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伯斯先生拨通电话,鸭梨和杜蒙都以为今晚的各种事端将告一段落。为了避免他们俩怀疑,马戏团的团长特意全程都用汉语。所以,当他说出“对,我现在在别人手上,把那两个女孩送回来”时,鸭梨他们俩面面相觑。
该怎么形容?不管罗伯斯是在和谁打电话,那个人都绝对没有听从的道理。
接下来通话就变成了争吵,上了年纪的团长冲着电话气急败坏地吼叫,鸭梨担心他会突发心脏病或者脑溢血。这通电话打完,罗伯斯愤愤不平地把手机丢到床上:“路菲普那小子!他早就想把我取而代之了!”
“罗伯斯先生,”法国人不紧不慢地说,“我认为他产生这种想法是情有可原的,您这样的谈话艺术,活到今天真是世界第九大奇迹啊。”
鸭梨可没有嘲笑他的心思:“怎么说?”
“他不愿意送回来,”罗伯斯满头大汗,看得出是真心感到了不安,“这……这很不妙。人在他手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愿意送回来?”火气上冲,鸭梨揪住他衣领,“你刚才怎么说来着?”
“哦不,杨先生,我也很绝望啊,”团长被鸭梨弄得直翻白眼,他努力把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我不知道那小子竟然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杜蒙为他解围:“我们还是重新想想对策,想办法把陶盈小姐救回来的好。这还有赖罗伯斯先生的帮助呢,你现在就把他扼死的话……”
鸭梨哼了声,丢开罗伯斯。
“‘银汞’号是四点启航,还有近三个小时,恐怕只能到码头跑一趟喽,”法国人苦着一张脸,“罗伯斯先生,其实我非常不解。按照您所说,两个姑娘溜进你房间行窃,你不报警,也不告诉杨磊先生,仅仅因为有些话要问就把她们带走,甚至打算在公海上灭口。这也太不寻常了,她们俩还是孩子,你为什么要和她们过不去呢?就算是在叙利亚肆虐的恐怖分子,也很少有这种想法吧?”
“她们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罗伯斯偷偷瞄了鸭梨一眼,“相信我,那些事,你们也不要知道为好。两位,你们……听说过黎明或者冈格尼尔吗?”
“那是什么?冰与火之歌,还是北欧神话?”杜蒙问。
“既然如此……”马戏团的团长额上汗水刚刚擦过,又是豆大的一层,显是在纠结着什么。
鸭梨踹了他一脚:“少废话,告诉我那艘船上有多少人,我现在就去。”
“我也去。”杜蒙殷勤地说。
法国人热情过了头,动机可疑,但眼下多一个人也是不小的助力,何况他绝对是个不能小觑的家伙。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请务必带上我。”
当罗伯斯把这话说出口,鸭梨和杜蒙简直目瞪口呆。对视一眼,法国人知趣地挑起问话的重担,他本就是情报人员,干这个在行:“对不起,罗伯斯先生,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能不能请你少许解释一下?”
“当然,当然,我这就解释。杨先生,不管您信不信,对你女友做出了那样的事,我很抱歉。请相信我,我是认真的。”马戏团的团长诚恳地说。
他得到的是鸭梨冷冷的回应:“如果在我揍你之前你就道歉,我说不定就真信了。”
受此一针见血的打击,罗伯斯脸上泛红:“呃,杨先生,您说的是。但现在,我遭到部下的背叛,处境相当糟糕……”
“这其中有一大半要归因于你的表述方式。由此可见,提高文字功底是和命运息息相关的呢。”法国人事不关己地评论。
罗伯斯脸红得更加厉害:“就算是吧。但我要说的是,杨磊先生,除去我在您女友的事上有所冒犯,实际上我们并不是敌对关系。何况现在,您要去救回女友,我要对付部下,我们的目标很相近。”
这倒是,鸭梨完全理解:“没错,接着说下去。”
“以您的身手,还有这位军官的睿智,我其实帮不上什么忙,”罗伯斯低声下气,“但我可以提供情报上的便利,还有一些辅助性的活。两位,能不能屈尊帮我去解决掉部下造成的麻烦?”
他看出杜蒙是军官了?那也没什么,法国人额上的帽痕虽不显眼,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鸭梨问:“我怎么知道你是可以信任的?也许你和你的部下压根就是在演戏呢?”
“哦,绝对不会,我在您手上,这样的花招有何意义?”罗伯斯看着杜蒙,“再说,我绝不可能逃过这位先生的枪。如果不愿意相信我的话,在路上可以把我捆上,你们会看到我的诚意。事不宜迟,先生们,‘银汞’四点钟就要出发了,从这儿到南沙二期码头要接近两个小时呢。”
“很冒险,但没他的话,事情确实会很难办,”杜蒙分析,“按照我的个人统计,许多时候,人们做出某些重大决定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临时起意占了很高比例。怎么样,陶盈小姐值得你冒这个险吗?”
在煽动人上,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法国人是顶级的,鸭梨笑了:“这种事,无论于公于私,我从没考虑过值得不值得。起来,我们走!”
五分钟后,三个来自不同国籍、有着不同信仰的人加上两只来自不同国家的、身长不及鸭梨前臂的猴子,以及一口鸭梨慎重带着的手提箱组成了一支临时联军,坐上杜蒙的雷诺SUV,直奔“银汞”号所在的南沙二期码头。在这奇怪的组合中,那两只猴子是罗伯斯敲开马戏团团员的门,向他们要了出来的,期间完全没有提到陶盈或者路菲普的事,对脸上的青肿也三缄其口,诚意由此可见一斑。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猴子,团长解释道:“这两个的学名是侏狨,是世上体型最小的灵长类。它们能走人没法走的路,在黑夜里行动就是夜视仪也难以发现,可以替我们打探消息,传个纸条。至于它们有多聪明,过去几天的马戏两位都是看过的,一定已经见识到了。比方说,”他对猴子们说,“这两位先生,你们还有印象吗?”
两只侏狨一同点头,转溜的眼睛里充满了智慧。在开车的杜蒙饶有兴味地看着反光镜中的罗伯斯:“我们现在是同伴了,虽然是临时的,还是应该互相增进了解和信任。罗伯斯先生,我早就想知道,为何您团里的动物都这般聪明,特别是身为团长的您在这方面并没有表现出特长啊。”
罗伯斯只犹豫了不到两秒:“好吧,路很长,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就告诉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