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到了云鼎山庄,重新过上了有司机接送,有保姆伺候的日子。刚开始那几天,我十分不适应,毕竟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了。这乍然之间,我不但重新飞上了枝头,我还飞上比先前还要高的枝头。
我心肝颤啊,总怕掉下去时,会比之前摔得还要惨。
我有时候忍不住自嘲,出身低微的人大概就是这样吧,带着原生家庭的烙印,也就注定了这辈子都小家子气了。
夏亦琳来了一次云鼎山庄,跟着我楼上楼下走了一圈,然后我带着她去了茶室,保姆给我们送了燕窝上来。
“有点吓人。”她有些点手足无措,“没想到伍师兄这么深藏不露,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有钱人,现在我才发现,我误会他了。”
我轻轻搅着燕窝,半晌才道:“他在我面前低姿态惯了,我还真就把他当普通人了。这次他家落难,我更是可笑的觉得他要是真的破产了,我还想要是真的那样的话,我养着他也是可以的。”
夏亦琳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我觉得我并不那么了解他,他的示弱都是绵里藏针。”我端起燕窝喝了一口,“把他逼急了,他一点儿都不手软。”
“那很好啊,这样的男人多有安全感。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关键还有魄力。”夏亦琳叹气,“我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好男人?”
我笑了笑,还是不想将心底那股隐隐的不安告诉她。
“我要是也有一个伍师兄,我才不画画呢,天天睡到自然醒,喝喝茶,美美容。”夏亦琳伸了个懒腰,“你倒好,挺着个肚子,还天天往工作室跑。要说你那工作室挣钱也就罢了,你眼见着都要赔本了,也不知道你忙活个什么劲?”
“给自己留条后路啊。”我玩笑道,“照你这说法,伍云峰才应该躺下来不动,睡到自然醒,吃吃喝喝过完这辈子就算了。所以说,我们永远只能是穷人,思维就不行。”
“得得得,我才不要听你说教。”她端起燕窝一口气喝光,“走,我陪你去楼下院子去走走。那池里的睡莲开得挺好的,我想去瞧仔细点。”
我和夏亦琳下了楼,坐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就响了,孟舞打来的电话。
“孟舞,怎么啦?”我以为工厂那边又出问题了,赶忙问。
“小西,是我。”罗纵的声音传来,很急促,“对不起,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只能用孟舞的手机给你打。”
“什么事儿?”我问,为了彻底的和他断绝他的念头,我删了他所有的社交联系方式,电话也不接他的。
“关于小南的事情。”他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你给我的琴谱吗?小南在上面留了一些话,小西,她是被人害的。”
“什么?”我失声叫起来,看着夏亦琳惊跳起来,我赶紧缓了语气,“这样吧,你在工作室等我,我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能到。”
“亦琳,送我下山。”我挂了电话就往回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叫那么大声?”夏亦琳追问我。
“工作室的事情,我得赶紧去看看。”我含糊道,现在情况不明朗,我也不敢告诉她。而且她处理钱深深那事儿,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疙瘩。那么好的朋友,关键时刻,她还是选择站钱深深,她任钱深深的女朋友将手机里的信息删掉,也对警方守口如瓶。虽然我理解她的处境和为难,但我对她的信任还是产生了微妙的改变。
“我就说你嘛,没钱挣的买卖你还拼死拼活,真是不知道你图什么。”她吐槽我。
我换了双鞋,又跟保姆打了声招呼。
“太太,饭已经烧好了,吃完饭再出门吧。”保姆追出来。
“不吃了。”我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只恨不得能马上到工作室,然后去看看何音南留了什么。
我和夏亦琳出了门,一路上,我的心都慌得厉害。我努力的回想着何音南要生的那天,她身边的那个女人给我打的电话,说何音南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后来中年女人就把她送到了医院,再后来何音南难产,血止不住,她死在了手术台上。孩子送进了新生儿科,没熬过一个月,也跟着夭折了。
一尸两命。
我之前流产,命大,只失去了孩子。如果我像何音南一样,毫无求生意志,那说不定也一尸两命。
我们姐妹到底造了什么孽?
一尸两命?我反复默念着这四个字。如果何音南的死是有人蓄意的,那么下手的会不会和害我的是同一个人?要有多恶毒狠绝的心,才能对我们姐妹下一样的毒手。
我打了个寒战,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小三上位,小三不择手段的逼宫。事情演变到现在,我感觉越来越绕,仿佛置身迷雾之中,根本看不清事情的本身了。
“你干嘛?”车子到半路时,夏亦琳伸手碰了碰我,“这一路你都一脸高深莫测的,不会是工作室又被流氓砸了吧?”
“啊,没,没有。”我回过神来,“我就是在想,还好你当初很坚决的不肯把钱投到我工作室,要不然现在还真的要打水漂,血本无归了。”
夏亦琳大笑起来:“你看,我多有先见之明。不过,小西,工作室的处境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我摊摊手:“我正在力挽狂澜,希望能成功。”
“安啦,你找伍师兄给你出几个点子,保管你明天就起死回生了。”她笑道。
“我从来不和他提工作室的事情,我要是诉苦,他肯定让我立刻关门,安心在家待产。”我撇嘴道。
“小西,你还是告诉我实话吧。”夏亦琳敛了笑,“不然,我会担心你。”
“你说什么呢。”我讪笑着。
“这么多年的朋友啦。”她打着方向盘拐弯,“你这心神不宁根本就不是为了工作室的事情,一定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小西,如果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之前我瞒你钱深深那件事情,那我就不强迫你了。”
我被她揭穿心事,很是狼狈。
夏亦琳也没真的没再问我了。
车子快到工作室楼下时,我侧头看她:“何音南有可能死于遇害,我很怀疑,和对我下手的人是同一个人。”
夏亦琳抓着方向盘的手收紧,直到车子停下来,她才喃喃念了一句:“我的天啊。”
我推开车门:“亦琳,这事儿我只是一个猜测,你知道就行,别往外传。”
夏亦琳猛点头。
我甩上车门,匆匆往楼上跑。
罗纵等在我的办公室,我一直办公室,他就起了身,手里捏着那几本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