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未见痕迹,鸟儿已然飞过。泰戈尔总是如此的诗意,让人们跟随那样的美妙字句而唏嘘。就一起听听《思路》,在这样的美好天气,让我们任思绪的脚步,漂浮……”
关掉了麦克风,靠在椅背上,我舒了口气,刚想拿起Kitty喝水,杯子却被一只诡异的爪子夺走了,继而响彻在这个狭小播音室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调侃声音。
“你在这自个儿诗情画意的很。”婷婷一脸受不了的瞪着我,“很多人都已经被你那甜美感性的声音 浓情蜜意的情歌给秒杀了!”
“你不觉得这样的春天,最适合恋爱么?亲爱的?”我试图用最无辜的眼神蛊惑她,却让那张立体的脸颊瞬间发青,“stop!别以为穿了个高领衣服,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邪邪的笑让她此刻比枫更像是一只坏坏的狐狸,就这样突然翻下我的领子,继而大笑出声,“哦,看来流川同学,还是很富有passion的么!”
我只觉得脸颊如杯子里的水温一样滚烫,却有些无可奈何的被动;她则依旧不肯放过我的继续吐槽到底,“你有没有跟他说‘Kaede,你要对人家负责’这句超经典的呢?”
蓦然微愣,我翻上领子,沉吟,“男人如果真的想负责,是不需要女人要求的吧。”
责任,是个似乎比爱更沉重的字眼;无论如何,我抬起头看她,“我不后悔。”给他。
说到责任,蓦然想起那个黑太阳说过的话,“就像三井,虽然在我这迷失过一阵却终未令人失望:没有爱,是不会守着小悠的。”奇迹般的发现,如今谈到任何的过往,似乎都可以坦然无痕。
“诺诺,长大了呢。”吐槽的那位暂时停止了调侃,看着我的眸子是若有所思的迷蒙,“也许不该总把你当小孩子,有的时候,你这家伙成熟的让人害怕呢。”
“拜托,您忒抬举我了。”失笑中我突袭了她的脸颊,“其实我也很想问问,这个痕迹是那个Akira的杰作么?都紫了呢,啧啧……”终是给我逮到了反击的机会,现在看来,彼此彼此。
“……我决定收回刚刚对你的高度评价!”她无奈的推开我的爪子,却拉起来就向外走,“去吧,去看只有你才可以创造的奇迹吧!”
“什么,奇迹?”我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迎面却急冲冲的跑来一个冒失的家伙,火车头一样在我们面前堪堪刹住。
“你已经来找她啦?那正好。”张莉风风火火瞪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是否成了ET,“你给他下了什么药让他突然开窍?他答应参赛了呢!”
电光火石间,拉着人向前狂奔者,是我。
原来我们是有室内球馆的,原来就藏在新大楼的地下,只是因为要按小时收费所以才鲜为人知吧,此番能够用上,也是为了比赛而已。
一路上与那两只打打闹闹,互相吐槽,直到被黑压压的观众若干与不断响起的清脆哨声吸引了注意力,才努力拨开人群,奋勇钻进缝隙,继而于那么多长人的队列中,一眼找到你。
他就站在三井和仙道的中间,穿着代表国际部的红白色球衣,清爽帅气的让空气似乎都被净化般的明朗。
明明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会耍宝耍帅的,我却似乎在他身上装了个GPS,总是可以在瞬间定位。
“好,下面是流川同学的自我简短介绍。”教练老师很和蔼的看着那位,我却嗅到了那熟悉的准备入睡的气息。糟糕!不妙!这个点,应该是准备要呼呼的点……我的手心里都捏出汗来了。
“流川同学?流川……”老师有些无奈的站在他面前,却似乎终于把那缕魂给召回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在球场上的缘故,只听得他头未曾抬起,却有闷闷的声线飘逸,“流川枫,身高187公分,体重75公斤。”果然,很简短……
“流川啊。”那熟悉的潇洒之音蓦地冒了出来,仙道把微笑的脸挤到了他面无表情的脑袋上,“你真的很会保持身材啊,这么多年都不变么!”
三井低下脑袋,似是在拼命忍住笑的样子,而我手心里的汗更多了……
“滚。”
在我胆颤心惊以为会发生角斗肉搏之际,他只是发出这个单字,继而用手掌把那个不甘寂寞的笑脸推到旁边……
于是我的心落回到原处,于是心里却涌起小小的欣慰和成就感来,这是个美好的开端,无论如何。
“咳咳……”老师轻咳一声以示肃穆,继而放低声音带着谨慎看着流川,仿佛那家伙是个不定时炸弹般郑重。
“那么,流川同学的爱好是什么呢?可以,多说一点么?”我觉得老师的口气里,简直有祈求的意味了。
于是那张犯困的脸微微抬起,眸子转动间仿佛真的有在思考的样子,继而,迸出他思考之后的完美兴趣:“睡觉。”
那一刻,全场似乎都为他的完美兴趣所倾倒了,鸦雀无声之后,是哗然中窃笑一片。
忍不住抚着额际,我只能叹息,我就知道这家伙到哪儿都是焦点,不管是以什么理由被瞩目。
可此番,即使隔着手背,我却依旧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纵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隔着那么多人,我却硬是感应到他看着我的眼睛。于是我放下手,就与那对眸远远对上。
那个微微的吊吊眼,带着一些气呼呼却又无奈的复杂眼神,带着一抹“好困好想睡”的纠结情绪,令我完全可以理解到那一句针对我的潜台词:白痴,都是你害的。
于是我笑了,绽开一个大大的满足的笑容,飞到那有些无奈和怨怠的眸子里,我想他必定可以接收到我的潜台词:你,最棒……
“诺啊。”身后传来的那个嗲兮兮的甜糯之音,我不用回头,仅凭耳朵根陡然冒出的鸡皮疙瘩就可以判断出是谁,那个很讨男生喜欢的人物。
姚静儿搭着我的肩,还不忘记维持淑女的造型,就这样凑过来窃窃私语,带着一丝丝的得意,“给你个随行的机会,接近你那流川同学的机会怎么样?只要你帮我把这篇通讯搞定,我就推荐你去球队帮忙。”
此刻的她,狡黠的就宛若商战谈判中的女斗士,我蓦然意识到,此人已经混的平步青云,大有直指学生会中流砥柱的龙腾气势……看来女人除了姿色,嗲糯的嗓音也是必杀之一啊。
“呵呵,哼哼。”我的嘴角微微抽搐着,看着她成竹在胸的死表情真是超级不爽。
可是,但是,无奈的还是我自己,因为她似乎算准了我会答应,为了那个的条件,我向现实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不就是采访么,没什么了不起!
“该死的姚静儿!居然骗我,什么一篇,明明是十篇!”我咬牙切齿的甩着手里的稿子,简直要脑溢血了。
“什么东西?”他跟在我的身边走向车站,包包在身后啪嗒作响。搬到本校后回家反而更方便了,后门出去就是车站。
“累了吧?”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掏出纸巾先去擦他额际的汗滴,毕竟练了一天,跟平时晚上去二中的力度是不一样的,他今天的脚步有些沉重呢。
才一天,我就已经开始心疼了,到真正比赛可怎么熬啊?不行,要忍耐,要修炼。
“不累。小意思。”他还是个臭屁死不认输的性子,满不在乎的嘟哝着,握住我擦汗的手,“到底要写什么?”
“就这个咯。”上了车,把文件夹放在他的腿上,他用细长的手指翻开,是一个大大的粗体字标题:我市中小型私营业主经营发展的成功历程……
彼此间有一段沉默后,“你,是太无聊了?”他好像完全不能理解我捡了这么个烫手山芋来烤,反之是孩子气的别扭,“也不看训练,尽顾着跟那个声音可怕的女人说话……”
噗……我真的要被他彻底打败了!那么嗲兮兮柔情似水的声音,他居然用了可怕二字?
流川,你果然是最特别的宝贝……
“是无聊呀,因为你要忙着比赛没时间管我了,所以呢,我也要振作起来忙事业,向前进!”
下意识的,竟然真的提起些干劲来,看着他一脸无语的表情,忍不住笑倒在那个坚实的肩头。
“先去采访这个已经毕业很多年的学长吧,希望他还记得母校。”
我自顾自得翻着一页又一页的名单,开始从容易下手的目标搜寻,而那个被我靠着的肩膀,在车子的颠簸中,在鼻息愈来愈沉的奇妙氛围里,正一点点向我这里反靠过来……
于是我直接把后背贴上了车厢,把他的脑袋拥进了肩窝。
他咕哝了一声似乎是地球外的语种,倒把脸颊贴的更近了些。
睡吧。对着那脸颊我忍不住放柔了目光和心情,纵然这肩膀不够宽,不够坚实,起码还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它的质量,那就是软乎……
此时此刻,有些莫名的忐忑,抬起腕子看了看表,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
还是没法想象,不太理解我为何会站在这里等待采访对象。已经事业有成的这位学长,虽然很爽快的答应接受采访,却选择了这么一个怎么都想不到的场所——湖滨公园的麦麦?
这么人来人往嘈杂的环境,周末孩子尤其多的快餐店,适合采访么?想不通。
而最最让我想吐血的是,为什么指定的接头暗号,是手拿一本《读者》捏……
现在的我,有种在红色年代与某位同志交换地下情报的感觉……
“你好?官同学么?”惶惶汗颜中有人轻拍我的肩头,回眸,是暗号!哦,是《读者》。
三十多了吧,岁月显然已在他的脸上刻上了无法摩擦的烙印,其貌不扬却又带着一股也许是成功人士都有的自信,那股自信,让纵然相貌平平的脸庞,有些沧桑的模样,愣是多了些特别的味道来。
“我们进去吧!”他竟有股莫名的兴奋,率先走进了麦麦,而我只得带着无法理解的被动推门而入。
今天是周六,果然带孩子来玩的家庭单位居多,还没有到用餐高峰期间就已经空位不多了。在我的坚持下,他终于首肯在那盆热带植物后的角落里落座,起码这样还能听清彼此的谈话。
翻开我的文件夹,拿出纸笔,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却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先别急着问,我们先吃饭吧!去买汉堡咯!”不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就这样钻入到排队点餐的大军中,颇为兴奋?
我只能无奈的托腮呆坐,翻看他的资料,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拥有一家电子元器件的公司了,简直宛如白手起家般的神话,真不容易。
不过,是不是成功人士都有些与众不同呢?我自顾自得揣测,直到他坐在我面前开始大快朵颐,并鼓动我也加入对付炸鸡的行列,不得不承认:也许有钱人也是很喜欢亲民的……
好吧,我认了。拿起那个汉堡,填到嘴里一半,就在某个人扑通一下在旁边坐下后,差点就一下子全塞进嘴巴里了。
烟灰色的V字领线衫,藏蓝色的牛仔裤,最近刚剪短了些的刘海下是一对黑白分明的稀有矿石。在这个嘈杂快节奏的环境里,他愣是有股让空气都凝固成湖面的澄澈气息。
等……等一下,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流……流川?”我鼓着腮帮,好容易才把那块肉给咽下去,却因过度惊吓而几欲噎死。
“喝。”他把可乐的吸管直接塞进我嘴里,大灌了两口后终于顺气了,却还是无法消退此刻心中的波澜万丈,“你,你怎么会来这儿?”这家伙,对我也用了GPS么?
“采访。”他大刺刺的支起手肘托着腮帮,就那副拽样子,说着采访二字的时候,还竟然很有战地记者般的光芒。我顿觉脑袋瞬间膨胀起来。
有些尴尬的看向我的被采访对象,却发现这位爷从头到尾都沉浸在品尝巨无霸的美感中无法自拔,我从来没有见过谁吃这种快餐是如此高雅而带着敬赏之道的。
好像那不是一个流水线上的汉堡包,而是法式鹅肝和神户牛肉。
我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以最高礼遇解决完那个汉堡,继而优雅的用纸巾擦了擦嘴,说出来的是完全跳脱主题的话,“恩,这纸巾跟以前一样,不加荧光粉的。”继而抬起头笑看着我们,“男朋友?”
“恩。”这个字是从流川的口中迸出来的,在我还没来得及想好官方措辞前。
我瞪大眸子盯着他无波的眼神,你这家伙不会是来,宣布主权的吧?惶恐中却不得不承认,那个“恩”字带给我的庞大喜悦感。
可此时不是兴奋的好时机,学长饶有兴趣的打量目光让我有些发毛,忍不住捣了捣身边那家伙的身子,压低声音,“你到底来这干啥?”踢场子么?
“采访。笨蛋。”他弓起食指扣了扣我的脑门,“饿了。”
“哦。”下意识地我立刻站了起来,“我去买哦,乖乖坐着等。”就这样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排队大军,走到一半方才清醒,不对啊?我不是该把少爷哄走好认真采访得么?
怎么一听到他说饿,我就这么没出息,变身玛利亚了呢?
回眸看着那两个大小男士坐在一起进行facetoface的交流,我再度有种想逃离现场的冲动。
等我捧着托盘从一大堆人群中突围回来后,现场依旧保持完好,没有任何“硝烟迹象”和“弹道反应”,流川直接抓起可乐和汉堡就开始进攻,唯一不同的是学长已经站起身,一副准备要走的架势。
“学长?采访还没有……”我有些着慌了。
“已经完成了。喏。”他向摊在桌上的那张纸努了努嘴,继而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眼角却是瞟着正向吉士汉堡发动攻势的那个黑发脑袋,“流川同学很有趣,接受他的采访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因为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必要的字句上。”
就这样带着欣赏的目光走过我的身边,迟疑,回眸,“在这家世界五百强的快餐店里,我不仅获得了打工的资金,还有很多管理方面的经验和模式,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那样的青春,听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也都在体验着,真好。”
怔怔看着那平凡的身影走出店门,阳光从外照射进来,在我面前这大快朵颐的脸庞上映上美丽的金光。
我看着那张纸,日文英文夹杂着中文,却写得那么认真,每一道问题都有解答。他就是这样的人吧,只要去做了,就是认真到底的。
有些感慨的坐在他的身边,手肘轻触他忙乎的腕子,“打电话约他时,你没有睡着是么?不放心我么?怕我被拐走么?”
他埋头啃他的肉肉,等到那个小汉堡于数分钟内就被吞吃入腹后,方才把包装纸揉成一团放回托盘,终于抽空抬眸看我,“知道,还问什么?白痴。”
……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我想此刻我的脸部表情定是比较诡异的,“枫,别把人都看成坏的啦。再说。”
我把脸凑到他的面前放大一个尺寸,“今天穿的很保守,长得也很安全的。”
“NO。”他完全不给我面子的振振有词,“不安全。很容易被拐走的,儿童脸。”
这个,臭小子!我无奈的看着他用肯定的语气给我下了定义,却带着无从辩驳的悲哀。
无论如何,他特意出来找我的行动还是让我很开心的,对我的在乎,总是在不经意间体现,那样的滋味,值得我用心去守护。
“好啦。”我妥协的趴下来看着他傲气的眼神,“我保证以后采访男同志都带着婷婷啦。不然你肯定每次都会来个突然袭击的。”
“当然。”他咕咚咕咚灌着可乐,那两个字从吸管的缝隙里冒出来,是那么不容置疑的霸道,却是令人心折的强势。
我傻傻的笑着,却发现周围看着我的目光也带着诙谐的笑意,而这大吃二喝的家伙看着我的眸子里,竟也带着戏谑的光影?
心惊胆战的掏出镜子来顾影自怜,继而再度被那个臭小子打败:右边的腮帮子上,是被某人用沙拉酱为我精心打造的“彩妆。”
“我错了。”咬牙切齿中看着他用指腹轻柔擦去我的“彩妆”再顺势填入嘴里,明明是个无意识的孩子气动作却愣是让人脸红心跳,导致我的控诉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坏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