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风起云涌吗,杀机四伏。
韩惊琼脑子里也设想过所有的可能性,甚至是,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她紧紧捏住了白玉瓶,气势上丝毫不落后。木莲师傅说过,气势这回事,此消彼长。
千万就不能怂。
两人对视良久后,宋元祁将茶杯放回桌案上,顷刻间笑了起来:“说笑的。”
躲在暗处的气息骤然一弱,韩惊琼就知道,宋元祁为了满仪终究是让步了。
她心里默默松了口气,面上却没有动静。
“就算韩姑娘不愿意放了满仪,还是那句话,我请求姑娘不要让她受苦。”他叹了口气,似乎在忧虑着什么。
韩惊琼点点头。
两个人谈话的内容看样子也似乎到了尽头,她知道这个地方还是早点走为妙,于是便早早就告辞了。
出了宋元祁的府邸后,韩惊琼经过一家地瓜饼的时候,她突然间停了下来。她蓦然想起宋元昊最爱吃的就是这个。又想起他还在病中,又鲜有人照顾。于是她买了一大包的地瓜饼,又辗转好几家店子。
直到左右手都提满了东西这才朝宋元昊的府邸走去。
偏僻的街角,依旧是那个落败的府邸。韩惊琼看了一眼,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是心酸感。
没错,就是心酸。他明明是一个皇子,甚至过得连自己都不如。
府院里堆满了落叶,有个姑娘挥着一个巨大的笤帚在打扫落叶。而她的旁边放着一个长椅,宋元昊面色苍白的躺着。他穿着雪白宽大的衣袍,面容清隽秀,双目微阖。他的青丝高高挽起,龙章凤姿天资自然。
感觉随时都能羽化登仙。
韩惊琼远远望着,心突然平静下来。
从前她总是因为姐姐的死埋怨他,故意忽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知道自己的姐姐死了以后,更加的怨恨。
可是她也没有想过,他又活在怎么样的愧疚之中。都放下吧,过去的。
小姑娘最先发现了韩惊琼,惊喜地大叫着:“韩姐姐来了。”
长椅里的人猛然间睁开了眼睛,闪过了一丝喜色。他坐起来,刚想起身,却被韩惊琼叫住:“别动,你好好躺着。”
韩惊琼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又吩咐小姑酿:“去找一个案台过来。”
“唉”小姑酿应了一声,立马去找了一个书案过来,放在宋元昊的身边。韩惊琼将手边上的地瓜饼和小零嘴都摆上,然后笑着说:“你看,都是你喜欢的东西。你看看你要吃什么,我帮你拿。”
宋元昊笑了一声:“难得你还记得。”他稍微扫过桌上那堆积如山的东西,淡淡地说到,“我要吃地瓜饼。”
韩惊琼点点头,于是拿了一块地瓜饼放在宋元昊的手里:“尝尝看,还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我听说他家的儿子离家出走,后来全家去找儿子,就没在京城了。我今儿去看,居然又开了起来。”
宋元昊笑了笑:“看来是找到了儿子了。”
“是啊,不止找到了儿子还找到了儿媳妇和孙子。”韩惊琼笑了笑,见小姑娘站在一边,于是也拿了一块地瓜饼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一愣,一双小手抓住衣角有些紧张局促。
“吃吧,没事。”韩惊琼又说了一次。
小姑娘抬眼看了看宋元昊,见宋元昊面色温和于是接了过去,连忙行礼道谢:“谢谢韩姐姐。”
韩惊琼摸摸小姑娘的脑袋。
宋元昊见韩惊琼忙来忙去,自己没顾上,他记得韩惊琼也很喜欢吃的。小时候,他们两个还经常一起偷偷溜出去买地瓜饼吃。
“你也吃一点吧。”宋元昊坐起来,语气温和。
韩惊琼点点头,也吃了一块,不经意地问起:“你伤口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你不必挂心。”
两个人你来我往至多不过一句,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
韩惊琼也不知道哪里好像出了问题,明明小时候无话不谈的。心中懊悔着,却找不到该说点什么。韩惊琼走的时候,宋元昊拉住了她的袖子。韩惊琼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宋元昊苦笑一声,终究还是放手了。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多得已经再也没有勇气说了。汹涌的时候,也曾不管不顾地鼓起勇气,抛开尊严,明明知道她恨自己也要向她告白。一次又一次,已经明白了没有可能了。
他咳嗽一声,身边的小姑娘立马围了上来,将手帕递上。再拿来的时候,雪白的手帕上沾满了鲜血。
小姑娘面色一惊,更惊讶的是宋元昊已经掀不起波澜了。
……
韩惊琼从宋元昊的府邸出回来后,她将之前给姐姐的灵芝都打包叫人全部都送到了宋元昊那里。
阿姐站在韩惊琼的身后,轻轻拍拍韩惊琼的肩膀:“阿琼,你做的很对。”
“嗯,我希望他的身体都好起来,这些天我也都想开了。也不恨他了,你也在,他也在,我也在才是最好的。”
韩惊鸿叹了口气:“只怕是难尝还所愿了。”
“什么……什么意思?”韩惊琼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韩惊鸿目光微微移开:“我那日瞧见过他一面,已经时日无多了。你,若是不想留遗憾,便多多陪陪他吧,他也确实很可怜。”
脑子一轰,韩惊琼脑子里只有那句时日无比。她想起今日去找宋元昊的时候,他的气色真的很不好,穿着白衣裳的时候,真的……
“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韩惊琼喃喃道,“我立马写信给师傅,求她来看看。对,我立马就写信。”说着她就走到了书桌上,她四处找宣纸和砚台,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慌乱。
“不用了,已经来不及了。”韩惊鸿按住韩惊琼,一句话瞬间让她冷静了下来,她说,“原来你对他也不像表面上那般的冷漠,若是他知道应该会很开心的。”
韩惊琼放下笔,一滴墨汁滴在宣纸上,像是一滴泪珠。
“他,他是我们在京城唯一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