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成笑了笑,这的确是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但大多数沦落到青楼的女子,都会哀怨自身命运不济,可是顾画蕊却将自身的命运与国家的形势联系在一起,并发出感慨,这足以说明她心中一定有见地,并且对国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韦成苦笑道:“是,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但是像江姑娘这样对天下形势有独到的见解,并且心系国事的人,并不多。”
顾画蕊一怔,但随即便是敛去了眼眸中的神情,道:“何以见得?”
韦成端起了面前的一只酒杯,道:“江姑娘,我们一边吃,一边谈吧。”
顾画蕊知道,往往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客人要和自己促膝长谈了,她低声笑道:“韦公子,我不会喝酒。”
韦成愣怔了一下。
顾画蕊马上端起了一只茶杯,道:“既然公子要我和一起喝,那我就只能以茶代酒了。”
说完将茶杯举了起来,“叮”的一声,和韦成的酒杯,碰到了一块儿,然后轻啜了一小口茶。
韦成也很畅快地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抬眸,见顾画蕊正含羞地看着自己,他顿时笑道:“方才听姑娘说起国家形势,我猜想姑娘一定是一个忧国忧民之人,对姑娘这样的胸怀,我心怀佩服。”
顾画蕊对这样的赞美之词,并不以为然,毕竟在这浑浊的青楼之地,大多数赞美之词,等同于罂粟。
她顿住了笑容,道:“韦公子何以见得我是个忧国忧民之人呢?奴家只不过是一普通百姓罢了,国家若是能长治久安,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可是现在国难当头,各国相互侵犯,我们百姓也不能安居乐业了,奴家只是从心里希望,现在天下混乱的局势,能早点结束,好让我们老百姓,能过上安定的日子。”
韦成听了顾画蕊的一番言论,脸色顿时微变,顾画蕊虽然嘴上说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可是有哪个普通老百姓,说起自己的命运,会将国事挂嘴边的?何况她是个女子。
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她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在同龄人中,娇俏可爱,这样的人真算是个绝色美人,但是这样的女子却懂国事,真的非常令人震惊。
“依姑娘之意,姑娘对目前的形势,有何看法?”韦成试着问。
顾画蕊沉吟了一下,道:“依我之见,当今天下大乱,必定是因为各国相互之间牵制太久所致,当然也有当朝当政者的不作为所导致,如果在当今天下形势之中,当政者内部,能少点争斗,或许我们老百姓,还不至于过上这么凄惨的日子。”
韦成听了,马上脸色大变,要知道,像顾画蕊这样,直言不讳地谈论国事,批评当政者,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那可真是要杀头的。
韦成连忙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门窗都关得死死的,这才总算舒了一口气:“江姑娘,当朝者都是我们的父母官,正是因为他们执掌着政权,保卫着边关,所以才有我们的平安,江姑娘最好不要胡乱评判。”
顾画蕊对此并不感到为意,现在暨国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皇帝都躺在病床上,快要死翘翘了,各位皇子斗争十分激烈,谁还在乎一些平头百姓,私底下去讨论当政者啊?
这韦成,虽然看上去,并不是那种忧国忧民之人,不过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生在这样的战乱时代,也真算是他的不幸吧。
顾画蕊只是浅浅地笑道:“不见得吧?要是他们统计一下在战争中死亡的老百姓人数,看看我们老百姓的生活,就知道他们并不是合格的当政者。”
顾画蕊说到这里,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且,我也不怕去谈论他们,啊,韦公子,你听见了我说的话,不会去告发我吧?”
韦成笑道:“姑娘对事情,对人生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很多都是正确的,我怎么忍心去揭发姑娘呢?”
看着顾画蕊脸上娇羞的神色,韦成的心中,又生起了一股惋惜之意,笑着道:“姑娘可惜是女儿身,若是男儿身,必定能够领兵打仗,立下丰功伟绩,保卫我们暨国的大好河山。”
顾画蕊见韦成这样称赞自己,发现他似乎是有些认真的,心中不禁笑了笑,知道自己的目的,很快就要达到了。
“韦公子真是谬赞我了。即使生为男儿身,也不一定能立下许多丰功伟绩,就算有战绩,若是功高震主,恐怕也会被皇帝忌惮,遭到打压。”
韦成端着酒杯的手一晃,酒水差点儿溢出到桌面上,他有些震惊地看着顾画蕊,若不是她是个青楼女子,他很难相信,她会有这么独到的见解。
但他心中明白,像顾画蕊这样的人,能够说出这番话来,来历必定不简单。
这一刻,他心中对她的看法,似乎改变了不少。毕竟此女,与世俗的那些胭脂俗粉,完全不一样。
“的确。如果手握兵权,那还是好好守好自己的本份,一旦功高震主了,必定会受到打压。”
顾画蕊点头道:“没想到韦公子也与我一样,有同样的见解。说起这个,我想起了我们朝的夜将军,以前就曾经为皇上,立下过汗马功劳,功绩十分卓著,只可惜前段时间,受奸人所害,交出了兵权,被贬为庶民。直到暨国连失几座城池,太子才派他去出兵。”
韦成震惊地看着顾画蕊,问道:“江姑娘认识夜将军?”
顾画蕊垂下了眼睑,低声道:“不曾认识,但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无缘如何,自己的身份底子,绝对不能在韦成面前暴露,更加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和夜御天之间的关系。
所以,她唯有胡编乱造一番。
韦成非常惊讶地问道:“那江姑娘一定很祟拜夜将军了?”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在说起夜御天的时侯,露出一脸的迷醉之色,更加不可能对他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
顾画蕊点了点头道:“的确,我们都很祟拜他。正是因为他镇守着边关,我们老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平安生存。在我们老百姓的心目中,他就是一个大英雄。”
韦成听着顾画蕊这样的话,总算松了一口气。起先他看到顾画蕊在说起夜御天的时侯,脸上露出迷醉之色,心中有些隐隐的疼痛。但现在看来,顾画蕊对夜御天,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祟拜,而不是女人对男人的爱慕。
想起最近的边关战事,韦成只得叹道:“江姑娘,说起来,其实,我也很祟拜夜将军,不过,听说他最近……”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画蕊听了,心头上禁不住“咚”的一跳,她不禁想起那日在郊外的小树林里,自己被黑衣人救出之后,黑衣人放的那场大火,难道夜御天已经葬身火海之中了吗?
“韦公子,夜将军他到底怎么了?”顾画蕊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韦成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些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听说夜将军带兵出战之后,连续从北国人手中收回了几座城池,但是在回来的途中,遭遇了暗杀。那日,城郊外的小树林,无故起了一场大火,据说,有人在那里发现了夜将军的踪迹……”
顾画蕊脑袋“轰”的一响,李临让黑衣人放的那场大火,果然成功地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把这一趟浑水搞浊了。
只是,她现在非常担心夜御天的安危。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两人之间的计划就无法完成,皇帝只能一直昏迷下去,最后李凛的最终目的会得逞,天下必将更加大乱。
但她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遇到了刺杀,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刺杀夜将军呢?”
韦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听说好像是北国的贼寇所为。”
北国的贼寇?顾画蕊心中冷笑了一声,看来李凛倒是掩饰得天衣无缝,无人知道前去刺杀夜御天的人,就是他派出去的死士,居然把责任推到了北国人的身上。
顾画蕊眼眸之中,透露出了一股浓深的恨意,道:“哼,这些北国的贼寇,也真够可恨,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被赶出我们暨国。”
韦成见顾画蕊一副义愤填鹰的样子,禁不住愣了愣。
顾画蕊突然“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道:“韦公子,小女子想请你帮一个忙。”
韦成愣怔了一下,道:“江姑娘,你有什么话,就站起来直说吧。”
顾画蕊凛然道:“不,这件事情,必须要请得韦公子帮忙,我才能起身。”
韦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美女有事求助于自己,他当然是乐意帮忙,而且什么都在所不惜,但他刚才看顾画蕊谈吐举止都不凡,对国事都谈论得头头是道,所以他知道她的这个请求,绝对不简单,如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外,他绝对不能爽快应允。
在内心里斟酌了几番,韦成这才皱着眉头道:“江姑娘不妨直说。”
顾画蕊看韦成似乎有应允自己的意思,内心稍稍放松了一下,道:“韦公子,夜将军曾经是我很祟拜的一个人,并且他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如今他生死下落不明,我内心里只觉得悲愤交加,韦公子若是有空,不妨为我打听一下夜将军的下落。小女子必定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