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像是生孩子的旺季,除了陈默,还有六个孩子在那一年出生。当时南宫殇一下子来兴趣,问道,那他们呢?陈默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很多在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丢在荒郊野外,活活的饿死。
小时候陈默还很同情,怜悯他们,可现在却觉得,他们一定过得很好,因为他们要比陈默严重的多。他们活着,只会受到更多的痛苦。第六个死去的朋友,是在去年。他的一生都充满坎坷,灾难,也被全村人说成讨债鬼,终于一场大火,将他这生所有的痛苦,以及他父母欠他所有的债务,都还清楚了!
是的,陈默和那些孩子都一样,一出生就有病,奄奄一息却又苟延残喘活着,只能依靠父母花钱买来的药维持,被村里人呼唤为讨债鬼。可所有的命运,却在七岁那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陈默这个活死人,突然活过来,身上的病全部好起,却对七岁之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陈默最初的记忆,就是母亲指着两个比陈默大的陌生孩子,对陈默说,那是姐姐和哥哥。于是,他们就成了陈默的亲人。而村里每一个人都觉得很陌生,每一个人都在陈默七岁中,留下名字和容颜。奇怪的时,本来家里头一直贫困潦倒,却在陈默病好之后,家境好了起来,几乎不到一年的时间,成为村里的首富。
南宫殇抿了抿嘴唇,泪水应该是流到嘴唇中,苦涩幽幽:“因为从十四岁之后,陈默就很少发作过,这几年来,只发生过两次。第一次,是在高考前夕,陈默本来信心满满,一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为母亲争光。可偏偏在那一夜,一个经常欺负陈默的女生,点燃了熏香。陈默意识就开始混乱,于是发作了,差点将那个女生给掐死。”
“熏香?”陈默猛地惊诧,回忆起昨天夜里,陈默一进屋子中,就闻到一股迷醉的香味。
南宫殇目光呆滞,仿佛听到陈默的话一般,吸着鼻子接着说道:“当陈默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是在精神病院中。那些精神失常的女人,对陈默又是抓,又是咬,陈默害怕大哭,躲在角落里面哭泣着,后来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是陈默母亲,从精神病院中,把陈默带回去的。回到村里,陈默再次被村人嘲讽,鄙视,甚至被小孩子丢石头。”
“你知道吗,陈默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母亲的命运,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南宫殇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苍白小嘴唇,喊出来的声音,是那么的凌厉刺耳。陈默有些心痛,伸出手为她重新盖好被子,无声安慰中,希望她可以感觉到人世间一点点的温馨。
“你相信命运吗?”南宫殇突然问道。
陈默点了下头,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南宫殇伸出洁白小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说:“也许,这就是命运吧。那个女生受到惊吓,没有高考,之后她带着家人,跑到陈默家里辱骂陈默,跟陈默的母亲,还要让陈默们家赔偿她精神损失费。已经很多年没发病的母亲,那天突然再次发病,将她们给吓走。母亲苏醒后,抱着陈默伤心哭泣。”
是的,南宫殇很孝顺,她母亲也对她很好,陈默记得南宫殇母亲第一次来的时候,乱七八糟带了许多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看着不值钱,但现在想想,都是南宫殇家乡的特产。
而南宫殇的家,离这里很远很远,她是南方女孩,独自跑到北方的城市,也许就是为了忘掉自己的过去,寻找一片新的世界吧。曾经几何时,陈默不是一样,为了躲避而跑到很远的云南昆明吗?
“苏殇,你是个好人,你走吧,陈默不想连累你。”
当陈默听到南宫殇这一句时,再抬头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微弱的呼吸,涟漪般的起伏着,唯独那两道泪痕,是那么刻骨铭心,让陈默难以忘记。可在那一刻,陈默突然不想走,想永远留在南宫殇的身边。
南宫殇睡了,她是真的疲惫了,是应该好好休息。
母亲看到陈默从病房中出来,忙拉住陈默:“殇,这个女的有毛病,你以后不能跟她在一起,要不然,不然咱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陈默转过头,微笑看着母亲,淡淡说道:“妈,你还记得三年前的楚幽吗?”
“楚,楚幽?”
那一瞬间,陈默看到母亲的脸变得苍白起来,就连嘴唇都在颤抖。无力的阳光照耀进来,照在她的脸颊上,与皱纹交错,充满了恐惧,双腿颤抖着,一下子苍老许多。
母亲走了,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陈默闭上了眼睛,脸颊上有些冰凉,那是眼泪流出来。隐藏多年前的感情,就这样悄然流出来,陈默知道,陈默和楚幽已经不可能,陈默只能祝福她,下辈子不要再遇到陈默,找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幸福的生活。
对南宫殇突然的怜悯,疼爱,陈默不知道是否因为南宫殇身上有着楚幽的影子,还是陈默在为自己赎罪。其实每个还有一些良心的人,都是这样,被迫伤害一个人,追悔莫及,当再遇到另外一个同那个人相似的人,总会忍不住去关心,减轻自己心中的愧疚。
另外,母亲昨天夜里,的确是在陈默屋子里面偷偷点燃了熏香,她是为了让陈默早点成家,让南宫殇怀有陈默的骨肉,逼迫陈默们不得不结婚。过去在母亲的眼中,南宫殇是她的准媳妇,只是陈默一直在拖延罢了。
南宫殇醒来的时候,是在夜里八点多,当她朦胧双眸看到陈默后,诧异下,便扭过头,将眼泪擦在枕巾上,抿嘴幽怨说道:“你怎么还不走,难道不怕陈默是个讨债鬼,找你算账!”
陈默笑了,因为南宫殇生气时,总会有些出彩夺魂的魅力,陈默将鸡汤倒出来,温情说道:“这一年来,你在陈默这里蹭吃蹭喝,已经拿走不少,是应该让陈默找你还账了。”
“陈默没钱,你要找陈默算账,那就把陈默命拿走吧!”南宫殇冷冷说道。
“没钱就拿身子抵押,古代不都是这样的吗,为了报答恩情,以身相许。”陈默开玩笑说道。
南宫殇转过头,就那样痴痴看着陈默,眼睛视线从清晰变成模糊,又从模糊变成清晰。陈默看到她洁白脸颊上的泪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些心疼,低下头,吻着她脸颊上的泪珠。
咸咸的,一直咸入喉咙,五脏六腑,与自身的血液,融为一体。
“呜呜……”
南宫殇突然大声哭出来,陈默以为是陈默的无礼,再次伤害到她,刚抬起头来,就被她抱住,她冰凉的脸颊,贴在陈默的胸膛,仿佛要融入到陈默身体中似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有彼此心跳。
晚上,陈默们回到鬼屋,南宫殇身体本来就没有什么大概,但是她的表情中多了一些冷漠,和忧郁。陈默们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画面不断变换着,故事剧情就像被遗忘的梦,谁都不会在意。
“陈默们不会在一起的。”许久,南宫殇突然说道。
陈默笑了,反问:“为什么?”
南宫殇默默流出流水:“你母亲不同意,和陈默这样有病的人在一起,更不同意,让你娶陈默。”
陈默沉默几分,知道南宫殇说得很对,母亲这次的妥切,并不代表是接受南宫殇,只不过是被陈默一句话呛到,让她想起曾经不愿意想起的过去罢了。可陈默依旧固执摇摇头:“陈默母亲曾经还说,你是她的准儿媳妇。”
南宫殇愣了下,凄美一笑:“是啊,那个时候陈默当真了。可就在昨天夜里,所有的梦,都醒来了。”
“两个人在一起,就必须面对现实,不能做梦。因为梦就算再美丽,终究只是一场梦,不是醒来,就是死去。生活,不同爱情,爱情只是美好,而生活需要两个人踏踏实实过着,一起面对困难……”陈默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就像把自己这两年对人生的看法,全部讲给别人听。
“那你爱陈默吗?”
可还未等陈默说完,南宫殇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她扑闪大眼睛,明亮着渐渐变成黯淡忧伤,而陈默一下子愣住,反应过来后只是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回答。对陈默而言,爱就是一辈子,一生的责任,不是玩玩之后撇去。
陈默很怕这个问题,因为陈默当初真的很爱一个女孩,对她说爱,在心里头发誓,要一辈子爱着她,对她负责。可当面对起父母,以及她的过去时,所有的爱,只能变成三个字--对不起。
住在这里的女鬼,曾经也是被一个男人深深伤害过吧,所以选择了结束生命。
“对了,你们为什么对熏香过敏呢?”陈默转移话题问道。
南宫殇脸上有些失落,只是摇了摇头,让陈默不解,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
“不对!”
陈默突然想到什么,皱眉说道:“咱们这个屋子里面,根本就没有熏香,你母亲怎么会病发呢?”
“如果陈默说巧合,你相信吗?”南宫殇抬起头来,眼睛含泪。
陈默摇了摇头。
“呵呵,陈默知道你不相信,好吧,陈默告诉你,陈默母亲是因为突然受到精神刺激,所以发病的。”
“什么意思?”陈默隐约之间,感觉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那天夜里,陈默母亲看到墙壁上那画中女子在笑,笑得很恐怖。”
南宫殇说着,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这和以往甜美爱笑的她很不相称。甚至突然让陈默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南宫殇在笑的时候,跟挂在墙壁上鬼画中的女子很相似,都是嘴角向右上角扯起,眼睛眯成月牙,带着经营泪珠闪烁着。
“她本来就是在笑!”陈默极力冷静下来。
南宫殇摇了摇头,认真问道:“你再仔细想一想,那鬼画中的女人,是否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