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还有比这更动听的赞同与认可的话语么?还有谁家的爸爸比我家的更通情达理和疼爱我么?没有了,没有了!
“哦,爸爸,爸爸!”扑进他的怀里,那个从小到大最温暖和坚实的包容我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把脸埋进去,躲着他的络腮胡子扎来扎去,心里却是无限的酸涩而内疚,“对不起,爸爸,让你失望了,让你和妈妈失望了!”
“谁说失望了?我其实挺高兴的。”把我拉起来,站好,“我的女儿长大了,也会挑人了,也懂得为自己的将来做决定了。去吧,诺诺,等我把你老妈搞定后,记得带他回来,就行了。”
拍我的脑袋,像小时候考不好对我说“尽力了就没关系”一样的宽容,轻关上门,留下一个白痴,兀自在太多的震撼中,发呆。
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谈话,一个肆意妄为的任性女儿,与无限度宠溺和理解她的老爸之间,最贴心的谈话。官紫诺,你欠你爸妈的情,要好几世才能还清了吧!
然方才得知的那个炸弹般的信息,依旧在脑海里留下无法平静的后坐力。枫,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是不是!
难怪第一次给我对讲机的时候,听见我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的,知道我们将要面临的这些困境,乃至分隔两地的纠结,乃至甚至有可能会分离的结局,他知道的!
这样子,也要牵我的手么?这样子,也还是选择了要陪着我么?这样子,也要吻我在我的耳边喊诺诺么?这样子,也还是把我看做“mypromise”么?
枫,枫,待我如你,我却让你在沧海的那一头一直这么等着,一个人呆着……
心,狠狠地揪起来,撕裂般的疼起来,为了我早该去做却到现在才下定的决心……
调出存在电脑里的那张截图,他发给我的截图,mypromise的字样在眼前跳动着,模糊不清,却触目惊心。好想你,好想你,好想立刻就见到你!
“叮咚~”音箱里传来了讯息提示音,对话框跳动在我的眼前。
“Hey,my girl,你好么?我已经在加拿大了!”是婷婷,婷婷!
“我,很好。”木然的打字,不想让我的乱心情影响到她。我们,都不容易。
“加拿大的枫叶真美,改天一定带着你家那片枫过来玩哦!”看上去,她似乎心情不错。只是看上去吧。
“那是一定的!不过我要更正:我家的枫叶,最美!”继续飞快的打字,毫不迟疑。
“真受不了你了,鸡皮疙瘩掉一地!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们这对鸳鸯在一起啊,我等到花儿谢了又开了!”是她一贯的调侃,却似乎很及时,很应景。
……“很快就可以了,明天的飞机。”恨不能改成今晚的才好。
“我的天哪,真的么真的么真的么?你做到了,你做到了,天哪!”一大串感叹号看得我头晕。
“等着吧,等着我们去找你看枫叶的一天吧!”
再见,这个陪伴我二十多年的房间;再见,这个土生土长二十多年的城市;再见,世上最爱诺诺的爸爸和妈妈,原谅我的任性,原谅我的不争气吧,希望总有一天!
如果人生真的要不断的做选择,我只能向着那道光而去。就算人人都觉得单薄的蝴蝶是飞不过去的,就算中途飞断了羽翼掉到了深渊里,我还是不会后悔这个决定,脆弱而没用的我这辈子也许最坚持的决定……
出闸,拖着我的行李箱,一时间有些迷茫。
拿出纸条看看那个地址,抬头感受着机场人来人往的喧嚣和快节奏,茫然感更甚了。不过终于到了,我踩着的,我踏着的,是你所在的地方呢!
深呼吸,努力回顾了一遍问路的用语,随性的走向右前方,却被一个仿佛是命定召唤般的音镇住了,“白痴,你往哪儿走?”
谁在喊我?那么熟悉的声音!谁在唤我?那么熟悉的语气!白痴,白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喜欢这么喊我,这世上只有这声白痴会被我当做天籁的爱称!我那还不太清醒的脑子,此刻更加的迷乱而震撼了。
不会吧?不可能啊?我没有告诉他我要来啊!可是,那左前方定定看着我的人,那在人群里愣是如此出众而俊逸的人,眸光如星,双颊如玉,远远看着我的眼里,是会醉死人的光彩,不是他,又是谁呢!
时间仿若定格,任身边的人匆匆来去,完全不能挪动我的脚步,呆呆的看着他在那里,像海面上的灯塔,冷峻却又散发柔和的光,我这只总不知道要飘到哪里的小驳船,除了向你那里努力地划,还能去哪?
一秒,两秒,发条启动了,拖动着我的行李箱向他那里飞奔了,踩着高跟鞋,还是大理石的地面,不知道是地滑还是我的心乱,蓦然滑了一下,却于瞬间被那双熟悉的手臂搂住了。
他总是这样,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就出现,在我最想念的时候空降在身边,而今天,我终于可以切切实实的再度摸到那温润的脸。
就这样紧紧地被抱住了,前所未有的紧密,乃至彼此的肌肉都有些酸胀般的战栗着,抖颤着!埋首于他的颈侧,他的唇贴在我的耳垂边。
我蓦然感受到那唇瓣的微微嚅动,“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一遍又一遍,只是重复这四个字,断断续续的,不连贯的,却让眼泪无法自抑的滴落了下来,咸涩的液体浸在眼角的口子上,痛,却甘之如饴的畅快而欣悦。
“是我,是我!诺诺来了,枫,诺诺飞来找你了!”一样字不成句,一样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只因这在我面前完全不设防不掩饰的想念,让心乱了,碎了,软了,疼了……
再一次庆幸我的决定,早该来了,早该扑进他也许等待好久的的怀里了!需要对方的人,不只是我,我们彼此,互欠到底。
“兔子,不许哭。”泪水肆意滴到了他的脸上,他惊起蹙眉,退开些终是看清了我的造型,“阴天戴什么墨镜?”
没有来得及阻止,一下子拿掉了,所以也看到了,丑陋不堪的熊猫眼,半边臃肿的香肠嘴,丢人到家的淤青脸。
孩子般的表情顷刻僵硬了,瞬间,似乎有被看不见的拳头击中面门的痛苦闪过。
没有开口问缘由,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我却知道他了解的。“太丑了,别看了。”
解嘲,讪笑着想戴回去却被按住了手,细腻的手指抚上去,抚上红肿如发面小包子的脸颊,抚上那滑稽可笑又刺痛的眼角,抚上一半正常一半香肠的唇角。
用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来回抚着,没有用半点力量,还是一言不发,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他每个细胞里想传给我的心绪,那也许,该名为心痛的心绪。
那股深沉的怜惜和温柔,好像一杯冬天里温好的酒,汩汩深邃的让我忘记还有痛觉。
“带我回家,好不好?”踮起脚,摸索他的脖子。
“好,回家。”拎起我的行李,始终不放开揽在我腰间的手臂,仿佛我随时还会再飞掉般让人心折。
“我在这里,枫。”靠近,紧紧地贴着。
“嗯。傻瓜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