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址里,黎明的众人一头雾水,议论纷纷。
刘弈端详45B里的操纵者好久,身边围了一大圈人。他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你是谁?”
“我是康布罗迪上士,上校对我说,打赢你就让我担任少尉。虽然听说过你的厉害,但我想MDS-84怎么都不可能打得赢这边的机体吧。上校告诉我身上的东西是美国人的MS45A,性能确实相当厉害,MDS-84我也是穿过的……唉,明明上校提醒过我要小心,没想到居然还是输了。”
“你要是再谨慎点就可以赢了,下次记得吸取教训。可是很奇怪呀,”娜塔莎指出,“上校说好要和刘弈决斗的啊,他人哪去了?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先前负责沟通联络的瘦小士兵被加诺达上尉带来。加诺达面色不善:“你们上校人呢?为什么不在?是他自己提出要决斗的。存心耍我们不成?”
士兵唯唯诺诺:“哦不,各位大人。上校说他另有要事,让康布罗迪代替出战。他说,不需要急着结束战斗,尽量多玩一会好了。我们的人都知道,但是上校叫我们对你们保密,直到决斗结束。”
“另有要事?比欺负小菲还重要?他告诉你是什么事了吗?”娜塔莎连连发问,语速又快,重复了几遍士兵才听明白。
“没有。我只是传令兵,上校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他要干的事情,不会让我知道。”
“说的也是,少校,你怎么看?”
娜塔莎求助地望向谢尔盖少校。他不仅是在场军衔最高的人,而且经验丰富,处理过多起突发状况。一时间不光是他,刘弈,加诺达上尉,还有其他黎明的成员都看着少校,等待他的判断。
“喂,我说,你们讨论上校之前,”被忽视的康布罗迪上士吃力地挥着仅有的一只能动的手,“能不能先把我拉出来?我要被压死了!”
斯玛格跑来:“真他妈敢说啊,要不是交给你这样的菜鸟,战斗一早就结束,哪能弄坏两具机体。废物!连我都不如!要是我上,刘弈不出半分钟就挂了,哪能让他活到现在!你压死算了!”
骂归骂,斯玛格和几个整备兵挥舞着铲子把半掩埋的45B挖了出来,过程中动作颇为粗暴。并非是因为他们不爱惜机体或者技术不够娴熟,45B连步枪子弹都能抵挡,人力挥舞的铲子根本伤不到机体,顶多刮掉点涂料——反正涂装已经被弄得不成样子,回去肯定要重新做表面处理。
趁他们干活的当口,刘弈靠三四个人帮忙才把身上的动力甲脱下来。机体的护甲到处凹陷,好几个闭锁机构无法打开,不得不用上锤子和凿子直接破坏。多亏斯玛格总是随身带着各种工具,否则刘弈还得在动力甲里多待很久。
相比之下那边的45B情形要好些,至少护甲没有变形,康布罗迪上士毫不费力地打开机体,从黎明出来,一边感慨一边活动四肢。这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MDS-84的强悍,全身坑坑洼洼依然还能行动,而更先进的45B在护甲完好的情况下却失去了机能。
“真是个好机体,”斯玛格敲打着MDS-84,“不过这次过后也算寿终正寝。所有零件要么修要么换,还不如报废,然后弄个新的,那样省钱又省力。”
“别报废,”刘弈说,“我出钱买下来,回去留个纪念。”用如此老旧的机体战胜45B,虽然有对手技术一般、运气在自己一方、地形适合发挥等原因,但最后能做到仍然配称得上是壮举。经历了些波折,这下陆菲安全了,顺便还不留情面地打击了冈萨雷斯上校,他心情相当不错,以至于现在看谁、看什么东西都觉得顺眼。
康布罗迪上士双手掩面:“而我,再也不想要什么好机体了。还有说好的少尉,这下也指望不上了……”
“记得好好训练,别老听你们上校的,”刘弈拍了拍康布罗迪后背,“有谁知道这个MDS-84要多少钱?”
“居然买一堆废铁,”娜塔莎无法理解男人的情怀,“少校,那个变态上校在打什么主意?”
“别管他啦,”加诺达上尉掏出雪茄叼在嘴上,“太阳都要下山了,咱还是回营地吧,肚子早就饿了。”
少校望向远方:“稍等片刻。我想很快答案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远方的地平线上扬起一股烟尘,一辆黑色的轿车像是在上演生死时速般向遗址驶来,速度已经不是开得太快,而是飞得太低。驾驶员想来非常焦急,放着平坦但是稍有盘绕的公路不走,笔直地碾过——有时是撞飞——各种障碍物,吭吭哧哧地开过来了。
“那好像是费尔南迪斯将军的车!”康布罗迪上士喃喃地说。
知道是那没用的将军,刘弈不自禁地看了下太阳,没错,朝西边落下的。印象中费尔南迪斯少将应该是个很懦弱的家伙,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轿车一直开到无法再向前,车轮前就是遗址残破的石墙为止。不过是辆普通的大众,作为将军的座车有些寒碜。费尔南迪斯少将头上缠着纱布,从后座跳下来,驾驶员和两三个穿着礼服、像是仪仗兵的士兵跟着下车。
“不好啦,不好啦,”少将叫嚷着跑向谢尔盖少校,“出了天大的事情啊!”
少校迎向少将,步态如身后的金字塔般沉稳:“冷静,将军。什么事?”
费尔南迪斯握住谢尔盖的手,上气不接下气:“上校,冈萨雷斯上校,他发动了政变!是政变啊!”
圭亚那的士兵一片哗然,刘弈和娜塔莎他们面面相觑。包括新加入的成员在内,在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政变本身没让他们感到惊讶,让他们惊讶的是,不靠谱如费尔南迪斯,是怎么能当上一个国家武装力量的最高指挥的。
怎么看,政变这种事也该是关起门来,找几个能信任的人来商量,而不是这样大声嚷嚷,弄得所有相干和不相干的人都知道。
“政变吗,”少校的脸上没有一丝肌肉牵动,“有我们在,您无须担心。您了解到哪些情况?”
“总统先生,拉斐尔,还有拉斐尔他妹妹,还有总统府的所有人,从副总统到厨房大婶,统统被上校当成人质关起来了!他们在电视上发布消息,宣布对整个国家都处于他们的管制下!总统卫队进行了英勇的抵抗,可是上校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马,战斗力比我们的卫队强很多!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在战斗中还负了伤!”
黎明的阵营一片沉默,大家的视线都在那几个穿礼服的士兵身上,怪异的帽子,不方便活动的上衣和各种装饰,还有老式的、年龄可能超过八十岁的栓发步枪。只有司机手里有一杆像样的步枪,偏偏还是动力甲专用的,人力无法操纵。战斗力比这几个人强是正常的,要是能比他们弱才应该感到奇怪。
“您的伤势严重吗?”少校谨慎地问。
“很严重,一发子弹打来,我吓得摔倒,结果脑袋撞上墙壁,流了不少血。哦少校先生,还有各位,我还有个更坏的消息告诉你们——”
“没那必要,”加诺达上尉狠狠吸了口雪茄,“我们这就回营地去,然后把总统一家子救出来,顺便把变态上校干掉。少校?”
谢尔盖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问少将:“对方的人数和装备,您清楚吗?”
“我清楚,我清楚!大概是一百人左右的规模,没有动力甲,拿着AK步枪、RPG和简易火箭发射装置。您先听我说——”
加诺达上校打断了他:“没什么好听的啦。就这点人,还不够咱训练时打一个基数呢!走,回营地抄家伙,然后上总统府!对了,刘,你不用跟我们一起,去军营把公主殿下带回来吧。”
“你们是说陆菲小姐吗?哦天哪,很对不起,但我还是要说,”少将急急忙忙地摆着双手,“从总统府逃出来后,我先去了趟军营。那儿现在空无一人!这也是应该的,我国一大半的军队来看决斗了……军营的地上有几具尸体,小姐却不在禁闭室里了!不过你们还是先听我说——”
刘弈顿时变了脸色:“她不在了?你什么时候去的军营?”
“就在二十分钟前。禁闭室的门开着,里面有很多吃的,但是小姐人不见了。我说的坏消息是——”
少将想说什么刘弈根本无心再听。陆菲居然不见了?显然是被上校一并抓去了。不会有错,绝对就是这样,那个变态发动政变的时候顺手干的。她落在他手里会发生什么事?他不敢想象,额上的冷汗滚滚而下。
“别紧张,搞定上校以后,就可以把小菲救出来了。这种事我们干过不止一次啦!”娜塔莎的手托在他后背上。
“没错,刘,”加诺达上尉也说,“从危险的地方把她救出来,表现好的话,是会在公主殿下那里加很多分数的!”
谢尔盖少校则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以示鼓励。
在他们几位方式各自不同的关心下,刘弈长出一口气:“没错,她被绑架又不是第一次了。”
“是啦,这才是好样的,”加诺达咧嘴大笑,“我们回去拿装备吧。事情干完,你还来得及和公主殿下一起宵夜哩。”
“可是,”费尔南迪斯少将终于找到机会把话说完,“你们的营地也被袭击了。被占领了。装备都被抢走了。抢不走的都被破坏了。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