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子自彩子的口中吹出,恍然间她就像个女王般,以裁判的身份掌控着这群问题儿童的战场。
流川控球,晃过樱木,起跳,射篮。
“狐狸我才不怕你!”那红毛小子以让令我目瞪口呆的弹跳力“咻”的蹦了起来,球擦过手的指尖,改变了角度,自篮筐上弹了开来,未进。
“白痴你烦死人了!”骂骂咧咧中他黑色的刘海自额前飘动,穿着我送的NIKE鞋的脚离地数丈高高地跃起,稳稳抓住球儿再度扣进。
“咣!”那清脆的入网声,让我的灵魂都随着他看过来的眼神而振奋起来。
“别闹了,樱木快攻!”宫城持球就毫不犹豫向对面狂奔,那速度让我连他的人影都很难捕捉清晰,好快!
眼前有三井挡住了去路,宫城略停后将球打着旋儿传给樱木,那疯子半点都不迟疑,连人带球像个炸弹般飞向了篮筐!
流川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白眼,错身让开,给他冲。
“砰!”整个大地似乎都在晃荡,扣飞了……
“妈的我自己抢!”红色的炸弹再度飞起来,抱西瓜般囊括住球儿,终于让它整进去了……下来后地板似乎都在颤动,与流川飘逸的身形。
迥异中却有着同样的气息,那是,青春洋溢中的火焰。
有点冷汗直冒的感觉:这家伙如果成为长期对手,会是个很不妙的状况吧?不过,下一秒我的担心就云散烟消了。
弓身运球,速度频率忽快忽慢,一个侧身突然转向传给了三井,眼神流转中默契十足的那位原地起跳,球儿打着旋儿在绝妙的抛物线里进框,流川却毫不停歇继续飞驰的步履,顷刻间追上了持球狂奔的红头发,一个闪电般的抢断,成功了!
“狐狸你这个小偷!”樱木一边跺脚一边往回追赶,却眼看着那个拿到球就变身拼命三郎的身影就这样闪电般冲过去,一个耀眼的晃身低位躲过宫城,自左侧狠狠地插入,脚步滑动间一个漂亮的错步旋转,飞起来了!“砰!”居然是背对篮筐的大力倒扣!
噌的一下,我像个弹簧片被外界的张力刺激,从墙角直接弹到了球场的边缘,心脏似乎已经先一步跳出了胸腔之外,直接飞向了那个飘然落地后大口喘息的脸庞。
坚定的面容散发出绝对的自信,回身跑向对面的瞬间,似有若无的斜睨就这样如玻璃的反光般刺到我的眼睛里,刺到我的心脏里。
那股绝对的必胜心态,从头到尾都不曾减退过;强大而又俊美的脸庞,让人升起想掳获又想膜拜的。流川流川,你真是个最独特的矛盾统一体啊!
“狐狸你别得意!”樱木持球,叫嚣着如装甲车般直冲而来。
挡在面前的那块冰在潜移默化里已经悄然燃烧,“你话太多了。”
再次对峙。红与黑之间的对话是火花四射的。
突破!被看穿;以骇人的速度闪回来再突破!对面那个的速度也同样骇人,比谁快还是比谁出其不意?这就是一对一的精彩之处。
脚步移动,肘臂相连,身体彼此间压迫紧逼,晃身闪过后又再度追上,眼神里交流着也许只有他们才懂的意义。
明明场馆里的空气是阴凉的,却愣是让看着的每个人都有种热血沸腾的快感;此番终于有些明白湘北之所以可如黑马般横扫千军的意义所在。
如果那个边读研边打球的赤木也出现于此的话,恐怕这个球馆会比任何一场大赛的球场都更值得让人驻足。
樱木花道,就算这个红头小子已不常在球场上横冲直撞,却仍可以看出没有放下过的执狂,一旦有个突破的机会,必定会扶摇直上。
宫城良田,就算他现在恋爱至上,如此惊人的跑动速度与灵活手感,显而易见的暴露出没有停止的篮球感觉……
这些人,这些曾经跟流川在一起共同奋战的人,就算走着不同的路,此刻却分明都体会着同一个刻度的温度——由篮球这个支点串联在一起的温度!
汗水混合流淌,彼此都在尽情燃放着无论隔多久都不会忘记的感觉,直到彩子的哨声响起,“可以了!小子们停下来吧!”
好似四个动感MV的主角听到了导演的那声“CUT”,瞬间静如处子般的回复各自一贯的神采,眸子里闪动的,是没有遗憾的光芒。
他擦着臂肘间的汗水,擦着不断从额头流下的水滴,胸膛起伏中,鼻腔喘息中,那灼灼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投射在我早已看痴的脸上。
于是再一次无可救药地中了名为流川的魔法,如飞蛾直扑纱罩灯般颠颠的奔过去正要不顾矜持的一把抱住,脑子里划过些什么画面,又倏地堪堪停在了半空,“我记得滴,回家洗澡后再抱。”
他的额际好像抖动了一下的样子。
静谧数十秒,“哈哈哈……”轰然爆发的大笑,让这个热气腾腾场馆的沸腾度到达了顶点,也让我意识到,官紫诺想必又成了大笑之靶心的不二人选。
“人质小姐,你为什么要对狐狸这么亲热啊!”
还好,还有个樱木花道陪着我一起白痴,只有他没有笑,一副焦虑状紧锁眉头询问他心中的公主,“晴子,莫非这就是电视上说的那什么人质突然倾向绑架犯的,叫什么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来着啊?”
我的额际也抖了一下,有种想像他那样用头撞地板的冲动;其他人的脸颊都陆续有抽搐的迹象,仿佛每个人都习惯了他的惊人之语,却没有人习惯要忍耐。
“樱木,不是的啦。”晴子无奈的绽开一个轻笑,却又让那厮从“斯德哥尔摩”的世界立刻穿越至另一个痴傻的境界,连被流川狠狠踢了屁股 并骂了笨蛋后都似乎没有反应了……
“白痴诺!”踢完樱木后就轮到在下了,被我放下的手臂蓦地就是一个狠狠的抱抱,给这个野蛮人拎得悬了空,汗淋淋的身子这一次主动搂住了我,带着无可奈何的气恼。
运动后的脸颊红润更甚,汗淋淋的水珠挂在发尖,挂在脖颈间,却更加增添了他浑身的律动到的魅力!
只顾欣赏的我习惯性回抱住那脖子以求平衡,还很贪婪地在那“粉脸”上蹭了蹭,等回过神来,正对上彩子小悠的会心微笑 三井宫城的调侃眼神乃至安西老爹的了然莞尔……
好吧,丢人算是丢到了家!如暴晒后的沙子在脸上滚动着,只能不好意思的再度深埋在他紧拥着我的手臂里。
“呐,我说流川。”彩子用扇子继续往他的头上招呼着,一面吃吃笑看着我不好意思躲来躲去的眼睛,“你这小子,是从哪里捡到这么好玩的宝贝啊?”
“山上。”他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的彩姐。
我晕……
窝在他的旧居里,看着满目的黑与白,顶多再加上点暗紫或深蓝的冷色调,却依旧有迹可循他与母亲一起生活过的气息。
干净,整洁,是女性之巧手整理过的痕迹,固然有灰尘堆积却并没有多么脏乱,只用一个半天,我们就从灰头土脸中的浮尘中解放了出来。
排着队去洗浴,还在进去时抛了个“要不要一起来”的媚眼,在他作势要冲进来前又很没出息的火速关上了门,好生没出息的……
只是一个多月,却让我仿佛提前尝到了honeymoon的感觉。
一切都如白水般简洁到单调,却是我从没感受过的特别的宁静与幸福;那是与一个人 与这个男人同一屋檐验到的活着的滋味。
一起听歌,严防死守我听偶像们的歌,改为陪着欣赏他少爷的Techno节奏和原声影乐。
一起吃饭,用我的笨爪研究出任何一道简单料理都是值得庆祝的喜事;如果做失败了就叫pizza,然后坐在地板上互相抢对方喜欢的这块肉 那块肠。
一起看NBA,没有比赛的时候就看他以前打球的录像带;回顾他那些闪光的每一个瞬间,也愈来愈钦慕这个在我面前像个大孩子 在场上就是个小霸王的男人。
每看一盘,就对他的世界更深入一些;每看一盘,就恨不能坐着多啦A梦的时光机回到他的儿时,陪着他 看着他 守着他的每一天……
“咱们,这算是同居了吧?奈?”窝在又长又宽又结实的大床上,靠在他替我摆好的懒骨头中间,我像个伪千金在享受真少爷的星级service——好似到了他的地头,这小子就真的把我当成了VIP,生怕我哪里过得不好的重视度让心里开出了大大的花,也更加由心底里珍惜在一起的感觉。
“应该,是吧。”他挤在我的身边跟我抢着懒骨头,抢着抢着蓦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停住手看着我的眸子,是有些难得的忐忑。
又咋了?我小心翼翼的贴着他的脸听他喃喃,“住我这里,家人不会对你……”没说完,声音愈来愈小,那股子不确定倒又像个做错事怕闯祸的孩子般可爱到让人想扑倒……
心里像装着一块嫩豆腐,他的一个担心的眸光,就可以让这块豆腐立刻就塌陷了下去。这傻小子,吃干抹净了才想起来后果呐?真是被打败了。
我自嘲的冲他皱皱鼻子,“知道么,在遇到你之前诺诺是远近闻名的传统女,还有人叫过圣女贞德的。”
不意外的,看到他轻嗤和有些不快的眼神,“贞德?气质不符!”气呼呼的调侃口气,却可以让我感觉到他为我的不平。
“无所谓啦。反正你的出现,已经让我那矜持的气质产生了本质上的飞跃……”
这话倒真是不假,若让我那总是放心的爸妈知晓我早已是这男人的一部分了,甚至偶尔还会主动扮演“饿狼传说”的角色,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暴走或厥倒呢!
管不了太多了,眼睛之所以生在脸面上,就是为了向前看吧?
比如看着我面前的这张让人心跳让人心醉的脸,无论怎样都是一种幸福,那被珍视的拥入怀中的瞬间,再贵重的东西都换不来的。
“我想陪你住在这里。”半躺在他刚洗浴后的胸膛,那股清凉美好的气息胜过一切消暑的饮品,“想呆在你呆过的屋子里,想摸你摸过的东西,想体验你体验过的一切,一切……”
这句“一切”没有说完,唇瓣就已经被狠狠地偷袭了。
留兰香的味道心随风动,差点就要一起倒下来的前一秒,余光自电视瞬间捕捉到的画面却让我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坐正了身体!
那是球赛的录像带,之前我总是边看边为了樱木与他之间 他与三井宫城乃至赤木之间那些小插曲而爆笑不已;可此刻却笑不出来了。
只是一个迅速划过的瞬间,几个连续的画面,却让我心里的那块豆腐差点全部变成了碎片。
“谁让你看这盘的!”懊恼的音在脑后低嚷起来,“别看了。”掌心欲捂住我的眸子,却反被我紧紧地搂住了脖子,“诺?”
“我讨厌他!”
“谁呀?”
“那个弄伤你眼睛的!”心倏地颤抖了好厉害的一下,好像那个被捣中眼睛痛苦倒地的瞬间,有种生不如死的同感自心脏划过,蔓延……
“没什么大不了的,打球哪有不受伤的呢?”掰开我勒得很紧的腕子,反过来桎梏我两只手臂的自由,“傻的。”
我知道的,我明白的。如果是个运动员,如果是个在场上不停拼搏碰撞 于夹击中突破攻防的篮球手,要想无一点运动伤害 好似赵子龙那样征战无数仍冰肌玉肤,是基本上不可能达到的境界。
然而,可是,因为是你,所以才完全不能忍受,也压根失去理智吧!
“我不管!总之你以后必须多加小心,力求别再受伤啦!”在他桎梏的怀里渐渐停下了战栗,还是心有余悸的耍起赖皮要他给出承诺,直到倚着的胸腔里发出“嗯”的单音,方才小小的冷静下来。
“你看,其实樱木还是很在乎你的,你刚倒下他就要冲过去揍人家了!”画面已经翻到了红毛小子的脸上,那副表情完全可以用义愤填膺加火冒三丈来形容。不禁为了他们之间那种既对立又统一的羁绊而感动了。
“切!”他却不买账不领情,自鼻腔间轻嗤蹙眉,“在医务室对着我大呼小叫,那个混蛋!都疼死了……”
“傻瓜,他是担心你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吧?如果不想知道你的情况,是连休息室都不会去的。”
无奈的抚平那蹙起的眉头,轻轻的按成一字宽度,那张脸陡然间就柔和了很多,轻哼了一声,没有再反驳和斥骂了,只是怔怔看着我的手指停留在他的眼皮上,再转而将指尖换成了唇瓣,就这样颤颤的吻上去了。
“疼死了是吧,还没什么大不了呢!单眼你还投什么球呢?你当你是金刚么?”我的声音是酸酸的,无奈的。
他曾经受过伤的眼角却蓦然间微微颤动了起来,与我的唇迸出同样的频率,手掌扶住了我的后脑勺,轻轻的点着,“早就不痛了。你这傻瓜。”
就这样抬起头,含住了我颤悠悠的唇,把满腹的心疼也全部都含住了,吻住了……
吻着吻着,深紫色的雪纺上衣没有了;吻着吻着,被他规定长度的短裤没有了;吻着吻着,我的灵魂,我的理智,我的所有的思想都没有了,唯剩下的,是名为爱恋的律动,让气流湍急起来。
一起瘫软在软呼呼的懒骨头里,最后的意识在游离着:要庆幸因为看录像,所以拉上了窗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