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了粥,方译桓还不愿意放她走。
路过市区最繁华的亿隆广场,他指着巨幅海报,问她:“是不是有爱情片在上?”
沈向晚侧过脸看他笑:“方总,一看您就不怎么来电影院。爱情片一直是影院的主题,什么时候没有了?”
他承认,“是不怎么来电影院。但你们女同志是不是都喜欢看电影?”
她点头,“是啊。”
美轮美奂的场景,让人心醉的台词,男主角永远高大帅气、风度翩翩,今生今世只爱女主一人。这样的童话故事,谁不喜欢?
他突然住了步,从钱包里摸出两张票来,递给她。
“忘了是谁送的,在钱包里放了小半年了吧。再不用就要过期了。”
她看了看表,有些犹豫,“这都快十点了,看完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又抬头看了看海报,上面正是她十分喜欢的某位明星,“可是又很想看。”
方译桓只是笑,“难得一次。你自己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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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上映的电影很多,爱情片却只有一个,而且档期很凑巧,不用等很久。
候影区的光线很梦幻,气球和鲜花随处可见,情侣成双结对,皆是笑容甜蜜。方译桓买了水,贴心地拧好了瓶盖,这才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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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给姐姐买束花吧?”
卖花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却黏上了方译桓。
方译桓眉眼带笑,低头问沈向晚:“买来送给你,你会收吗?”
沈向晚不太好回答,也不太想让他花钱。可小姑娘的模样太可爱,恳求的眼神不忍拒绝。
他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随即付了钱:“十二支吧。”
十二支并不少,用包装纸裹着,也有很大一捧了。
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象征炽烈的爱情。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道了谢,却学着大人的口吻,照猫画虎一般地夸赞着:“姐姐这么漂亮,哥哥很有眼光哦。”
方译桓居然还回答了一句:“嗯,我也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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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晚在一旁忍俊不禁。
却仍旧觉得,这花她受之有愧。
她并不是方译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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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干净的VIP包间,电影看得很是舒服。情节没什么逻辑漏洞,演员演技在线,结局也很美好,看完之后整个人心情畅快。
回去的时候已经天黑,城市的天空弥漫着些许雾气,河滩路两边的高楼鳞次栉比,灯带绚烂繁华,车窗外,一树灯一树灯地擦过去,彷如流星的尾巴。
广播里,主持人说着路况信息。
身边的方译桓,一手扶着方向盘,一边和她说着话。暖黄的路灯,像一层纱,拢下来,拂在人身上,他的脸一半在明亮中,另一半在阴影里,但那声音和表情都十分清晰,是带着笑的。
这场景,多么让人心旷神怡,又心生安定。
沈向晚并不是木头,方译桓又是这样有魅力。
笑眯眯,笑眯眯,看着你,听着你,就觉得心欢喜。
冯唐在散文集中说:“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她承认,她对方译桓,开始有一点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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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薛祖青的婚礼。
沈向晚因为要帮忙,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忙前忙后地到处跑,总算要开始仪式了,她便找了个空座位坐下。菜已上齐,前面是道红烧茄子,偏偏就是她最讨厌的菜,伸出手来要转玻璃盘,却根本没转动。
又用了力气,还是没转动。
她还就不信了,还打算上手转,玻璃盘自己动了。旁边传来熟悉轻笑一声。
“今天看到茄子,就想起一个人来。没想到地这么邪,想谁就能见到谁。”
一个嗲声嗲气的港台腔响起:“啊,那个……女人也在?”
服务员来倒水,蔡闵程顺手就将沈向晚的杯子递上,又给她端端正正地放好,身子一侧,右手托腮,正正就对着沈向晚,面上挂着欣喜又有些惊讶的笑,“嗨,向晚,好久不见。”
她闭眼,转头,露出一个虚伪的笑:“蔡总,好久不见。”
沈向晚目光扫至他身旁的佳人,心下多种情绪一闪而过。
这不正是他当初劈腿的那位嫩模么?
嫩模对于当初她掌掴的事儿,还有些耿耿于怀,却因为一直在蔡闵程面前扮演白莲花,而不好发作,只是瑟缩进了蔡闵程的怀里,像个小猫一样,柔弱地打了个招呼:“向晚姐好。”
姐字的发音,格外重。
她嗯了一声,无比慈祥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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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蔡闵程当时的劈腿,沈向晚早已不介怀了。
就像鸡汤说的,怀恨是因为当时爱过。沈向晚当时愿意和蔡闵程在一起,说她完全不考虑物质因素,也不太可能。只是觉得他很好,对她很好,条件也不错,将就着就成了真。最后他劈腿,她甚至没有很伤心,反而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没那么爱。
可毕竟是前任。沈向晚还没有心大到,可以落落大方地看着他和他的现任在她的面前,明目张胆地,秀恩爱。
但让她阴阳怪气地讽刺他们,她也做不出来。装作热情地寒暄,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只是低低感叹了一声,“当初以为你是没收心,随便找个姑娘玩玩,没想到你能这么长久。还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蔡闵程心里郁郁,笑了一下:“你怎么样?名花有主了吗?”
她抿唇笑了笑,思忖该怎么措辞。
“人有主没主,跟你有关系吗?你这是当着现任的面,明目张胆地惦记前任啊!”姜晋拍了拍蔡闵程的肩膀,也坐了下来,却看了沈向晚一眼,“人家沈律师身后追求者多了,从事务所到刑警队,至少一个加强连!你啊,没戏了!还是继续扎根你的模特堆吧。”
不愧是金正的招牌讼师,这最后一句,话中有话。不但打压了嫩模,也打压了蔡闵程,两人的面子都有些挂不住。蔡闵程正要发作,眼皮一抬,看见门那边,方译桓正进大门,面色更加难看。
他今天真是说对了,地邪。他怕什么,就来什么。
好在方译桓没有马上落座,而是先去跟新人打招呼。蔡闵程正松下一口气,姜晋立刻猜出了他的心思,依旧不打算放过他,啃了一口苹果,就开始怼他。
并不是短兵相接,而是对着嫩模半真半假地说:“初雅小姐,你家这位啊,过往的故事十分精彩,光是前任就以三位数计算,这还不包括只宠幸却没给过名分的女人。其实要说花花公子,也真是算不上,不过心有旁骛而已。你能这么无私,这么具有奉献精神,在他身边委屈自己,还同甘共苦了这么久。这份勇气,实在是令人佩服。”
那嫩模也是木然,妖冶一笑:“无所谓啊。”
蔡闵程咧嘴一笑,身子往后靠了靠,顺手就楼上了嫩模的肩膀,“瞧瞧!这就是我喜欢她的理由!酒肉穿肠过,佛祖身边坐。我身旁这位佛祖都没说什么,你倒意见多。”
这话旁人听不懂,只以为是关系好互开玩笑。
旁边的裴佩却心思澄明,在姜晋盘子里放了一块肉,“好好来吃饭,就你话多!”
方译桓刚好走过来,整桌就剩了沈向晚旁边的位置还空着。方译桓问得很绅士,“可以坐吗?”
沈向晚点点头,“这里没人。”
新郎新娘已经开始敬酒,他们是第一桌。要选出代表。方译桓当仁不让成为男性代表,裴佩因为去了洗手间,沈向晚只好站起接过那满满的一整杯白酒。
薛祖青毕竟是她的领导,她实在不能推辞。
说完了祝福,她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杯子,手一抖,牙一咬。
有什么?大不了回去再灌它三粒扑尔敏。
手却被方译桓一下握住,他拿过她手里的酒杯,对新人笑道:“沈向晚酒精过敏,这酒我替她喝了。”
沈向晚心下一暖。
这一举动,可以让她少受多少罪。
不是不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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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结束,还有下一场,是在蔡闵程的会所里唱歌。请的人要么是婚礼帮忙的亲友团,要么是跟薛祖青业务密切的合作伙伴,前者人不多,后者几个大包还坐不下。蔡闵程特意为薛祖青空出了两层楼招待,这才勉强够用。
沈向晚本来不想去,奈何薛祖青专门点了名:“沈律师唱歌特别棒!到时候给我们献歌一曲!”
任务在身,她一进去就坐在了点歌台旁边,首先唱了首《春风十里不如你》,祝福话也说得漂亮,算是顺利完成。于是就变成了隐形人,坐在最角落玩手机,玩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就起身要撤。
路过楼道,却被薛祖青逮了个正着:“小沈,你这不行哦!今儿我大婚,你说什么也不能这么早走!”
拉着她就进了大包,光线有些暗,彩灯来来回回转,照得人眩晕。
她刚落座,就有人站了起来,对她打招呼:“这不是沈律师吗?来的正好,一起玩!”
她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你们玩。”
“这怎么行?”
连拉带拽就让她坐在了沙发中央,扫了一眼,在场大部分都是熟人。蔡闵程一看她来了,立刻叫了服务生,一整箱53度的茅台就放在了茶几上,大有要干翻全场的意思:“前面还觉得没意思!既然玩了,就玩点儿大的!在座的也都不是什么腼腆的人!”
沈向晚瞪了蔡闵程一眼,知道她不能喝酒,还这样,这不明摆着跟她过不去么?
可这包厢里能帮她的人没几个。
只好瞥了瞥对面的方译桓,眼神里尽是恳切和求助。
方译桓自然解意,却也不打算让她走,反而道:“蔡总这么大方,我们也没什么好推辞的。”
蔡闵程拊掌笑道:“方总就是爽快!”
方译桓淡淡一笑,看了眼沈向晚,“可有人不能喝酒,旁人能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