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个狼一样凶残的男人说道:“告诉他们快点。丧家犬们很快会回巢,再搞不定就只好丢下他们了。”
有人回应,听起来惊慌失措:“是的,芬尼尔先生。另外,刚刚的战斗中我们损失了很多人手,格拉姆前去迎战,也被敌人干掉了。真不可思议,他穿的是试验机型,引擎、护甲材料和操作系统都是最新的,火力也比任何机体都强大。格拉姆先生出击前还很有信心,笑着对我说是去乐一乐的,可是……”
“他被干掉了吗?”狼一样的声音道,“很正常,没什么好意外的。”
“哎?怎么会?”
“新人和不长进的菜鸟才会拿到个功能强大的新机体就兴奋,尤其是试验机,老手看重的是稳定可靠。对面可是有高手在的,格拉姆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哪是他们对手。”
“明、明白了,但这样一来,阿瓦克先生那里怎么交待呢?”
“不需要你操心,我会搞定他的。快去吧,时间紧着呢。”
“是。芬尼尔先生,还有件事需要通知您。就在刚才,周围的摄像头被人击毁了不少,敌人可能要采取行动了。”
“哦?”那凶残的声音沉吟片刻,突然张狂地笑了起来,“那不是很好吗?通知剩下的人准备撤退,确保到海边的道路畅通,他们拿着宝贝从设计院一出来我们就走。我也出击,拖一点时间。”
对话的声音渐渐远去,AL再监听不到。
“我说呢,”秦石武的语气变得严肃,“果然是他。”
“谁?”
“姓名是个迷,只知道在敌人中的代号是芬尼尔,这名头来自北欧神话里的魔狼,我刚才听到别人喊他才能确定。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连秦石武都这么说,刘弈下意识地握紧了枪:“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吗?”
“听说是最可怕的敌人,疯狂又残忍,在全世界制造过很多恐怖事件。不过我倒是没和他交过手,”支队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既然这次我们碰上了,就来看看他是不是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吧。”
这个时候,AL又监听到了新的对话。
“芬尼尔先生,”先前那紧张的声音道,“准备都完成了,进入设计院的部队也开始撤离了。我们就这样离开,不留点临别礼物下来吗?他们可是杀了不少人哪。”
“不用,”芬尼尔满不在乎地说,“我们收获颇丰,没必要过分刺激他们。反正死的都不是我们的人,就一个格拉姆比较倒霉。”
“那些人质呢?许多头头脑脑都在,不如……”
“把这些蠢猪干掉,换真正能干的家伙顶替他们吗?”
听到芬尼尔的论调,刘弈暗自赞同,秦石武小声嘀咕:“说得有道理啊。”
“那么,俘虏的IRT成员呢?他们可是精锐,为了将来考虑,全干掉如何?”
“不要动他们。”
“咦?为什么?”
“有些秘密不是你这个层次的家伙应该知晓的,少问点为什么,我不是来给学龄前儿童做科普的。”
“对、对不起,先生。”
“没你的事了,干活吧,我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刘弈和秦石武同时举起枪。那家伙要出来了吗?会从什么地方?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大楼,来回观察着窗户与走廊。
二楼东侧的一扇窗户猛然炸裂,一具蓝灰色动力甲出现在窗口,刘弈毫不犹豫扣动扳机。标准的三发点射,异常精准地全部命中了敌人头部,那机体顿时后仰倒下。
中了?这么简单就暴露自己,和传说的完全不一样。同一时间,一发火箭自三楼西侧飞来,AL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秦石武抱住行动不便的刘弈,一跃滚开。他的行动再及时不过,火箭在十来米外炸开,小型的弹体威力并不大,爆炸的余波被秦石武的机体完全挡下,没造成什么损害。
然而这样一来,两人的位置彻底暴露。刘弈方才醒悟,刚才出现在窗口的动力甲只是诱饵,他却想也不想就信以为真,这是新兵才会犯下的失误。
一具银色MDT从火箭飞出的窗口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哎呀呀,我就说打中了什么,小猫咪们从窝里出来了,”操纵者有意打开了外部扩音器,听声音正是刚才的芬尼尔,“你们干得可不赖啊。”
完全无暇顾及他的讥讽与嘲笑,因为子弹随着话语呼啸而至,那是在动力甲的武器中常见的14.5mm口径子弹,MS45A的护甲在这种子弹的动量面前就和纸糊的一样脆弱。
茂盛的树林阻挡了对方的视线,也为两人勉强争取到一线生机。暴风雨似的子弹奇迹般地无一命中,秦石武拖起刘弈就跑,同时不忘反击,背后芬尼尔紧随不舍,双方在崎岖的密林中兜起了圈子。
刘弈也没闲着,手中的突击步枪枪口一刻不停地喷出火光。被秦石武单手拖着逃跑,颠簸实在厉害,AL作为动力甲而非坦克,枪口稳定方面当然没有双向稳定器那种效果,靠手动瞄准难度堪比高尔夫一杆入洞。
不一样,和刚才那家伙完全不一样,准确地说与见过的任何对手都不同。刘弈把子弹泼水般洒向对手,芬尼尔以毫厘之差全数躲开。不像刚才的黑色MDA-17SS那样依赖机体性能,这家伙的MDT除了肩膀上绘制了一个狼头外,与之前秦石武和刘弈干掉的普通机体没有任何区别。他也不是没有多余动作,但技术简洁实用,每次躲闪都是极小幅度,将子弹对行进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的反应实在太快,对刘弈出枪的判断也很准确,以至于看起来每次都是子弹射出的同时芬尼尔恰好闪开。这种策略令刘弈想起了伍迪将军,相比之下,芬尼尔给人的压迫感更甚,名如其人,他真的有种被狼追击的感觉。
奇怪的是,除了最先的那一梭子,对手攻击的频率很低。要隔上很久,他才会漫不经心地开上一枪,准头差不多是奥德里奇部长一个级别的。多亏如此,秦石武才能在多负担一个人的情况下和他周旋下去。
他是耍着玩,压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刘弈没多久就发觉。经验丰富的他不会被这种挑衅激怒,但是如此危险的对手必须想个办法除掉。“头儿,”他嚷道,“能不能稳着点,我没法瞄准了。”
“那我们就被他打成蜂窝煤了,”秦石武不予理睬,“比刚才那个厉害多了。”
“要是我能跑就好了,”刘弈咬着牙,背和腿上的伤在颠簸之下疼痛难忍,“你能想办法拉远点距离吗?”
“别做梦了,刚才要我拉近现在又要拉远,和你在一起有九条命也不够,”秦石武怒道,“别忘了我身上的动力甲是美国货,虽然我们把它改过了,但骨子里终究是美国货。伤成这个模样还能动,你给我知足吧。”
他的话不错,向来以精密与先进著称的美式装备在耐用性和易维护方面没有那么出色,能在受伤与额外负重的情况下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相反,对手的MDT动力十足,毫无损伤,刘弈从芬尼尔前进的姿态就能看出他难掩的傲慢。
“不,头儿,”刘弈阐述自己想法,“装作没子弹行吗?我觉得那家伙有点儿目中无人,发现我们没有子弹的话,面对两个伤员,他应该会靠近了用拳头搞定我们。”
“两个人都没子弹,怎么装才比较像?”秦石武回头摁住扳机一口气打出十来发,芬尼尔幽灵般从子弹飞行轨迹上闪开,接着再度加速,将稍稍拉开的距离重新缩短。他并不过分迫近,而是始终保持在一百五十米上下。
从战场回来,刘弈见识比秦石武丰富,他当即有了主意:“简单啊,你装作把我在石头上磕得重了点,我把枪扔掉。这个是步兵的武器,不是为了动力甲改装的,没有固定和闭锁,拿不稳很正常,他不会怀疑的。后面的……您老不用我教了吧?”
“死马当活马医吧。”秦石武听天由命地叹了声。
他猛然两个急转,离心力把刘弈连人带甲甩起,恰好在棵椰子树的树干上蹭了下,几乎把那热带植物推倒。刘弈措不及防,伤口一痛,手真的松开,SCAR-SE当即落地。
秦石武单手更换了弹夹——这个战术动作没有通常认为的那么高大上,入伍十天的新兵就能掌握,只是对枪械有损害,所以条令上严禁在非特殊情况下这样做——之后猛然转身一串长点射,大有弃刘弈于不顾的意思。
这一举动突如其来,效果出奇的好,有一发子弹擦着了芬尼尔的肩甲,另外一发则打中了膝盖。以俄制动力甲的防护能力,这点伤害微乎其微,但心理上是个不小打打击。秦石武抓住机会持续射击,芬尼尔倒伏于长草中,趁他瞄准的间歇还以两发点射。
魔狼的攻击同样被秦石武闪开。他假意又要更换弹夹,打空的弹夹丢开,却迟迟不把新的弹夹装上。装出气恼地挥了下手中的枪,他拖起刘弈转身就跑。
会成功吗?屏幕上,AL清晰地显示出芬尼尔将手中的步枪收起,赤手空拳大步追来,速度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双方距离在迅速接近。
上钩了!他难掩心中喜悦。秦石武的演技发挥到了极点,他甚至加快脚步,一副想全力逃开的模样,接着又把速度放慢,装作是超负荷运转之后性能下降。转眼的功夫,MDT已近在咫尺,刘弈能看清对手机体肩部狼头那血盆大口中的獠牙。
而现在,身后这头魔狼同样露出了獠牙,但是很快,他就会尝到猎手惩戒的子弹。
秦石武突然刹住脚步,一转身丢开刘弈,向芬尼尔举起了手中的枪,满装的弹夹清晰可见。双方只有一臂之遥,再快的反应也绝对无法躲开。他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