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歌稍平复了下思绪和呼吸,轻轻的掀开被子走下床,窗外已是雨过天晴,一切平静得仿佛没有经历过昨天晚上那场暴风雨。
站在落地窗前,她满面愁容,双眼无神,再也不是那个轻盈灵动的沈夕歌了。
转身,她从化妆台的抽屉里摸出一把修眉刀,紧紧的握在手里,握得有些颤抖。
舒奕寒,即便是玉石俱焚,我也要取你性命,雪尽前耻!
她压抑不了狂跳的心,只得扬头,咬了咬牙,握着修眉刀向床边走去。
只要那轻薄尖利的刀片在他的喉咙上轻轻一划,便可永远结束这无休止的痛苦,爸爸在九泉之下,也能走得安心了。
沈夕歌缓缓向前,一点一点向前挪,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而每近一步,她的心就揪紧一些,紧张,窒息……
那张脸,也许在别人眼里过分好看的,可是沈夕歌眼里,象征着的是恶魔,是虚伪。
她屏住呼吸,握刀的手渐渐上扬,一点一点接近那微微跳动着的脖颈。
他给了她太多羞辱,毁了她的一生,害死了爸爸,纵然让他偿命,也是死不足惜,所以,别退缩,勇敢的去做吧!沈夕歌!
她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而那明晃的刀片越是接近舒奕寒,她的手便抖得越厉害,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她紧紧咬牙,让自己坚持下去,可是就是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沈夕歌你怎么可以如此胆小懦弱?
她挫败的坐在地上,紧握双手,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她做不到!她明明可以杀了他报仇的,为什么下不了手?
细薄的刀片被丢在了地上,沈夕歌蜷缩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臂上,轻轻的抽噎起来。
“你想杀我?”略带些惺忪之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沈夕歌抬头,看到舒奕寒那张疲倦却带有淡淡哀伤的脸。
瞳孔收缩,凝结出浓浓的恨意,她狠狠的咬牙:“对,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呵……”舒奕寒低声苦笑,眉目间全是落寞之意:“原来,你竟恨我到如此地步。”
他感觉到沈夕歌的眼神如锋利的刀子,在他的心上刻出万千条伤痕。为什么她还是这么恨他?难道看不到他的付出?
“不止是恨,还有恶心,憎恶,你就是没有人性的禽兽!”沈夕歌用尽了自己脑子里所有的词汇,却还觉得这些词用在舒奕寒身上,太轻了,太轻了……
下一秒,舒奕寒扬手,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沈夕歌的脸上。
对峙,静默……
沈夕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舒奕寒,你真是个可悲的人。”
“我可不可悲,你说了不算。”他敛起面上那抹神伤,一如既往的冷漠看她。
沈夕歌咬唇默默流泪,只能恨自己无能。
“舒奕寒,你知道,爸爸对一个人生命的意义吗?”
这个问题他确实不知道,从生下来开始到长大成人,他没有享受过父爱,完全不知父亲对于一个人来说的重要性。
在男孩子眼里,父亲是英雄,是模范。在女孩子眼里,父亲是天,是保护伞。
而舒奕寒并不是在期待下诞生的,十二岁之前随母亲生活,十二岁之后怀着骨肉分离的悲痛跟那个他恨的男人一起生活。
而父亲除了为他画好所有的人生蓝图之外,似乎并没有对他付出过什么。
无论他多努力,都得不到他的一句赞赏或者夸奖,似乎……这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自小他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你要靠自己,这个世界没有你可以依赖的人,你肩负着振兴家族的伟大使命,你只能在这条已规划好的路上走,不可以有任何自己的想法。
被禁锢的思想,造就了一个现在的舒奕寒。
爸爸……
对他来说,也许不过是个与“陌生人”相近的人而已。
“我说过,我的家人是我的底线,现在你已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我不可能再忍耐!不可能再服从!”沈夕歌不断的抗争着。
而沉默了良久的舒奕寒,起身找了件衣服给她披上:“你昨天晚上发烧,刚好了一些。”
沈夕歌奋力将衣服从自己身上扯掉,厮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爸爸!我并没有做任何背叛你的事!为什么?!你说啊!告诉我为什么!”
舒奕寒转眼看着她,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想要杀他了,原来,她把沈正国的死算在自己头上了。
“不管你信与不信,你爸爸的死,与我无关。”舒奕寒感觉有些头痛,兴许是昨天晚上折腾得有些感冒了。
“无关?是啊,我爸爸是死于心肌梗塞,而你只不过是送了封信给他,就完完全全可以置他于死地!”显然,沈夕歌不相信舒奕寒的解释。
在她心里,已经认定舒奕寒就是那个该死的凶手,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舒奕寒一把把她从地上捞起来,狠狠的说:“我问你,把你爸爸害死,我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你当然有,这样你就能把我妈妈击垮,完成对舒氏集团的收购!”
他的心彻底凉了,原来她连杀人动机都替他想好了,可真周全了。
可见,解释对她来说是没有用的,她已经在潜意识里将自己的设想真实化了。
他也勿需解释,自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她只是愤慨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锋利如刀。
“没话说了吗?”沈夕歌扬头看着他。“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