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个人,一个月工资不到一千,追女朋友的时候,还租一辆车,买一车的花,跪在大厅广众之下,对他的女朋友说:“我爱你,嫁给我,我会对你好三生三世。”
这个大俗人成功了,他追的女孩成了他的老婆,现在儿子已经两岁了。
有这么一个人,工资不到二千,身上总是挂着宝马或者奥迪的钥匙,身上装两种烟,一种中华,自己从来不抽,泡妞的时候抽。一种黄山,自己和同事抽。
这人喜欢去酒吧,喜欢把宝马或者奥迪的钥匙往桌上一摆,把捡来的火机和中华往桌上一放,把别人成功的案例加在自己身上,在小妹妹面前大谈创业的艰辛和痛苦。
这个家伙没多少水,可总是能把人家小妹妹骗上了床。而这人往往开宾馆都不是自己掏钱,把人睡了,还会大半夜逃跑。
这个人叫涛子,我的师傅,教会我理发,教会我怎么看女人,却教不会我勾引女人的人。涛子不但借钱让我买花,还给了出主意,涛子对我说:
“阿斌,你这样不行,胆子太小了,女孩子都喜欢胆大的,像我这样的。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去,在她门前一跪,告诉她,不做我女朋友就不起来。”
我望着涛子极具个性的爆炸式黄头发,对他说:
“涛哥,我亲爱的师傅,您能不能把我跟您比,没有可比性,您看您,一流的理发师,长的这么风流,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一头的黄发,奥迪宝马都有的主。
而我呢,除了现在借你的钱,买的这些老板要便宜处理的花,我还有啥呀我,要不把你的宝马借我?或者把你的发型借我。”
涛哥甩了一下打了发胶,不可能会动的头发,一脸的骄傲:
“知道不能比就好,要不然,一年时间都快过去了,你也不可能还单身啊,也不可能让蒋小雨那小妮子独守空房。”
涛哥的宝马和奥迪只是两把钥匙,听同事说,就这两把钥匙还是花钱买的假的。也不知道涛哥是听不懂我在骂他,还是真的喜欢装傻。
如果把我换成涛哥,我敢肯定,他会把着九十九朵玫瑰包出的两大捧花,再租一辆车去找蒋小雨表白,弄不好晚上就得想方设法的将蒋小雨正法了。
我不行,我不是涛哥,我也注定成不了涛哥。
比如现在,六点多了,天已经黑了。而且我很清楚,就算我捧着花穿过这座小城,也没有多少人会关注我,可我还是不敢拿着花去找蒋小雨,因为我没胆,我怕路人的眼光。
更可怕的是,我知道,这事不关路人的屁事,人家根本就不会在意一个拿着花在街道上走的人。
我张扬,我也内敛,比如现在的我,就是内敛型的。
涛哥巴巴地抽着烟,似乎在等着我回话。
“不到一年,才半年。”我顶了句,不再和涛哥说话,我也抽烟。
两支烟过后,涛哥受不了了,骂了句:
“师傅这么拉风,怎么带出来这么个没出息的徒弟,我这一辈子的英明,就是让你给毁了,天地良心,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培养你的机会,我宁愿放弃你,选一头俄罗斯的猪。”
“为什么是俄罗斯的猪,俄罗斯的猪长的很漂亮吗?”我说。
“滚。”
涛哥说完后进了店里,我的幽默是从涛哥那里学来的,可我始终只是学了个皮毛,永远达不到涛哥的牛境界。
有一种人,你跟她没仇没怨的,甚至连话都不怎么说,可她没事就要找你点麻烦,似乎找你麻烦是她人生的一大乐趣,蓉正是这样的人。
她看了眼我身边靠着玻璃摆着的两束花,讽刺地摇了摇头,以一种很悲观地强调对我说:
“真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样,也不想想自己的收入,癞蛤蟆就想吃天鹅肉,小心丢人现眼,到时候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丢人现眼与你有个屁的关系,你一天吃的很多吗?我看你也就吃一两碗吧,吃的不多,管的倒特么的挺多。我给你个建议,没事的时候,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张脸,还有那不该发育却发育过大的地方,成不成。”
我看着蓉的胸说,蓉有一张十七岁花季女生的脸,却有一副生了孩子才会有的,傲气十足,俾睨天下的胸。
我和蓉似乎是天生的针尖与麦芒,要是那天不对上两句,那真是感觉天下太平了。
蓉很喜欢找我的事,讽刺我和击怒我似乎是她的乐趣,但她能得到的,只有让自己更加的生气,因为她遇到了我,一个除了看书,就喜欢研究如何不用脏字骂人的怪物。
“你******,你个贱人,许斌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是理发……”
蓉又开始了菜场大妈吵架的架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我在想,还好蓉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准跟我动拳头不可。
涛急忙从店里跑了出来,拉开了蓉,对我说:
“许斌,你不那么损,你会死啊?走不走。”
“走啊,为什么不走,赶紧的,再有两分钟,我怕某人把我骂不死,把自己气死。”喜欢研究不用脏字骂人的怪胎许斌先生说。
许斌先生说完捧着花就跑,没给小婆妇太多回击的机会,涛子很配合地发动了他那辆听说是从朋友手上花了一千二百块钱买来的,走私的,没挂牌照的踏板摩托车。
我跨上了摩托车,车飙了出去,身后的叫骂渐行渐远,直到听不到声音后。
涛子才放慢了车速,点了两支烟,反手把一支塞到我的嘴里,对我说:
“阿斌,我说你到底是多有魅力,王蓉竟然那么吃醋,胸都要炸了的感觉,我都嫉妒你,一个纯情的像小仙女,一个野蛮的像魔鬼。”
“涛哥,我看你的想象力可以当作家了,王蓉吃醋,吃了屎还差不多。”
我说,我想做个绅士,至少想在一个女人面前做绅士,可是在王蓉面前,还是拉****倒得了。
“注意,注意素质,注意脾气,注意言行,你可是弄清楚,接下来你是要跟小天使去表白的,你不会想让小雨看到你满嘴喷粪吧。”
我当然不愿意,可我对涛子说:
“我什么德性蒋小雨清楚的很,无所谓。”
涛子不说话,涛子嘿嘿地笑。
车停在了林业局的门口,我从车上跨了下来,涛子给我竖了个拇指,对我说:
“阿斌,你要是今晚拿不下蒋小雨,不把她整到床上给睡了,你就别说认识我,我丢不起那人。”
“滚,你以为你是我爸。你以为我是你这头只用下半身说话的牲畜。”
我骂涛子,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让我敢无所顾忌的大骂,就只有我的师傅涛子了。
“你前边的话,可以当真,我无所谓,多个儿子,正好我家小的有人照顾。后边的就算了,既然是我儿子了,这么跟我说话,显得有点不尊重了。”
涛子把车骑出二十米后,回头对我说道,我追上去要揍涛子,涛子骑车跑掉,哈哈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骑慢点,我的儿。”我喊。
林业局的二层小楼住满了人,不过晚上十点之前,很少见到人。
寂静的院子里,只有雨旁边的屋子门口,一个女人在玩电脑。
我小心地把花放在窗台下,从窗户外边偷看雨,雨手里捧着三毛的那本书,像是看书,可又像是发呆,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弯弯的睫毛,小嘴巴微微嘟着,真好看。
我心跳的很快,不停地盘算着如何跟雨表白。
“小雨,我喜欢你好久了,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不行不行,太俗了。”
“小雨,你知道吗?我想了好久,想弄明白我为什么喜欢你,可我还是没想明白,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让我这么喜欢吗?不行,不行,太儿戏了,不真诚,这事得严肃。”
我不断的想,不断的否定自己,心跳不断的加快,汗都下来了。二月里,天还很冷,我竟然感觉到热。
“小伙子,紧张?”
玩电脑的女人忽然说了句,这女人我见过很多次,从来没说过话。
看她的样子,像是三十来岁,刚结婚的人,但忧郁的眼神倒像是刚结婚就被人甩了的女人。
“不啊。”我口是心非地说。
“小雨是个好女孩,很勤快,又漂亮,听说她妈妈好像还开着一家店,你要是追到她,可真是你的服气,已经九点了,再过几个小时,情人节就过了,你再不进去,恐怕人家都睡了。”
女人合上了电脑,鼓励地看着我。
“谢谢姐。”我说,说完后我敲了敲门。
我不是有了勇气,而是不想让这个女人看我的笑话,我的脸很烫,由内向外的烫,自尊作祟。
门开了,雨穿着睡衣,好像刚睡醒的样子,眯着眼睛看着我:
“大灰狼,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到我这来干什么?我这可没肉给你吃。”
“那能啊,今天情人节,花店老板的花卖不掉,低价处理,我琢磨着,反正便宜,老板不卖也得坏,就买下来送你,正好你比较会养花。”
我撒着蹩脚的谎言,在心里,对自己狠狠地抽了两个大嘴巴子,说了句,真是个胆小鬼。
“砰。”门关上了,门差点撞到了我的鼻子,我感觉心被冷水激了一下,火热的心瞬间变得冰冷冰冷的,我捂着自己的眼睛,叹了口气,失望地转身,心里空空地,好在我抱的希望本来就不大,因此失望还没有大到把我弄晕乎。
“唉,许斌,怎么这就走了啊,我又没说不要。”
我快要出林业局的门时,听到雨的声音,我急忙回头。
雨站在门口,背着光,她换了衣服,白色的小袄子毛茸茸的帽子扣在头上,白色的皮鞋,头发散落在胸口,贴在脸蛋上,她在笑,很戏谑,很迷人,很可爱,我好像抱抱她。
好吧,我想抱她,但更多的是茫然,我掉到了冰窟窿里的心还没有捂热,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雨拿起了花,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问我:
“真香,大灰狼,我们赚了,你多少钱买的?”
我想撒谎,说八块,或者六块,但说出口的时候,说出了实话,三块。
“情人节还没过呢,还有几个小时过,走,我们去赚一把去。”雨捧着花,大步走到我的身边,诱惑地看着我,似乎用带我去做坏事一样的怪表情,用肩膀撞着我出了林业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