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门立刻被撞开,金丽举枪站在门口:“不许动!放下人质,否则我不保证你的安全!”
方良时笑着,“小丫头片子还想拿住我?先把你的开裆裤穿好吧!”
一手勒着沈向晚的脖子,一手握着枪。
一如七年前,冰凉的枪口抵在了沈向晚的太阳穴,沈向晚本以为自己会十分镇定,但七年的那幕再次如同地震,排山倒海而来。她除了惊慌地张大眼,整个身子如同木偶一般,动也动不了。
方良时架着她动一步,她就动一步,方良时不动,她也无法动弹。
整张脸煞白如纸,眼红如血,不停喘着粗气。
七年前,她喊的是,“译桓,救我,救我,救我……”
而此时,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居然发不出声音。
金丽也看出了沈向晚的不对劲,此时不能硬拼,只是一步一步在靠近,而方良时根本就不惧怕,一脚上去,金丽堪堪避过。别看金丽瘦瘦小小,毕竟是特警出身,训练有素,看着方良时又要躲她又要挟持沈向晚,分不过身来的功夫,一手拽过了沈向晚的胳膊!
方良时眼看不对,立刻开了枪,只听三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砰!砰!砰——
沈向晚还未反应,已是被金丽拽趴下去,金丽一脚上去,踢翻了方良时握着枪的手,那枪咣当落在了地板上——
方良时作势就要去抢,金丽哪里会让他抢到,一脚就要将枪踢远,水花四溅!方良时看着自己无法得逞,更占不了上风,知道此时的软肋是沈向晚,立刻拽过了地上软泥一般的沈向晚,抱着沈向晚的脑袋就要往墙上磕,若真让他得逞,沈向晚哪里还有命!
金丽一枪射过去,正中方良时的手臂!方良时痛得大吼一声,立刻就扑了过来。金丽个头不高,身子又瘦弱,立刻就被方良时扼住了脖子,她的手却死死握住了枪!
为了案子还不能将方良时一枪毙命,她只能抵住了方良时的后背,却迟迟不能开枪!
哪想方良时一拳头打过来,她整个人磕在了卫生间的盥洗台上,一额头的血!
眼看着情势不妙,方良时抡起了金丽,就要往地上摔——
霎时,外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警笛声——
荷枪实弹的特警纷纷从警车上下来,夜空响着中年男人沉稳而令人安定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我们可以争取从轻判决——”
“妈的!来的这么快!”
趁着方良时怔愣的功夫,金丽立刻从方良时的禁锢中解脱出来,还要再打,方良时却一转身打开窗子,一钻一跳,立刻消失在了夜色中……
特警已经冲进了院子,关掉了花洒,金丽也被人搀扶着送往了医院。沈向晚却仍然怔怔地蜷缩在角落,有人拍了拍沈向晚的肩膀:“沈律师……沈向晚?”
她却一直喘着粗气,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仿佛呼吸不上来。
脑海里回旋往复,她的思维和声音不听使唤,仿佛已经看到了方译桓浑身是血地躺在眼前,对她说着话,说我没事,对她笑,你、你没事就好……她不停地哭喊,不停地尖叫,却全都无济于事,她一遍一遍地呢喃:
“译桓……译桓……你不能死……”
“译桓,方译桓,请你坚持一下,为了我,为了我……”
“方译桓!你答应过我的!译桓!”
警察想将她扶起来,她却越发挣扎,碰开了淋浴器的龙头,花洒的水打下来,将她整个人浇了个透,她在哗啦啦的水中放声大哭,如同疯了一般。
“沈律师!沈律师!沈向晚!”
有人抱住了她,关上了龙头,又给她裹上了单子,她却还是在歇斯底里地哭着,像是困顿迷惘的狼,呜咽而绝望。
有人喊了一声:“方总没死!方总没死!方译桓还好好的活着呢!”
她这才安静下来。
眼底一颗眼泪,吧嗒一声,跌进了浴缸里。
那是心底最深处的痛,除了那刺骨的恨意,其实她不是不自责和遗憾的。她害怕他有事,她更害怕他是因为她而有事。
那是最无力的事实:当年的那起事件中,最决绝残忍是他;最走投无路也是他;而在最无从选择的时候,豁出命来替她挡枪子,重伤在床却依旧渴望她能劫后余生、安好如初的人,依然是他。
她懂,她深深地明白,所以才更害怕他有事。
在这样的生死关头,那抵住她太阳穴的枪眼,触发的,竟然不是对自己的担心。
而是对方译桓离去的害怕。
七年前,那一幕,太清晰。
初初恢复记忆后的那段时间,她总是从梦里醒来,泪水潸然。但夜色如母亲的手,再次提醒她,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爱自己更重要……
她亦是明白的。
却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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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译桓很快赶来,却风尘仆仆,出示了证件,警察也并未拦他。
看她懒懒躺在床上,语带焦急,“没受伤吧?”
她依旧一言不发。
倒是旁边的女警插了一句嘴,“有金丽保护,她并没怎么样。只是吓住了。但让我们觉得奇怪的是,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方译桓转头,“叫我的名字?”
“是啊。一直在叫,方译桓,不要死,为了我,不要死之类。怎么会这样?方总,冒昧问一句,你之前是不是让她受了什么情伤?还是沈律师有过精神病史?或者,她有妄想症这类的心理疾病倾向?但她的档案里并未写啊。“
看着方译桓紧皱眉头的模样,继续道,“难道,那些报纸上写的你们之间的事情,是真的?”
“有人会在危急时刻,因为太害怕,而引发了与以往的自己完全不同的应激反应。沈律师再冷静,再出事果断,也终究是个女人。面对危险,害怕很正常。叫我的名字,也不代表什么。”方译桓笑了笑,“那些八卦花边,你还是别信为好。”
警察勘查了现场,采集了证物之后,就回去了。
但留了另一个女警,来保护沈向晚。
方译桓不放心,提出也留下来,但由于他和嫌疑人的亲属关系,并不合适。
也只能回去了。
就在沈向晚遭袭的当天晚上,在晋城第五监狱,却传来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狱中的沈牧彦,自杀身亡。
这消息并未放出来,但方译桓已经知道了。
因为在沈牧彦自杀之前,方译桓正去了第五监狱,将方良时的亲笔信,送到了沈牧彦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