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公公故作吃了一惊,问道:“娘娘此话何解?”
皇后冷笑道:“请公公转告皇上,臣妾曾经发现过顾画蕊在暨国的踪迹,从前在皇上面前一直隐瞒不报,这时才吐露实情,希望皇上明察。”
木公公皱了皱眉头:“娘娘,此事甚为重大,关系到两国之间的利害,娘娘一定慎重,切勿气了皇上。”
皇后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宫所言,句句属实。”
说到这里,她从身上拿出了一些火把燃烧过后的产物,递了上去,道:“公公,这是本宫发现的易燃物燃烧过后的灰烬,昨天,本宫发现了顾画蕊曾经到过凤仪宫的踪迹,这是她留下来的证据。”
木公公接过那易燃物的灰烬,疑惑地问道:“娘娘怎可凭此就断定,一定是顾画蕊来过凤仪宫了呢?”
皇后低下了头,内心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挣扎,良久之后才猛地抬起了头,终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不瞒公公,本宫的房间里,有一条通向宫外的地下通道,以前,本宫曾经将顾画蕊关禁过在那里,这个通道很隐秘,除了顾画蕊,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本宫见到易燃物的灰烬之时,就断定一定是顾画蕊来过来了。”
横梁上的顾画蕊,禁不住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对于皇后的所作所为,并没觉得有多大意外。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皇后手段并不简单,这次来求见皇上,很有可能会把自己的踪迹出现在皇宫里的消息给供出来。
只是,那条地下通道如此隐秘,甚至可以说是皇后的最高机密,皇后至少应该保守到自己进入棺材,可她为了供出自己,扳倒自己,竟然不惜下这样的血本,把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可见其心,也真是够狠的了。
不过,幸好自己已经赶在她之前,取得了皇上的信任,有了这份底气,她此刻才不畏惧呢。
“地……地下通道?”木公公故作吃惊,“皇后娘娘,恕老奴直言,你在宫里挖通道通外宫外,你该知道若是论罪处罚,会有什么后果?”
皇后低下了头:“本宫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想通过揭发顾画蕊,来赎回自己的罪过。”
木公公摇了摇头,又问道:“皇后娘娘,你以前既然发现了顾画蕊的踪迹,为什么不及时主动到皇上面前去揭发她?为什么反而将她囚禁在地下禁室里?”
皇后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芒,垂下了眼睑,道:“本宫以前跟顾画蕊打过交道,知道顾画蕊此人比较精明狡诈,臣妾把她抓到手之后,本想直接交给皇上处置,可惜此人太过狡猾,本宫怕有什么闪失,所以只好临时将她软禁起来,本想待时机到了,再向皇上揭发。谁知道就在本宫想要揭发她的时侯,她不知使了什么诡计,欺瞒了侍卫,最终逃走,本宫才没向皇上告发,请公公代本宫转告皇上,让皇上明察。”
顾画蕊的怒火差点儿就要喷薄而出,皇后为了对付她,可真是费尽了心机。对于她把自己抓来,逼迫她绣“孝子贺寿图”,然后害得苏氏满门差点被斩,事后派人想杀了自己的事,只字不提,反而捏造事实,隐瞒皇上。
夜御天担心她太过紧张,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连忙握了握她的手道:“蕊儿别紧张,且看看她怎么说?”
顾画蕊点了点头,她并不是一个容易失去理智的人。
此时,木公公又问道:“娘娘可否知道,顾画蕊后来又逃到了哪儿?”
皇后眸子闪烁,道:“本宫不知。她自从逃走了之后,本宫便一直没有她的消息。直到昨天,本宫在房间里发现床上被人动过的痕迹,再到地道里检查,发现有不少燃烧物留下的灰烬,还有人走动过的脚印。而昨晚,侍卫们又说本宫的房间窗户,被人打开过了,甚至怀疑臣妾与人暗中勾通。本宫这才知道,一定是顾画蕊从地下通道进入了皇宫,然后从本宫的房间出去了。顾画蕊毕竟是北国圣女,她偷偷进入暨国皇宫,必定有所图谋,请公公告之皇上,让皇上务必亲自处理这件事情。”
整个房间里的人,听了皇后的叙述之后,全都唏嘘不已,人人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刚开始,他们听皇后讲述之时,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觉得她很有可能是为了让自己解除嫌疑和禁足,这才胡乱捏造事实。直到后来,才知道,皇后绝非扯谎。
毕竟,如果她口中的事实是随意捏造的,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底气,把一切都说得振振有词,毕竟万一她所说是虚造,那就有杀头之罪了。
李凛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内心也无比慌乱,袖袍底下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但是他表面上的一切神情,都透露出了内心的不安。
顾画蕊自始至终,留意最多的,除了皇后之外,就是李凛了。
李凛现在最忌惮她的人,应该就是她吧。
她,掌握着李凛向皇上下毒的秘密,并且又奉了他的命令,去刺杀夜御天,结果她选择了背叛。所以当他听皇后说,她的踪迹,就出现在皇宫里时,内心高度紧张。
所以顾画蕊猜测,李凛现在若是有机会离开这个房间,他第一时间,就是派人四处搜捕她,然后将她杀掉。
不过,李凛就是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在皇后来之前,她就已经提前向皇上揭发他的罪恶行径了。
夜御天似乎看出了她内心的慌张,安慰她道:“蕊儿,有我在,你不必慌张。”
顾画蕊禁不住苦涩地笑了一声:“我觉得李凛会提前行动。”
“何以见得?”夜御天禁不住一惊。
顾画蕊皱眉道:“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踪迹就出现在皇宫里,担心我会把他的秘密说出去,所以他会把计划提前,提早向皇上下手,自己好能早点继承皇位。”
夜御天一惊:“这我们就更加需要小心谨慎了。咱们这几天时间,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皇上,同时提醒木公公,晚上睡觉也要万般小心。”
顾画蕊心头上万般复杂:“可我现在除了担心我自己外,更加担心四大长老和众司务堂人员,他们现在还在李凛的手上,李凛如果没搜捕到我,为了引我现身,一定会以他们的性命胁逼我的。”
顾画蕊说到这里的时侯,浑身都禁不住起了一丝丝凉飕飕的冷意。
四大长老和众司务堂人员,一直都是圣殿的中流砥柱,是重振圣殿的最大希望,也是她身边最靠得住的人。只是可惜,当初自己受了李凛的欺骗之后,四大长老他们也全都落入了李凛的手中。
这,也算是李凛威胁自己最大的王牌吧。
夜御天皱起了眉头,一筹莫展。
良久之后,深感无奈:“蕊儿,我们现在处处落于下风,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们就只能请求皇上配合了。”
“请求皇上?”顾画蕊一阵激灵,自己偷偷进入暨国境内,好不容易求得了皇上的原谅,要是让他知道,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几十个人,只怕……
夜御天安抚她道:“皇上虽然威严,但是在国事之上,他从来不会含糊。他绝不会容许别人打他的皇位的主意,他知道孰轻孰重,如果可以借这件事情扳倒李凛,他一定会愿意原谅你的。”
听了夜御天的安慰,顾画蕊虽然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内心依旧有些稳稳的担忧。
下面,忽然传来了木公公的声音:“娘娘,你以前是怎么发现顾画蕊的踪迹的?”
皇后猛地一怔,目光透露出一丝惶恐,顾画蕊毕竟是北国圣女,而她则只是一名深宫妇人,怎么能插手去管理这些事情?
皇后想了想,直言道:“是大皇子发现的,大皇子抓到她之后,就交给了本宫了。”
说到这里,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地叫了起来,道:“木公公,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我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这件事情,你可以让皇上传大皇子进宫,跟他当面对质,他会说出当初是怎么遇上顾画蕊的。”
顾画蕊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皇后的心机可真是够深沉,算计得也够精准的,她这不是明显想趁机让李临回宫,从而实施阴谋?想让李临重新夺回太子之位?
李凛的身子轻微地一震,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只是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顾画蕊不由得又是冷笑,李凛是担心李临回来,威胁到他的位置吧?
木公公冷然道:“皇上已经亲自下旨把大皇子贬为庶民了,若是宣他进宫,这恐怕……”
皇后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公公,他虽然是庶民,可身体里毕竟流着皇上的血,他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啊!以前他深知自己犯了大过错,所以想将功赎罪,恳请公公求皇上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出来回来,给本宫作证吧。”
木公公木然站着。
李凛忽然出来道:“木公公,母后说的对,大皇兄毕竟也是父皇的儿子,哪个儿子没犯过事呢?就请公公劝说父皇,让他遵从母后的意思,准许大皇兄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