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没有躺太久,汉娜婆婆和黑衣的女护卫脚步匆匆地回来了。她们好像才生过很大的气,脸上红红的,神色却又很紧张,陆菲一一看在眼里。
先前中断的治疗没有继续,汉娜婆婆让她穿上衣服,到大厅去见路德维希。
“是个好消息,”他说,“用了某种我不知道的方法,刘弈队长他们找到了我们,正朝这里赶来。我说过,绝不会与国家力量对抗,所以,我们得提前说再见了。”
喜从天降,陆菲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你们要夹着尾巴逃跑了吗?本打算如此嘲讽他们,可想想自己确实得到了礼遇,于是出口成了:“谢谢款待。您何时动身呢?”
“会很快。请留在这座别墅里,想干什么都可以,哪怕一把火烧了也无所谓,只是不要随意走动,乱跑反而会让刘弈队长找不到你。”
“我会听从您的吩咐。”
“乖孩子。真遗憾,我们以后大概不会再见面了,”路德维希的视线越过陆菲肩膀,“瞧,雷娅带着东西来了。”
金发的外国女孩提着写有陆菲名字的小盒子过来,恭恭敬敬地交到路德维希手中。德国人接过来,放进一只手提袋中,改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下令。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有人打开车库,有人发动车子。汉娜医生走过来,把一大包药啊吃的啊衣服啊塞到陆菲手里。
“给——你——的。”婆婆一个字一个字地尽力把音节发出来。
陆菲还以一个大大的拥抱,婆婆握着她的手又说了很多话,直到雷娅催促,才依依不舍地出门上车。短短几分钟,别墅人去楼空,婆婆,雷娅,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的黑衣护卫们,还有那些小麦色皮肤、身上气味难闻的家伙,乘上不同的车,向不同方向分散而去。
路德维希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时,他给了陆菲一个信封:“弄坏了你的衣服,非常抱歉,本想为你重新做一身,可惜没时间了。这里面是一万元人民币,麻烦你自己去买吧。祝你考试顺利,进入自己期望的高中。再见。”
那个瞬间,陆菲冲动之下,有些话几乎脱口而出,但她及时想起了答应刘弈的事。她点了点头,按表演结束时的姿态向德国人道谢。
忐忑地注视着路德维希的黑色轿车远去,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陆菲终于放下心来。她回房间拿上电击枪,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多少会害怕,手里握着这个小玩意能安心不少。现在要做的,只剩等待刘弈他们到来了。
有车来了,奇怪的心悸突然侵袭了全身。是刘弈吗?不知为何,她握紧了电击枪。
就在陆菲目送路德维希等人四散离去的同时,行进中的长州特勤支队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最新的情报。
“省队刚刚发来消息,他们的无人机信号中断了大约五分钟,推测为全屏道的电磁阻塞,”秦石武的声音在所有车厢中响起,“信号恢复后,目标地点内停放的车辆已经全部驶离,有三处仓库的门打开,从行驶痕迹推测,对方人数比原先估计的多出一倍。不过,其中包括了非战斗人员。”
特勤中队的装备不佳,那是相对于正规军而言。每辆动力甲运载车辆上都配备了完整的通讯与计算中枢,随着秦石武的话,屏幕上显示出了目标地点附近道路、地形和行进中的车辆。
“对方分成数组,分散逃离,”秦石武的操作清晰地反应在了屏幕上,以他的视角看,和在电脑上玩RTS没多少区别,“目前能掌握动向的有两组,我把他们编号为A和B,剩下的省队在继续搜寻。”
屏幕上,向东北方向行驶的车辆脑袋上多出了大写字母A,向南方离开的车辆则写上了B。
“两个方向上的敌人都只有不超过两具动力甲,A组由一、三两个中队负责,B组由四中队、五中队、六中队负责,二中队前往目标地点。注意安全,不要冒进,若发现他们携带了重火力,及时通知我。明白了吗?”
整齐的“明白”响彻频道。庞大的车队有序地分成三股,在通过的下来两个路口驶上不同道路。第二中队有两辆大型运载车、一辆指挥车和一辆维修车,一下成了三股中最单薄的一股。
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逃离,还准备了电磁干扰,看来他们对我们的动向了如指掌。刘弈并不怎么担心这个,毕竟大半个支队一起出动,前后浩浩荡荡二十多辆指挥车、小型运输车、大型运输车和步战车,对方有眼线的话不可能注意不到。
他纠结的是任务本身。按这情形,陆菲还在那房子里的可能性很小,秦石武却仍把他和他的中队派过去。不能亲手救出她,他过意不去。另外,刘弈深知路德维希?冯?龙德施泰特的可怕,要是队里其他兄弟遇到他,只怕凶多吉少。
离目的地大约还剩五六公里,他下令全体穿上动力甲,自己则按照职业习惯观察地形。虽是江南平原,附近却丘陵起伏,坡上密密麻麻满是樟树、柳杉和水松,山间是大片大片地势低洼的田野,对狙击手来说是天堂一般的捕猎场所。
若对方早有埋伏,大概——
仿佛晴天霹雳般的巨响,车辆猛地急转,好不容易才稳住方向,没有一头载进道旁的水田里。刘弈被从座位上甩了出去,跟鸭梨撞在一起。鸭梨摸着脑袋鬼叫:“坐车给我系好安全带啊大哥,我可不想再添条疤啊。”
刘弈无心调侃,刚才不是偶然爆胎,分明是有人瞄准车轮开枪。他所在的是头车,后面三辆跟着停下,在公里上排场一串。情况不妙,周围没有遮蔽,停下来只能成为活靶子。仿佛映证刘弈地想法,嘭地一声,第二辆车的后胎同样爆开。
“下车!”薄薄的车厢壁挡不住狙击枪的子弹,他大声下令,“全体散开!”
第二中队的队员从运输车中鱼贯而出,训练有素的他们呈扇形分散,瞬间释放了大团烟雾。敌人的袭击却丝毫未受影响,第三和第四辆车眨眼间都被打爆了轮胎。
隔着烟雾还能制造出同样的中弹位置,再加极短的出枪间隔,刘弈的直觉告诉了他对手是谁。不会有错的,和那天一孔两弹时一模一样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强烈地从对方的枪口中发散出来。
鸭梨和驾驶员已经下车,他穿上AL,然后钻进自己的DPS-09。打靶和狙击手的较量并非一回事,但刘弈知道路德维希的本事绝不只限于在射击馆里玩玩老式步枪。自己能战胜他吗?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救出陆菲,自己必须战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