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总算察觉到我们这届国际部的存在,学校终于大发慈悲,让我们做了这个十二月的主角:合唱与新老联谊会居然都在“红色光芒”这个偏僻之地举办,端的是让一干师生受宠若惊。
今年的大合唱是改革缩微版,为免校领导们再像以前那样一个班一首歌的听下来听到腰疼犯困,决定以系部为单位来汇报演出,反正咱G大多的是这个部那个系这个分校的。
所以,也就意味着:整个国际部出一首歌。
可是最最狗血的,最让我们无法接受的,莫过于文娱部长抽签抽到的演唱曲目:红星闪闪。好唱是好唱,可是,这是多么让人热血沸腾到想流泪的红色歌曲啊……
“都怪你啦!”我埋怨的拐着婷的臂弯,推搡着她贼笑的身子,“要不是军训你把我拉上去,我才不会给选进来呢!你一个人丢脸好啦!”
“怕什么?你那个原田浩二不是也自愿要求参加么?”她贼笑依旧,颇为得意的挤眉弄眼,“抗日的歌曲哦,他居然为了你踊跃报名啊!哈哈哈这叫什么事啊!”
说道此,我也觉得超级无语,129的历史,他们这些大男生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地去研习?
要是回去给家里长辈知道,只不定会不会挨板子呢……
我没好气的抹了把冷汗,斜睨那张让我不自在的丫头,“切,你家仙道不也一样。到时候跟老师说,安排你们站一起唱!”
她突然沉默了,我的对手,没有动静。
我抬起头,看到的是有些落寞的妩媚的脸庞,低垂的睫毛,如扇子般遮住了总是精光四射波澜不惊的美眸。
“怎么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可以在瞬间感受到她散发出的气息,是有些忧郁的。
有些不解,有些疑惑,与我跟三井之间的暧昧相比,谢婷婷和仙道,已经是地下乐队主流化的一个代表了呀?
“仙道,他不会是任何人家的。”抬起头,她只给我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总结,却似乎有着很有分量的画外音。
有些迷惘的看着心情明显不高的她,我有些担心他们之间的问题,可转眼间,请来的艺校老师就让我无暇顾及其他人了。
“官同学,我决定安排你跟另一个男生朗诵‘长夜里’那一段。”
什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我瞪大了眸子,盯着这个刚才我还有些青睐的清秀老师,“朗诵?”
“恩”,他微微颔首,站在我们那简陋的练习室里,好像那是维亚纳的********般气宇轩昂,“经过多方考虑,我们一致觉得你读书的声音更加好听。何况这首歌实在,咳咳,太那个了,怎么说呢,被传唱太多次,来点朗诵会有些创意。”
……我被他这番专业术语加强词夺理堵得无言以对。可是,我抬起头,“谁跟我朗诵啊?”
“呃,三井同学主动毛遂自荐,就他了。”老师的声音蓦地降了个调,好像有点不情不愿却不得不从的味道。
在全场的低低哄笑中,我有些想晕倒的感觉。看着那个大刺刺冲着我笑的阳春白雪的脸。
“学长!你不是最不喜欢读中文的么?”
不仅要唱红色歌曲,还要求朗诵?你疯了吗?
“嘿嘿,娃娃。”他突然靠近我,附耳低语,“我知道这是什么歌,朗诵的这段词比较中性化,比较温和,难道你不这么认为么?”
于是我遭遇到第二波的强词夺理,结局还是一样的,无言以对。
的确,细想下这首歌那慷慨激昂到让人想哭的词里,那一段“长夜里”,还真是算温情的。
瞪着这个自作主张的大男人,实在是有些无奈,“你确定要唱么?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哦?”
我只得到一个嚣张还带着点阴险的笑容,故意压低声音在耳边低语,“看在我为你如此牺牲的份上,唱完后,你别再喊我学长,叫我的名字吧。”
时间不多,两个活动放在一起先后举行,让我们这群被放逐后自由惯了的师生们陡然间都紧张起来。
合唱是一个部一曲,联谊会的节目,却要求每个班出一个。
一番我不知道的“民意调查”后,我们班的节目出台了,同样拥有着与合唱一样的惊世创意:fashionshow……
我们伟大英明的杨老班似乎很喜欢研究时尚,似乎等了千年般盼到一个展示的机会,居然要求我们选出十对男女分两组走秀。
一组,是分别展示从校园到职场各个年龄段的服饰,以此来彰显学生这一路走来到成长的过程;另一组,则分别展示各个国家各种风格的服饰,以此来表达国际部融会贯通的友好理念……
我不得不承认,绝了。这个看上去总是在更年期的妇女同志,并非一无是处只知道骂人的。
可是,我还是很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我很想吼一声心里的郁卒:为什么,我要穿和服?为什么,我要跟流川一起走秀???
“班里有个现成的日本俊孩子不用,难道要便宜别的班?你会日语又跟他比较熟,不是你走,难道让我上?衣服到处都有,你不是整天研究什么cosplay么,别当我不知道,借个衣服会死么?”她义正言辞,句句灼灼,我发现最近我连番都受到打击却无招架之力,我只能看向流川,最后的希望。
在我满心以为那家伙,那个什么活动都不喜参与的家伙,在面对老班的吩咐时,会以当初合唱选人时一样给出冰冷的单字:不。然后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的决然离去……
万万没有想到,我忘了,impossibleisnothing是他的代名词。
在老班双手合十般的殷切目光中,在全班都以不抱希望的希望眼神瞩目里,他俊逸的脸庞依旧如雕像般没有表情,却在所有人的惊讶神色里,点了点头。
于是立刻有一片光,就在我们这个教室的空间里闪耀着,仿佛是神迹般的出现,也让我,苦涩的不得不接受现实到无言。
“快点,再练最后一次,半小时后领导们的车就要到了!”老师们拍着手像赶鸭子一般把我们一个部一个部的向台上推。
最后一次排练,所有人几乎都可以把那段歌词倒背如流了,而我,也在不停希望正式演出的那一刻早点到来:反复朗诵的这一段已经让我的梦话都快变成了“长夜里”……
站在舞台上,灯光OK,造型OK,我却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唱完了,是不是代表,我就要跟三井从地下乐队变成主流band?我真的,想好了,准备好了么?
门口的一阵骚动,引起了我的注意,在那一群观看的人中,那一个高大而修长的身影,永远都是如此的醒目,而让人无法忽视。
我看见还没有站队的仙道迎了过去,一把按住他的肩,一脸无奈的笑,“喂,我都说了让你正式表演时再来看,那时候都是人,我也不怕丢脸,你这个小子……”
这个小子,完全无视他低下高傲头颅的请求,兀自走进观众席,还大刺刺的在第一排中间坐下,瞪着一脸无奈 回去站队的扫把头帅哥。
我有些忍俊不禁,我发现流川好像很喜欢欣赏仙道出糗的样子,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看他丢脸。
于是我想起神奈川里有关这两人宿命般的一对一,这家伙,有时候冷漠的像块冰,有时候又像个喜欢低调恶作剧的孩子,让人哭笑不得又没办法真的生气。
看着他跟仙道两个人之间眼神的PK,我忍不住就偷笑起来,而这抹偷笑,却在他看着我的眸子里化为无垠。
那是一片冰冷冰冷的紫,不仅锁定了我,也锁定了站在我身边的三井。
我想起婷之前告诉我的话,“流川有来看过我们排练好几次,那冷冻射线般的眼神,你感觉不到么?”
有么?你在乎么?别傻了,我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只不过是他的导游,还是个过气的随便的;他凭什么,会在乎你。
可我还是看着那抹黑紫,我突然想好好地,看看他的眼睛。就算那眸子里只有冷漠的,无所谓的,厌烦的,随便的……我也想,好好地看着那抹冰冷的紫。
这一次,我在那里,看到了我自己。
认识三井之后,他几乎没有正眼看过我。这一次,好像是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正视我跟他。
屠格涅夫曾经说过这么一句,“我正沉在河流的底层。”
以前我一直在想,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沉在河流的底层,会不会很害怕,很无助,很寂寞?可我现在发现,就这样沉在如此深邃的河流的底层,未必,是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现在,就有种沉在黑紫色河流底层的,感觉。
“娃娃。”耳边,传来一个温度很高的声音,三井看着我,那是火热的目光,我知道他在试图拉回我,我也的确看向了他,“流川学弟太冷了,我们再来一段‘长夜里’温暖他吧!”
于是我笑了,为了他话里的诙谐与恶搞,我总是会被他的耍宝和幽默感逗笑。
可是,我没有顺利忘记那抹冰冷的黑紫色,我的心,真的就像屠格涅夫所说的那样,仿佛正一点一点,被拉入到那片冰冷的湖底。
他一直坐在那里看着我们,直到正式表演结束。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朗诵完的,有些机械的就这么念完了吧。
我觉得自己的心,一直都沉在冰紫色的河流底层,直到被老班硬拽到后台开始往身上套衣服,直到我看见身边已经换好衣服的他,方才惊觉,我们的表演,要开始了。
我跟流川,被安排在倒数第二对出场,最后一对是张莉和丁伟的婚纱show,男女体委的压轴。
那一刻我恍觉自己竟像个日本的新娘。
没有想过,穿和服的流川是如此的俊逸到接近完美。是他自己的衣服吧,所以相当的合适。很随意的款式,类似浴衣的简单裁剪,裹在他修长而精壮的躯体上,竟然是如此的卓尔不凡。
藏蓝色加黑色的布料反衬出如玉的肤色,拒绝别人为他上任何妆的那张面容,本身就是个精雕玉琢的极品。
在舞台灯的照耀下,他像《源氏物语》里走出的浊世佳公子,又像江户时代的高贵武士。
宽大的袖子里,他伸出大掌,就这样握住了我的,依旧是冰凉的触感,依旧神情淡漠,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放在眼里的,却用恰到好处的的手劲与力量,就这样带着有些傻愣的我,一起向前走。
我们的节目似乎很有震撼效果的样子。好像有人在吹口哨什么的,我也记不清太多的细节,灯光太强,木屐太滑,我练习的时间太少,我只能被他带着走了一个来回,再一个来回……幸好时间短暂,否则我难保不会来个为“观众倾倒”的噱头让大家开怀……
我有种错觉,回到那个第一次看到他打球的错觉,我在水银灯下,他在有着生命的球场中央,灯光也很强,我突然想念起,从前的默契来……
“好了好了,别再这副紧张到傻的死样子了,你给我醒来啦!”啪的一个响指,在我的脸颊响起,我倏地一惊,是笑得如沐春风的婷,正以传说中色迷迷的眼神打量着我的周身,“女人,你果然穿紫色最漂亮。”
我低头看看自己,是向动漫社借来的神谷薰的衣服,紫色缀碎花的和服,它的主人肯定也很瘦,裹在我身上,举步维艰。
“不愧是紫色强迫症啊,借衣服都借个紫的,当之无愧。”她拉拉我的袖口,继续打趣到底;而我怔怔看着的那个整理衣领的背影,突然给我一个正面,“强迫症,蝴蝶恐惧症,病真多。”
“流川你要死啊!”提到蝴蝶,我浑身就是一个机灵,倏地一拳就攻了过去,他灵巧的闪开,一个趔趄中又扶住了我迈不开而歪倒的身子,我们两的袖子,搭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我仿佛再次,在那深不见底的湖底,迷失。
“娃娃,你真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三井的声音。我回眸,却惊异的看见他与仙道的装扮,很是朋克的感觉?
“要好好看着我哦,记得我之前说的话。”给我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嚣张的,得意的,霸道的,就这样窜上了台!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节目了。
我不再说话,流川也沉默了,婷也不再打趣哈拉。
三个人似乎各有心思的看着那个舞台,他没有走开,我却感觉不到,注视着我的眼睛。
当仙道背着吉他上台,就于瞬间,勾住了婷婷的目光。
那是把电吉他,带着火焰的蓝色,很漂亮。一阵solo过去,有种撕心裂肺到让你想高呼畅快的吼叫,继而便是整齐划一,劲气十足的伴奏,把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叫仙道彰的男人,不仅是个可以掌控篮球的人,还是个似乎什么都能掌控却又满不在乎的可怕家伙。
跟着这样的家伙,会不会,觉得累,或是,害怕?我突然有些体会婷婷那股莫名的落寞了。我突然觉得,我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也会产生同样的想法;也会因为某个人,产生过让自己鄙视的落寞来。因为太耀眼,所以没有勇气去追随,去把握吧。
心有些茫然,所以头脑不太清晰,我依稀听到三井那粗犷中带着质感的声音,在唱着很多经典的歌,It’smylife,Iwasborntoloveyou,Casablanca,shapeofmyheart,sayonara……
我有些诧异于粗线条的他,竟然还有如此的才艺,继而我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谁都不能光看表面。
就这样在金属感的音浪里浮沉,直到一切都静下来,旋律突然转为柔和,用宛如不插电的单音,弹奏出一个耳熟能详的前奏,我看着唱歌的人走向前台,走到舞台的最边缘。
你的心情总在飞。
什么事都想去追。
想抓住一点安慰。
你总是喜欢在人群中徘徊。
你最害怕孤单的滋味。
你的心那么脆,一碰就会碎。
经不起一点风吹。
你的身边总是要许多人陪。
不太熟练的发音,在认真唱着这首中文歌,《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我睁大了眼睛,盯着那个嚣张的家伙,正用他那深沉的大而亮的眸子,灼灼看着我,一句一句,唱着这首曾经让很多人边唱边孤单的歌曲……
台下很多人立刻就开始跟着和了,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吧,让人的心情随之相通。
他站在那里,像是对着我一个唱般的专注,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些陶醉,有些得意,有些感动。
女人,你的另一个名字是虚荣吧……
这家伙,这个黑色的太阳……我看着他站在舞台上,不由自主的,我笑了。
也许,我在心里琢磨着,也许这个人,你可以……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
你的快乐伤悲,只有我能体会。
让我再陪你走一回。”
我猛然抬起头,很多人都立刻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女孩子的声音?
另一束光打在了舞台上,柔和的淡黄色里,从后台就这样跑上来一个陌生的女子,风尘仆仆的样子,握着似乎是临时拿到的麦克风,在轻轻的合着三井的旋律唱着。
距离比较远,所以我看不太清,我只依稀看到,是个纤细的身影,是个清秀如水的模糊脸颊,带着楚楚动人的窈窕身段,站在三井的身边,竟是如画般美丽。
她的声音甜美而带着糯米般的软乎,并不太标准的发音让人怀疑她是否也是个东洋女孩子。虽然发音不标准,可我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的努力,她在很努力,很努力的跟上音乐,跟上节奏,跟上,三井。
她的眼睛,像盛着水一般的美丽,那对眼睛,只看着三井。
三井是什么表情?我从那双总是炯炯灼灼的大眼睛里,捕捉到瞬间的慌张,惊愕,不敢置信,还有看着那女孩向他走近后的一连串戏剧性反应。苦恼?为难?还是有点像看到债主,又有点像看到,我们俗话里说的,冤家。
他吃惊的眼睛,继而转向我这里,我依稀读出失措,焦虑,还有不知道到底是歉意还是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脑子里,也是乱七八糟一片,简单来说,一团乱麻。
他继续在唱着,那么多领导在不能搞砸吧。何况台下已经开始掌声雷动加口哨欢呼,似乎校领导们师生们都认为这是事先安排好的经典压轴噱头,他们肯定觉得这次不虚此行。
我站在人群外,远远地,像欣赏一出最悬疑的话剧。精彩的部分,迭起,我的心里,翻腾着随着这情节涌起的万千情绪。
婷婷在我的身边,流川也在我的身边,我却仿佛看不清他们,也听不清婷焦急的对我说这些什么,我就这样后退,后退,直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远远看着不停的对我看过来的三井,和从头至尾都一直一直只看着三井的,那个女孩子。
我知道有不少人在看我,是知道地下版本的那些男男女女吧,多么值得纪念的这个晚上?
我似乎有些麻木,也无所谓的样子。
一曲终了,幕张,幕落。
台下涌上台面,群情激动中包裹住那台上唯美的主角,仙道跳下台,直直奔向我们这里。
“她是谁?妈的她是谁?”婷没有等他站稳,没有等他抱住她,就先抓住他的手臂。
“我哪知道她是谁!你也知道我跟三井只是球友,到这个学校后才走得近些,流川,你知道么?”他喘着粗气,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我,又看看一直漠然不语的流川,无意外的,他摇了摇头。
淡漠如他,自然不会去关注这些有的没的关系的。不过,她是谁重要么?
我突然,笑了起来。
“诺诺?”婷好像有些紧张的样子,她想抱抱我,却被我躲开了,我把她推进仙道的怀里,盯着那个冲天发的帅气脸庞,“你,就算是想飞,也要记得,还有个人看着你飞。”
他愣住了,愣住就好,我知道聪明如厮,他想必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佩服自己,这会儿,我还能冷静的替别人思考爱情哲理来,不容易。
“娃娃!”他的声音从人群外穿透进来,我心里一震,看到了他被人群拥挤中焦急的脸庞,当然,还有个一直在他身边的女孩子,挤压中他半护着那个女孩的臂膀,像一张保护伞般的强大。
我看见他的口型,似乎在喊着我,似乎在说什么等等之类的样子,却抵不过人潮的汹涌,就这样被淹没了。
我也打开门,退出这个喧嚣的舞台。
躲在更衣室的时候,我换的很慢。我刻意放慢动作,是想给脑子一个正常思维的空间,可是我发现,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那么的有戏剧性,我本该沉浸在这些桥段里做好主角还是配角的戏份才是。
可是我悲哀的发现,也许我连群众演员的勇气,都已丧失。
人都走光了吧,拎着装好衣服的袋子准备带回去洗了再还给人家。
就这样踱步在深幽长远的巷子里,冷冽的风如刀子般刮在我的脸上,却似乎感觉不到多么寒冷。
一步,两步,在昏暗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我整个人都有种要被黑暗吞噬的感觉,除了我,没有别人,所以就这样被吞噬,倒也干脆。
“啪嗒,啪嗒……”那个有节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我的心,陡然间跳快了一些,是谁?这声音,似乎很是熟悉的样子?我思索着,心,逐渐又平静下来。是斜跨的包,打在身后的声音吧,流川在我身后。
尽管也许他是无意识的,可是,我还是觉得那个声音,是我的保护音,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里,这声音如军鼓般,一直都重复着同样的节奏,却是稳固而安定的节奏,直至我到家。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还是像我一个人在走,却没有那种要被黑暗吞噬的无望感了。
流川,我看着他像以前那样挥挥手,走进对门的背影,深呼吸,谢谢。
老妈已经睡了,老爸还没有回家。窝在我的小房间,手机上满满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娃娃,你回我一个电话好不好?”
“娃娃,你愿意听我解释么?”
“娃娃,你相信我么?”
看得有些眼花,也有些问题想问自己,我相信他么?我还能,相信什么呢?
解释,这世上最多余的,其实就是这个词。我关了机。
那一夜我做了很多梦,我梦见了很多很多往事,那些往事,如同过电影般一幕幕于胶片的框里在我脑海里不断地循环……虽然睡着了,却比没有睡还要糟糕的样子。
醒来,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