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我来了?才想着和小娜一起面对,转眼就真的来了。陶盈挺了挺胸,鼓起全身的勇气,抬头迎向路菲普的目光。只是这样看着,魔术师的微笑依然和在舞台上一样完美,给人的印象却完全变了。比起马戏团里的狮子、豹子和老虎,眼前的男人更像猛兽。别怕,她对自己说,面对坏人怕也没用。陆菲也经历过,还不是被刘弈队长好端端地救出来了?
娜塔莎的脸色变了一变:“你误会了。她就是个普通的学生,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认识还不到两天。”
“认识不到两天,你们便亲密无间到一同溜进别人的房间行窃?”路菲普根本不信,“多么令人感动的友谊啊。有这份友谊,我想,你一定不会对她的遭遇无动于衷吧?”
工具套在了陶盈右手上,一根根钢笔粗细的铁棍嵌在指头之间,冰凉而坚硬。他要对我做什么?眼泪顷刻蓄满眼眶,陶盈拼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害怕得喊叫出声。身子禁不住又一次开始发抖,两条腿哆嗦得连同椅子一起摇晃,胸脯也剧烈地一起一伏。
“住手!”娜塔莎惶急地叫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没看到她在发抖吗?如果她真是我们的人,怎么会怕成这副样子?”
“我一向对女人的演技深表钦佩,”魔术师的误会反而更深,“啊,这位美丽的小姐确实害怕得浑身发抖,可即使这样,她也始终一言不发。如果她真是个普通的学生,这会应该流着泪求我才对哪。”
他用手捏着陶盈下巴,强迫她看着被工具卡住的右手。“很漂亮的手,”路菲普仿佛在谈论工艺品,即将发生的暴行似乎一点也与他无关,“和脸一样。美丽的天朝小姐,你对这件东西还不太了解吧?我来解说一下。看到这根带螺纹的铁棒了吗?上面这个是紧固螺母,每旋转一圈,手指之间的铁棍也会互相收紧一点,它们会挤压你的手指。我们都知道,指头上的肌肉很少,很薄,力量会直接作用在骨头上。你的指骨会裂开,要是再多转几圈,就会断掉,如果这个时候还继续呢,骨头和关节会碎成一片一片,那滋味美妙得可以让你终生难忘。你希望变成那样吗?”
棕发女孩在椅子上拼命挣扎:“放开她!上帝啊,你这头白痴没长脑子吗,她真的不是我们的人啊!”
“就算她不是你们的一员,我这么做又会带来什么坏处呢?凡事总是谨慎点好嘛。怎么样,陶盈小姐,还在思考人生吗?思考得也够多了,来,现在告诉我你的决定吧。”
告诉路菲普自己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他就会信吗?不会。退一步讲,即便他真的信了,难道要看着小娜一个人承受吗?说好的一起面对呢?既然无法逃脱,那就只有面对一途。陶盈闭上眼睛,泪水自眼角溢出,顺着脸庞流淌,任谁都可以看出她害怕到了极点。
但她什么也没说。
“噢,你很勇敢,”路菲普缓缓起身,在墙上取下扳手,“说实话,我对暴力的兴趣完全是零,但这是我的工作,不以兴趣为转移,”扳手套上螺母:“最后再问一次,还不改变主意吗?”
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失望地摇了摇头,路菲普握紧扳手,正要用力的瞬间,娜塔莎突然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能实现你的愿望呢?”
美国人难以察觉地松了口气,这没有逃过娜塔莎的眼睛。他松开扳手,转头斜睨:“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陶盈讶异地睁眼。为什么突然停止?她茫然看向娜塔莎。
“你想些什么当然只有你自己知道,”棕发女孩被捆在铁椅子上,姿态却像是个女皇,“但是,不甘心现在的地位,瞧不起无能的上司,想要更进一步,这点我没猜错吧?否则的话,电话里你又是为了什么,和谁争吵呢?”
魔术师无法再维持扑克脸:“你……相当敏锐,但是知道这一点不能改变什么。实话说了吧,我的上司现在落到了你的同伴手里,而你们又落在了我手里。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你们两人,再加上你们知道的东西,足够令我取代他的位置。明白了吗?所以不想吃苦头的话,就快点……”
“傻瓜,”娜塔莎毫不留情地指出,“你的上司,多半就是马戏团的团长罗伯斯吧?我在你手上,你却只想着取代他这孬种,难道我就只值那个价钱吗?你完全错了。有了我,你能得到的远远不是一个团长的位置,拥有的更不只是这条小舢板。”
她的话未免夸张,但其中蕴含着某种使人不得不相信的东西,陶盈忘记了害怕,取而代之的是好奇。路菲普面带讥诮:“有了你?你为何有自信说这种话?”
“因为为了陶盈姐姐的安全,我决定与你合作。”
“小娜!”娜塔莎的神情不对劲,陶盈的反对脱口而出,“别管我,他们是坏人!”在陆菲受绑架后,她从鸭梨那儿学到,不向恐怖分子妥协是基本原则。
“啊没关系,”娜塔莎说,“你被我连累得够惨,为我做得够多,下面就交给我吧。”
“与我合作?”美国人显然不信,“你能做什么呢?暖床?”
房间里的其他人又一次一起大笑,娜塔莎完全不在意,等他们的笑声告一段落,她带着显而易见的鄙视道:“刚才你问我的名字,现在告诉你吧,我叫娜塔莎,娜塔莎·米哈伊尔洛夫娜·帕夫利琴科。”
路菲普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了?这是个俄罗斯的名字,小娜本就是俄罗斯人,陶盈不明白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魔术师指着娜塔莎,“你是曙光的……”
“对,曙光设计院的院长就是我。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那一刻,路菲普的脸胀得像熟透的番茄,情绪高亢到了极点。很快他恢复了镇静,换句话说,又恢复到扑克脸。他做了个手势,等候在房间中的男人们二话不说,将两位女孩身上的铁链解开。
“请原谅我的失礼,”魔术师鞠了一躬,“你们安全了。”
娜塔莎活动着手腕:“但还没自由,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