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府衙内,知府鲍国臣正坐在书房文案前处理往来公务,手下差役来报,“鲍大人,东厂黄公公在外求见。”
鲍国臣连忙搁下毛笔,吩咐道:“快,去请黄公公至前厅,我稍后就来。”
鲍国臣入的府衙前厅时,黄锦正在厅中用茶。
鲍国臣上前拱手为礼道:“黄公公从京城赶来,老臣未及远迎,有劳公公久候,还望海涵。”
黄锦放下茶杯,笑道:“不敢当,鲍大人忙于处理公务,也是为皇上分忧,咱家等等又有何妨。”
鲍国臣问道:“敢问公公,皇上近来龙体可好?”
黄锦道:“皇上近来因东南沿海倭患之事甚为忧心,常常夜不能寐。”
鲍国臣道:“皇上勤政爱民,实为万民之福,只是也要保重龙体要紧。”又道:“公公,老臣心中有一事相询。”
黄锦道:“可是徐阶徐大人之事?”
鲍国臣道:“不错,徐大人因上疏直斥萧王‘未奉昭私自进京,妄交朝中大臣’之事,反被萧王党羽诬陷关入天牢,此事实为萧王之非。况且萧王身为外戚,深受先皇器重,坐镇金陵,却不思报皇恩,纵容部下为非作歹,更结党营私,老臣也曾上书皇上,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黄锦道:“咱家此次前来,也正是因此事奉了皇上圣谕而来。鲍大人,请接旨。”
鲍国臣一拂衣袍,正襟跪倒:“臣,鲍国臣接旨。”
黄锦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王曾助先皇平定安化王之乱,实为居功至伟,深受先皇器重。自先皇驾崩后,更是恪尽职守,时思报效朝廷,尔等妄论忠良,岂非离间朝臣,动摇国本?实乃大罪,念在鲍卿年老,特免去九江知府之职,准予归乡养老,旨到之日即刻交接府衙事宜,钦此。”
鲍国臣满心疑虑,但圣旨当前,岂能有假,也只能叩首谢恩,接过圣旨。
黄锦又道:“鲍大人,咱家私下还有一事相商,可否……”向左右一张。
鲍国臣会意,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一旁仆役退下,黄锦走近鲍国臣身边,低声道:“鲍大人,不必忧心。皇上还让咱家带来了一份密函,请大人过目。”见鲍国臣一脸疑惑的表情,又道:“大人看过即可知晓。”
鲍国臣取出密函中书信,只见信中御笔写道:“老师心中定是疑虑重重,朕之所以下此圣旨,实是深有用意。萧王骄奢横溢,结交权臣,朕岂有不知?只是朕初登大宝,朝廷局势不稳,萧王又党羽众多,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未有万全之策前,唯有百忍为先。近日浙江沿海一带倭寇横行,肆掠乡民,虽有戚继光将军善于用兵,但倭寇有火铳利器,杀伤力极大,兵士血肉之躯难以抵挡。朕思之再三,唯有神机营之火炮方可与其匹敌,随信附有火炮制造图解,戚将军若能得此图解,对抗倭之事将大有裨益。然火炮威力无边,若落入有心人之手,必然后患无穷,重则将动摇国本。此事务必秘密进行,遍寻朝中,萧王党羽众多,实难觅得能够担此大任之人,朕知老师心怀天下,不畏强权,唯有委屈老师,假借上疏揭发萧王之事怪责于老师,让老师可以借罢官回乡之际,将此图解暗中送交戚将军处。此去前途艰险,一切小心。厚熜亲笔。”
黄锦见鲍国臣合上书信不语,道:“鲍大人,皇上说了,此事也许会凶险万分,如果大人有所顾虑,也不会勉强。”
鲍国臣正色道:“此事关乎百姓和朝廷根本,即使前路艰难险阻,肝脑涂地,老臣也绝不会退缩!”
黄锦敬佩的注视着鲍国臣,虽然已经是须发花白,但一股凌然正气不由得令人钦佩,道:“大人,前途艰险,路上小心!”
鲍国臣捻捻花白的胡须道:“福安镖局的总镖头展飞是我的至交好友,我想可以请他护送我及家眷返乡。”
黄锦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咱家虽在宫中,也早听闻展总镖头武艺高强、古道热肠,福安镖局更是从未失过一次镖。请镖局护送鲍大人返乡,既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而且有展总镖头保护大人,想必一切都能顺顺当当。”
段灵儿和张若茜回到庐山,还未进屋,张若茜大声嚷道:“师父,我们回来啦!咦,师父不在房里?”
两人四处寻找了一番,都未见绿谪仙的身影。
张若茜急的直跺脚,“灵儿,师父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怎么山上都找遍了也不见人?”
段灵儿道:“你先别急,师父她武艺高强,世上罕有敌手。”
张若茜定定神,“说的也对,但是师父去哪里了呢?”
段灵儿道:“可能师父她有事外出,对了!”
见段灵儿奔入师父房中,张若茜随后跟去,还不忘问道:“什么对了?”
只见段灵儿纤手一扬,“看,这是师父留下的书信。”
张若茜喜滋滋的道:“灵儿,看我白着急了一场。还是你细心,快拆开看看师父说了些什么?”
段灵儿边从信封中取出书柬边道:“你也是关心则乱。”
只见素笺上书几列簪花小楷:“师父有事往雁荡山断肠崖一行,勿以为念。梦萦留字。”
段灵儿抬头看向张若茜,“师父她去了雁荡山。”
张若茜眨巴着眼睛道:“雁荡山在哪?那里好玩么?”
段灵儿放下书信,微微皱眉:“雁荡山在浙江境内,和庐山、黄山名列三山五岳中的三山。只是距离此地只怕有两千里之遥,师父只身一人去那里却是为何?”
张若茜忽然眉毛一样,睁大双眼道:“灵儿,师父只身一人在外,反正左右无事,干脆我们也去雁荡山找师父吧,顺道还可以游山玩水,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哈哈……”
段灵儿见她说到后来逃不过一个“玩”字,心中暗暗好笑,不过也是少年心性,有些意动,迟疑道:“可是师姐……”
话未说完,张若茜已知她心中所想,嘻嘻笑道:“反正师姐是让我们回来陪着师父,既然师父去了雁荡山,我们去找师父也不为过啊,师姐她不会怪我们的。”
见段灵儿点头同意,张若茜欢呼一声,欢欢喜喜地去房间收拾行李。
话说程梦萦下得庐山,自集市中买了一匹好马,往浙江而行。久未下山,程梦萦按辔徐行,眼见昔日山河依旧,却已是物是人非,忆起往昔之事,不由黯然神伤。
忽地遇到一帮泼皮无赖见她貌美,欺她孤身一人,意欲无礼。
为首之人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打量了程梦萦一遍,口水都忍不住要流下来,啧啧赞道:“这莫不是天女下凡么?前天那个算命的王二瞎子还说我红鸾星动,有桃花运,我还不信砸了他的算命摊,哈哈,如此说来,倒是冤了他了。”
旁边的一个小泼皮贼秃嘻嘻的笑道:“大哥,瞧这小娘子,虽然年纪长了些,但是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要是能摸上一把再亲亲她,短命几年咱也愿意啊。”
那人哈哈一笑,“瞧你没出息的那样,人家能瞧上你么?看我的。”理理衣服,装作斯文公子的样子,施礼道:“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众人皆都笑了起来。
程梦萦正心情不愉,这帮人却来招惹,刚好撞到了枪口上,她冷冷一笑,低喝道:“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还未察觉到眼前女人的危险之处,想要上前拉拉她的裙裾。手指尚未碰到,程梦萦轻轻一挥衣袖,那人只觉一股大力涌上身上四肢,身子顿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去,更撞倒了身后的一群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