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邵泽出生多年依然是个婴儿这件事,张博文做了很多的假设,后来他发现最可能的出现问题的,是他的大脑。
邵泽与张博文能够进行心灵上的直接交互,这并非不寻常的事情。从历史的洪流来看,很多双胞胎姐妹,兄弟,还有感情十分浓厚的夫妻,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心灵感应。尤其是双胞胎,在他们身上甚至出现过“兄弟二人娶了同样类型的女人,并且死于同一天”等等听起来非常奇异的事情。
然而邵泽拥有的并非是如此表象的东西,他给张博文展示的并不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情绪,而是切实的语言,甚至不是俄罗斯语,他听到的竟然是汉语。在交流中语言造成的困难自动被忽略了。张博文对此做了无数个推测,但是他觉得最接近事实的可能是大脑开发论。
邵泽的大脑可能并不同于普通人。就像爱因斯坦的大脑里神经胶质细胞比普通人高出73???,邵泽的脑细胞也比其他人开发的更多,使用的更加完备。所以他才能使用大脑控制和生长有关的腺体,从而抑制自己的成长。这是一份神奇的礼物,然而见识过她的人却不懂得它的珍贵。
对于张博文而言,当务之急就是让邵泽脱离这种整日胆战心惊的状态。诚然,这几次的交谈邵泽都表现得对什么都不在乎那也只是表面看来。一个孩子,不光得不到关注,甚至还有很多人诅咒他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令人受伤的事情。如果要打开邵泽的心扉,最好给他换个环境,让他可以感受到别人对他的在乎和关心。
然而,无论张博文提出多少次的要求,村民们就是不让他带着邵泽踏入白塔一步。张博文也不是不清楚原因,只是他真的不愿意去相信
村民们害怕邵泽把不会长大的“诅咒”带给薇拉和维卡。他们并不是真的担心薇拉和维卡的死活,只是他们认为,瓦伦丁娜之所以会允许她们在这里生活,是因为薇拉和维卡会长大,可以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研究资料,所以只要薇拉和维卡不死,他们就可以无限安逸的生活。
张博文无法对此进行评价,如果想要接近邵泽并且实现自己的愿望,他必须找到一个由头让村民改变对邵泽的态度。
机会终于来临。一天晚上,当张博文再度受到邀请进入白塔与瓦伦丁娜以及薇拉,维卡,罗蒙诺索夫一起吃饭的时候,瓦伦丁娜宣布将在一周后正式探索和平钻石坑。由于进入钻石坑内部极其不容易,有剧烈的风和极其低的温度做阻碍,所以尽管瓦伦丁娜已经事无巨细的计划好,但是她依然将计划搁置,直到其他外部条件备齐才真的实行这个计划。硬件条件之一就是此次行动要几个有着深厚生物学和建筑学常识的科学家同行。所以,这次出行不光会有罗蒙诺和瓦伦丁娜,还会加上林勇和李帆。
林勇最后还是留下了。当他们当时回到白塔的时候,瓦伦丁娜就已经安排飞机将其他人送回了他们本来应该去的地方,一家和中国合作的俄罗斯工厂。林勇是要死要活才留下来的,他一定要留下来和张博文在一起。尽管瓦伦丁娜听到林勇说的话后并不是很愉快,但是看在张博文的面子上,她也勉强答应了,不过林勇要干的活比其他人重很多。
就在饭桌上,张博文坚持他一定要带上邵泽。张博文已经想好了,只要不让邵泽接近薇拉和维卡,村民们就不会反对,再加上要把他带到条件那么恶劣的地方,村民们更是想举双手欢呼。
当然,瓦伦丁娜是非常愿意这么做的,她对邵泽也非常的感兴趣,止步的唯一理由就是村民的反对,而且邵泽看起来和钻石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
于是一周后,作为一场破冰之旅,张博文带着邵泽同瓦伦丁娜等人一同出发了。张博文低估了村民们的警惕性,很多青年,老年人都来到钻石坑周围,美名其曰是为了帮忙,实际上却是为了监视邵泽。张博文非常佩服村民们的毅力,并且心里暗暗惊叹他们的预见性。邵泽确实很危险,村民们甚至都能感受出来。
好啦,还是放宽心态。张博文这么安慰着自己,回头去看抱着邵泽的林勇。林勇穿着非常厚的极地服,带着抗寒头盔,手中的邵泽被貂皮一层一层的裹着,最外面的是太空棉。考虑到小孩子的呼吸问题,他们给邵泽单独做了一个可呼吸的头罩。通过精神上的交流,邵泽告诉张博文他完全没有问题,一丝激动从他的内心直接连接到张博文的内心。他还是第一次直接的暴露自己的情感。
瓦伦丁娜一身轻装,包里只有厚毛毯和自己做的实验仪器。她穿着黑色的皮靴,里面有极其厚的动物绒,穿着压实的白鸭绒羽绒服,带着厚皮帽,帽子下方的皮带正好压在毛线口罩的低端,将她的脸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
张博文等人依然是穿着暗绿色的军大衣,不美观,但在当时看起来还算是一件不错的衣服,也的确是十分的保暖了。
进入钻石坑非常的不容易,需要能承受八百斤重量的特制金刚爪固定在岩石上,他们要爬到能看到矿车为止。然而,矿车也仅仅能走很小一段路,他们必须再度固定金刚爪,再找到下一辆矿车。矿车能到达的最深的地方是五百九十三米,而到六百米之后,除了金刚爪和牵引绳,他们无法再借助任何外力,只能靠他们双手双脚来爬到钻石坑的底部。
此时他们已经站在钻石坑的坑口。几架起重机已经就位,等待着瓦伦丁娜一声令下就开始工作。张博文站在这里看着下面,仿佛地狱里的魔鬼正站在他的旁边对他低声絮语。
没有人知道吴铭此刻正在经历什么样的磨难。在他的体内,一场无数势力的大混战要把他撕扯个粉碎,只有死亡才能让痛苦停止。当然,最糟糕的不是疼痛,而是身体被过度强化后一些器官没有相互协调好,以至于相互矛盾,所带来的种种奇妙的感觉。
浑身的燥热以及严重缺水使他感觉天昏地转,然而脑内的平衡仪又因为根细胞作用而使得灵敏度提升了几十倍。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不知道自己在眩晕还是可以异常的平衡,这让他感觉很糟。以及血液的温度。他清晰的感受到岩浆在全身每一条血管中流淌,有一种酥麻感,但是想挠挠却找不到该挠的地方,是介于痒和爽之间的一种流畅,炽热找不到宣泄口,热量都被自己的身体吸收,想跳进冷水里,但是冷水对他的身体可没有什么更大的帮助。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身体感官敏锐带来的结果就是可感知到身体愈加细微之处,大脑却没有带动身体一同前行的动力,这种强烈的不协调感一遍遍的对吴铭喊着,你不能再睡下去了。你的四肢已经僵硬,胸口越来越沉重,无法自由行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能再躺在这里了!吴铭鼓起勇气,猛的一使劲从床上坐起来,用力睁开眼睛。
当吴铭清醒过来的一刹那,身体里的热量快速褪去,从指尖开始,直到心脏,最后热量沉入丹田,一切结束,全身变得清凉。他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绷带里有一些坑坑洼洼的凸起。绷带上没有血迹,他尝试着抬抬手,扭了一下腰,没有疼痛的感觉,一切正常。
病房里没有人,他们可能已经习惯吴铭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张先生或者什么人不允许有人踏进病房一步。吴铭找到绷带接口,试图自己小心翼翼的把它从自己身上拆下来。
绷带一层一层的落下,吴铭的肉体慢慢裸露出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后背很奇怪,似乎他能控制的部位多了一些,就好像是身上多了点东西,他赶紧三下两下拆掉自己身上剩余的绷带,然后弓着后背回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吴铭的后背上,第四节脊椎左右的位置外露出一个黑色油亮的倒三角,上面有着细密的曼陀罗式的花纹,左右各浮现着三个规则菱形,他探手去摸,感觉那是某种坚硬的甲壳。他站起来,靠近镜子,继续注视着那种东西,皮肤下面有黑色的血管链接,隐没在肌肉中看不清楚了。
这些甲壳也只保持了一会儿,就在吴铭不注意的时候,它们悄悄的分解掉了,隐藏到了皮肤里。吴铭再想控制它们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坐回床上,考虑了几秒钟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件化学武器,还有后背出现甲壳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洛达他们。最终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毕竟此时甲壳已经不在了,口说无凭,反而会让洛达觉得他在哗众取宠。
“你看起来是一副要打败仗的样子呢。”吴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喘着粗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