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渐渐委顿下去的人,压抑多日的情绪蓦然爆发出来,渐渐地,一种久远的情感在她心里蔓延出来,君澜忽然间就失声痛哭,握住他的手痉挛般颤抖起来,另一只手却伸手去拿腰侧的碧玉笛:“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自私……我不要你死,我马上给你吹,只要,只要你活着!”
“别……已经晚了。”纤白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滑过女子苍白的脸,滑过一道又一道,仿佛想试图洗净她的不安与悲痛,“怎么……哭了呢?”
那样微弱的声音仿佛随时随地要中断,君澜的泪水接连不断地长划而下,丝毫不敢放松那只越渐冰冷的手:“梁向鸳……你不要死,只要你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染满鲜血的白衣男子动容,却仰起头,远望天空,忽地笑了:“是时候了……他们都去了,我也要去了。”
“我不许!我不许!不许你去!”听得那样诀别的话,君澜心胆欲裂地失声尖叫,这一瞬间恐惧灭顶而来,忽然眼睛一亮,握着他的手微微一紧,慌不择乱,“我去找第一神医,他一定能救你!”
看了他一眼,君澜松开手,沿着花径狂跑下山去。
清晨的天光蒙蒙地,仿佛有一阵阵烟,散去了又聚拢。梁向鸳没有开口阻止她的离去,只是看着已经泛出亮光的天空,开始失去神采的眼睛里有了遥远的笑意。
他慢慢明白了,在这一个月里,自己之所以越来越喜欢她,大约只是觉得她眼中的某种东西,可以安抚他那黑暗、日渐枯竭的灵魂罢。
他下了血咒,只是因为像一个孩子般想从她的身上索要更多的东西,虽然,如他所料,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思绪逐渐开始纷乱,无数片段雪一样地飘摇在他的脑海里。
养父母、童年、云楼、童脔……一幕一幕,从脑中流走。他知道自己快要像雪一样消融了。最后,他看到了已在记忆深处的那张脸——
“君澜。”
满屋的轻纱与珠帘下,一张素净的脸起了朦胧的光,淡漠而不甘愿地说道。
原来她连一个真实的名字都吝啬告诉他。璧尘,璧尘……这个名字,早在他从密室里的上古神卷中看到后,就已经念念不忘。为璧尘而生,为璧尘而活,这是外祖母在弥留之际唯一留下的话,然而却成了他在死前唯一的遗憾,无论怎样,从此后,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他还未告诉她真正的名字呢!
有什么不停地从四肢和嘴里流出来……那是血吧?
——这就算死亡吗?
他忽然想起外祖母,那个喜怒无常的老太婆,其实她还有许多东西不曾教给他,除了爱,还有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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