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是在军营里借宿,不方便回去得太晚,在众人尽兴——主要是两个女孩尽兴之后,五个人又结伴回去。两个法国人摇摇晃晃,脚步看起来像是在踩着云朵,鸭梨只好一边一个架着他们。
至于独自包办所有酒类百分之九十五的娜塔莎倒是若无其事,和陶盈手拉着手,一路蹦蹦跳跳。想到她居然是秦石武的老婆,至今鸭梨还是有几分难以置信。
街上有美国人在巡逻,侧面说明了南北越之间的局势紧张,即使在中立区域也不得不保持警惕。回到营地,在门口被盘问了好一会,守卫才放行,门前的两座自动武器站始终保持在激活状态。对此娜塔莎愤愤不平,认为美国人太过胆小,鸭梨持不同意见。他们越警惕,我们就约安全。
当晚睡得格外安稳。第二天早晨,鸭梨按照平时的习惯六点起床,陶盈也跟着醒来。操场上热火朝天,昨天在餐厅闹事的军官和大兵们正在挨罚跑圈,但是气氛轻松,许多人嘻嘻哈哈。
来到餐厅,美国佬的效率比想象得要高,一夜的功夫,碎了一地的玻璃清扫干净,窗户也全部换好。娜塔莎已经在了,柯克中校和她相对而坐,正一边抽着雪茄,一边说着什么。
“来得正好!”见到他们,中校大声打着招呼,“我正在和娜塔莎小姐讨论明天的行程,你们也来听听!”
他们先去取了食物。早餐比起晚餐来没什么特别,鸭梨选择了速溶咖啡、红茶、牛肉荞麦饭、苹果泥、软干酪和军用饼干,在他看来都是野战才会用到的战斗口粮,任何食堂都不该供应这些东西给士兵。当个维和部队的士兵还真是艰苦,他尝了口苹果泥,甜得发腻同时酸得掉牙,出于礼貌勉强咽了下去。总比饿肚子强,条件有限的时候他并不讲究。
行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机场仅在营地五公里外,沿路还有两处防备严密的哨所。他们要乘坐的是C17“环球霸王”,为了类似情况下的特殊需求,这架C17特意在两年前从美军退役。现在,它是维和部队专用的飞机,并且在天朝取得了特别飞行许可和补给许可,可以在香港临时降落。
预定的起飞时间是十三时三十分,柯克中校不厌其烦,反复讲述了多次,还顺带提起了自己在伊拉克的英勇事迹。其实就是想在两个女孩身边多待一会呗,鸭梨看穿了他的用心。既然要安全回国还得仰仗他,姑且随他去,何况他是营地的头头,有他在其他士兵不敢公然过来搭讪,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再说,身为维和部队,他们任务繁重,也待不了多久。上午和下午,码头和城里各发生了五六起群体斗殴,还有几起抢劫和一起当街杀人。糟糕的治安状况背后是形同虚设的本地警务力量,这种情形之下,柯克中校和他的手下承担了大多数相关任务,忙得不可开交。
今天就连尼克准尉也没空陪他们,他全天都在指点几个新来的维修技工,一群人待在整备仓库里从早到晚没出来过。
到快开午饭时,两个宿醉的法国人才能起床,可是一坐到餐厅里,他们又抱怨没有酒供应。娜塔莎提议晚上还是去渡月桥,他们欣然同意。这群白人真是不折不扣的酒鬼,鸭梨始终没弄明白酒究竟有什么好喝,但对于欢乐的气氛他一向喜欢,再说昨天是娜塔莎付的帐,今天杜蒙请客,免费的日料总比美国佬的野战军粮强。
下午,他们遇到了抽空归营的中校。柯克抱怨了几声:“今天城里的混蛋比平时惹得乱子多十倍!这地方的猴子根本不管事,都是些他妈只会在女人身上打滚的废物混球,拿枪知道枪口朝着敌人就算很了不起了。”
中校实在忿忿不平,娜塔莎邀请他去喝几杯消消气,他也只能婉拒,然后带着一肚皮的怒火去换了武器弹药,马不停蹄地又出门了。
等大队人马离开军营,娜塔莎扮个鬼脸:“活该!谁叫他们在全世界到处搞事!”
“可你刚才还邀请他一起去喝酒呢。”
“那是为了打击他,让他知道自己的弱小。红脖子的传统里,酒量好的人才是英雄。”
这个传统倒是世界各地都差不多。说好是去吃晚饭的,下午四点刚过,法国人和俄罗斯女孩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在昨天的包厢里落座,娜塔莎收到信息,刘弈和同伴会在八点左右赶到,带着俘虏。
“我让他把俘虏交给美国人一并看管,然后就到店里来。他一定有很多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棕发女孩说。
再有四个小时左右就能看到刘弈,鸭梨搓了搓手:“让他到店里来?我们一顿饭会吃上那么久吗?”
“吃,不会;但是主要还有喝。”
“你们说的是刘弈先生吗?”杜蒙问。
“是的,他在之前的任务里由于有人临时背叛,遇到了伏击,”娜塔莎飞快地用手指头轻点桌面,显然急不可耐地想要酒喝,“不过他非但没有事,反过来干掉了十来个伏击者,几天下来还把敌人的小头目抓住了。啊,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事,听说受了点伤,但那点伤势,一百五十毫升伏特加下去就全好了。”
店主——那位英姿勃勃的老人——此时端着酒壶酒杯进来。听到娜塔莎的描述,他在房间里待得略久了一点,然后才出门,跟着服务生就送来成箱的清酒和几碟简单的下酒菜。
用娜塔莎的话说,现在只是开胃酒,正餐要等刘弈来了之后才开始。鸭梨不禁寻思,照你们的进度,两个法国人是肯定无福享用正餐了。他们频频举杯的同时,他向店主人借了副五子棋和水彩笔,和陶盈两人靠下棋来打发时间,输者要在脸上让对手画上一笔。
请客的杜蒙深谙待客之道,知道两个不喝酒的人不可能靠取笑变成花脸的对手来充饥,好心地为他们叫了些日式煎饺和寿司。尽管如此,当天完全黑下来,肚子还是饿得咕咕叫。饮食不规律会影响健康,鸭梨不知道第几次提出抗议,要他们考虑下是不是坚持下去继续等刘弈,又不知第几次被驳回。他得出的结论是,和喝酒中的酒鬼完全没有道理可以商量。
“别急,”娜塔莎把喝空的酒壶重重墩在桌上,“你的队长刚刚又发消息来,他们已经见到三岐港的灯光了。至多再有一个小时,他就会坐在你对面,和你共进晚餐了。”
“没错,我们如此郑重地招待他,他一定很满意。”杜蒙道。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半小时,今天两个法国人依然保持了清醒,出乎了鸭梨的预料。
“既然刘弈队长都快到了,”陶盈也说,“我们就等等他吧?只可惜菲菲不在。”
他只好把碟子里最后一点海藻吃光。说实话味道很鲜美,又健康,只是吃下去让肚子更饿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娜塔莎宣布刘弈带着俘虏离维和部队的军营只剩不到两公里,她要出门去接他,免得他被美国人误会。临出门,店主人带着两个服务生进来,在桌子上放下几样精致的盘碟,内容有超豪华的组合生鱼片、精心烹煮的火锅、分量既足摆盘又漂亮的烤物拼盘、一看就知道不便宜的墨鱼和大虾天妇罗……
“您弄错了吧?”杜蒙纳闷地说,“我们没有点这些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