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即使世界末日，或者严重的自然灾害席卷了整个世界，他们依然满不在乎的躲在一个其实并不安全的地方，对周围的一切事情打定注意来个毫不关心。
“你怎么什么都会做啊？”海女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的后背更加和靠垫贴合。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如果一会儿有个热水澡可洗就更好了。她甚至都预见到自己一会儿舒服的钻进被窝里，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睡觉的场景。
“多做自然就会了呗。而且我喜欢做这些。做饭和看书能够让我心情平静。”邵泽把电影频道换到中央九台的某个记录片。
“我也想有这样一个儿子或者弟弟！”海女发出啧啧的声音，眼睛笑得咪起来。
“为什么不是男朋友或者老公。”
“因为模特暂时不能和男性交往嘛。崔尚又傻傻的，从大学到现在身边也没有个靠得住的男人，唯一靠谱的可能就是梅东了，但是崔尚对梅东根本没抱有什么爱慕之情，和他搂搂抱抱也只是把他当做一起从小长大的哥哥一样的角色。她还想再做几年，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工作啊！”
“那你呢？”邵泽看着海女。
“我？”
“你想做什么呢，以后。我是说，如果崔尚消失，或者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的话……”
“呸，崔尚不会消失的，你个乌鸦嘴。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想做一个运动员吧。对！极限运动的运动员！我曾经看过洛达的跳伞表演视频，当时就觉得这样的运动好酷啊，我也想做这个！有好几次，等到晚上的时候，我就偷偷的躲进洛达藏身的那个地下室，偷偷的做一些危险的动作，比如连续后空翻啦，或者助跑上墙再一个空翻翻下来。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别人没有的能力。我的肌肉似乎可以完全听我指挥，平衡力也比别人的强，也许是混种的缘故。混种可能都会有这样那样并不强大却有用的能力，我的是可以让别人通过幻境体会到极致的快乐，而洛达可以读心。你的话，我想是可以预测未来，或者对找人很在行吧，”海女难得露出并不招人讨厌的笑容，“你想做什么，以后？假如张先生不在和你一起生活了。”
“张先生绝对不会离开我的，你才是真的乌鸦嘴。而且我什么都做不了，即使我的腺体在朝着正常的方向发育，我的身体不再停滞在过去，到我五十岁的时候，我才能长到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邵泽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闷，“不过，我想开一家蛋糕店。”
“很有志向嘛！你肯定没问题的。”
“可是我永远无法实现我的梦想，因为在法律上，根本没有我这个人。张先生也是“死亡”状态，我们是两个黑户，没法买房子，只能住在这栋连社区管理员都忘记的老旧小区里，没法办银行卡，没法贷款，没法就业。张先生开了个修理摩托车，自行车的小铺，但是这根本没法挣钱，于是他时常做一些和法律打擦边的小机械卖以维持我们的生活。没有存折，他专门弄了个手机号，绑定微信支付宝，专门用来收款，我真的没见过谁的余额能达到几百万的。”谈起理想和现实总令人绝望。即使海女知道他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但是心里却百分百的认为他只是个小孩，而其他人，根本不会知道他的真实年龄。
对现实真的有诸多不满。
“倒也是。也许崔尚会消失，也许我会消失。我很多时候会想，还是让我消失吧，我和这个世界建立起来的联系本来就不多，如果是初次见过我的人，在我和崔尚交换位置之后，他们很快就会不记得我的存在和我和他们发生的事情。如果像你和梅东这样和我长期相处过的人，不出一周不和我见面，对我的记忆也是会消失的吧。消失之后我还能剩下什么呢？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家能不能让我洗个澡？”
“洗澡之后换洗的衣服也一起准备好。家里有萼櫆留下的衣服，你们身材差不多，你可以穿穿看。”邵泽走进卧室，不一会给她丢了一条全新的浴巾出来。
当海女洗完澡之后，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只有两个主卧室还亮着灯。邵泽的房门是关着的，另外一个半开，海女裹紧浴巾走进房间关上门，看到床上有一件姜黄色的棉麻短袖领恤，一条白蓝格子的系带睡裤，还有一条的可爱型单层睡裙，叠的整整齐齐的，应该是邵泽不知道她平时晚上穿什么，所以特意准备了两套不同风格的睡衣供她挑选。海女不禁心头一暖，暗暗想着这个小男孩还挺会照顾人的。她穿上那套分体的睡衣，一股树木的清香从身上传来，她楞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萼櫆身上的香气。说她们是通过植物进化来的，所言非虚。有机会还是要和她会会面的。
这里应该是张先生的房间了。床单被罩枕套是灰白色条纹的，这里有更多的树。墙角放着一张黑色的写字台，写字台上面的架子上并排放着四五盆花，蓬勃的生长着。衣服不多，西装和看起来很昂贵的裤子和外套挂在床对面的小型衣架上，旁边有个大篮子，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其他的衣服，用盖子盖上。除此之外就是更多的书。从心理学，修车指南，菜谱等等这些实用类文本到魔山，巨人的陨落，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这样的文学读物全都有，还夹杂着几本地图志和民俗志，可谓十分齐全了。这是一个严于律己的自律男人的房间。
这里很整洁，但是要让海女住在这里，她可做不到，因为崔尚非常讨厌自己身上粘着其他人的味道。海女拉了拉恤的领口，笑着走出房间，敲了敲隔壁卧室的门。
“我可以进去吗？”
“我还没睡。”邵泽的声音弱弱的传来。
海女推门进去。邵泽已经把灯关掉了，只开着台灯，靠着枕头坐在床靠里面一侧的位置上，手里举着一本杜拉斯的广岛之恋，戴着金丝边的眼镜。
邵泽本身就是一个长相十分俊美的男孩子，虽然小，但是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有点混血儿的味道，在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表情严肃。
果然从小好看的男孩子比较容易找人欺负。海女恨不得现在去掐掐他的脸，不过她忍住了。
“你竟然在看这种书，能看懂吗？我记得崔尚有一段时期也很喜欢这个作家，只不过她只看了杜拉斯的情人。”海女拉来一张椅子，有话没话的找他聊天。
“嗯……还是可以看懂的。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衣服合适吗？”
“一切都很好。只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海女忍住笑意。
邵泽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没关系，说吧，不过分的我都能满足你。”
“哇，真有几分霸道总裁的味道诶！嗯，我能不能……晚上和你睡？”
“什么？”邵泽的表情立刻变了，变得羞愤惊讶，脸立刻就红了，刚刚的那种淡然全部破功，“这怎么可以呢？不行不行的！你也知道我是个正常男人啊，怎么能和女生一起睡觉呢！”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你现在也不是个正常男人吧？还能对我做出什么事来不成？”海女哈哈大笑，从椅子上站起来就上了邵泽的床，带着几分恶作剧般的色彩朝着邵泽爬过去，邵泽想躲，但是已经躲不开了，海女上半身已经压到他的面前，手撑在邵泽头左侧的枕头上，胸口的两团呼之欲出，正好在邵泽的鼻子前，后仰无路，又不能凑向前面，邵泽进退不得，一动不敢动，“怎么样，考虑一下？和我一起睡吧！张先生的床实在是不敢用，崔尚不喜欢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你的话，还是个小孩子，应该没问题的吧？”海女声音柔软，吐气如兰，女性身体的香味一个劲的往邵泽鼻子里钻。崔尚的身材的确很好，就算是这样，邵泽的耳朵还是能感受到崔尚手臂的光滑。他的脸变得更红了。
“喂喂，你，你别这样！就算是这样的我，也，也是会有感觉的！”邵泽开口本想斥责海女，但是一开口声音就变得无力，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了。
“用这样的身体？你太害羞了，难道还是个处男？”
“想不是处男也没办法吧！”邵泽突然爆发，手推着海女的肩膀把她推开，“得了，你睡我的床，我去沙发上将就一下。”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海女有点慌了，这不是她的本意啊！就在她在思考自己的这个玩笑是不是开的太过分的时候，邵泽转头给她丢下一句话：“床不是白睡的，明天早上你来早起做早饭。”
还没等海女回话，邵泽已经把门关上了。随机传来的就是隐隐约约的收拾沙发，铺被子的声音。十分钟不到，外面已经没了声。看着狼藉的床，海女怔了好一会，才懵懂的躺在邵泽躺过的地方，盖上邵泽的被子，关了台灯。事情的发展是她始料未及的，现在这张床的使用权也是莫名其妙得来的。邵泽的味道是一种很清冷的香味，海女就在这种莫名其妙当中慢慢的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