫,他却永远是云淡风轻的,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帖。
除非是真的……绝望了。
想起雨中那一夜,沈向晚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时自己用那样恶毒的话语刺激他,无异于拿着鲜红的烙铁往他最柔软的心脏上戳,也难怪他会失控。
他闭上眼,大力捶着自己的胸口,仿佛不知痛的样子,说着,“我这里,肉长的,禁不住。”
那是怎样的绝望?
她甚至不敢去想。
他正将煎鸡蛋上桌,笑着招呼她,“今天难得,你起得这么早。”
“那还不是得了方总的真传。像个老干部似的。”
得益于方译桓的生活好习惯,沈向晚的重口味已经收敛不少。
以前那可是无辣不欢,不把饭菜做的面目飘红,她定然食不知味。方译桓来了,一日三餐都比较清淡,除非沈向晚抗议,才会来个麻辣鱼或者麻婆豆腐,一般都是萝卜白菜青椒西红柿这样的当季时蔬。
早起、晨练、口味清淡、饭后散步、定时睡觉,俨然就是退休老干部的生活。
哪里还有一点出入斓金高档会所的渣男影子?
他倒对此无异义,“现代社会,老干部这个词,似乎是对某类成熟男性的褒奖。”
电话又响起,是助理何子格:“方总,东博的张董事长约您约了半个月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您。说若再不见您……”
方译桓揉了揉眉心,“好的,我知道了。这个你可以处理的。”
“方总……”
沈向晚说:“你去吧。”
方译桓转身看她,沈向晚说,“我在屋里躲了这么多天,也腻了。你先前跟我讲的桓宇国际法务岗,还缺人么?月薪十万的要约,还作不作数?”
他一愣,随即又恢复了商人的精明,“作数是作数。但月薪十万估计没有了,最基本的法务专员,月薪两万起,还有奖金和其他收入。怎么样?”
“挺好的。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么一个房子里,哪儿也不去,还得让人陪着、雇人保护着。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我躲他,明明应该是他躲我。”
方译桓笑:“也对。”
只是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桓宇国际,可不又给了媒体的可趁之机?
方译桓当然算计得比她清楚。
是安排他进入了苏浚所在的广告公司,做法务专员,和桓宇国际有业务往来,偶尔还能见见面,再说了,有苏浚这个目标物在,方译桓上下班接她也没有任何人怀疑。
倒是苏浚不愿意了,对着方译桓吹胡子瞪眼,“诶诶诶,你说说,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连一顿饭都不请?这像话么?”
方译桓笑:“请,当然请。哎我说苏浚,你这一天怎么就知道吃吃吃。”
“可不?你说这人活着,不就三件事而已。吃饭睡觉赚钱。赚钱,总之也都是为吃饭和睡觉服务的。”
方译桓点头:“倒也没错。”
苏浚那叫一个狮子大开口,选了晋城最豪华的酒店不说,点的还都是最贵的菜,“什么鱼翅、鲍鱼、燕窝、海参、熊掌,全都上来。”
沈向晚听着他报的那些菜名,也是笑得不行,“苏总,你什么好吃的没吃过,非要宰他这一顿?”
“还跟陈焕生进城似的,点这么……嗯……土豪的菜?”方译桓搂着沈向晚在一边笑,“再说了,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进补,也不怕明天上火?”
苏浚握着酒杯,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感触:“我高兴。上火我也高兴。”
他是真的高兴。作为方译桓最好的朋友,方译桓和沈向晚的故事他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个中细节,沈向晚都不一定知道。
酒过三巡,方译桓去洗手间,苏浚这才跟她单独说起话来,“他和尹谨媛,只是为了华尹的利益博弈,而不得已走的一步棋,最坏最坏就是尹家的地位保不住了,桓宇国际不得已向华尹融资,将原本属于尹家的东西拿回来。他不会跟尹谨媛结婚的。”
他说,“方译桓表面看着是花心,但实际怎么样,你应该能感受的到。有时候,感情真不真,不看眼,不看耳,看自己的心。”
沈向晚说:“我相信他。”
一如七年前那般,相信他。
方译桓笑着落座,将沈向晚的手握在了手心,“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热烈。”
沈向晚也笑:“在说一个叫方译桓的人的坏话。”
“方译桓?”他想了想,一本正经,“方译桓这么完美的人,几乎没有缺点。他还能让你们说出坏话来呢?快,让我也听听,说得对不对。”
沈向晚嗤了一声:“方总,您的自我感觉还真良好。”
“那可不?”方译桓笑起来,一双桃花眼成了闪烁的月亮,真是十分迷人,“重点是佳人在旁。”
苏浚不满:“拜托,可以照顾一下对面人的情绪吗?”
“你也抓紧吧。你今年过年再不领姑娘回家,估计你明年就不用回家了。”方译桓笑了笑,“其实尹谨媛挺漂亮的,我给你们撮合一下?”
苏浚脸一红,“人那么优秀,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方译桓笑得别有深意,“还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