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魑魅果然如昨日所说的一般守信,在没有告知何冥幽的情况下,将李若影悄悄地带入了梨花院内。
乔依然一早便得到魑魅的消息,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将袖鸾打发了出去,便早早地在梨花院内,等待着李若影与魑魅的到来。
不多时,魑魅率先进入内院,对着乔依然欣喜一笑,“今日尊上出宫,恰逢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你可与夫人好好叙旧。”
乔依然向着魑魅身后望去,只见一身青绿色衣衫的李若影额间微微蹙起,挺着还不算多大的肚子,慢悠悠的走上前来,轻轻欠身,口吻淡淡:“民女叩见皇上。”
“起身吧,在这里,都唤我作姑娘好了。”乔依然放下手中茶杯,轻轻的扶起了跪拜在地的李若影,口吻轻柔而道,“如今你已经有了身孕,不要动不动的跪来跪去。”
李若影在乔依然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微微抬头,眸光略有躲闪。
“魑魅,你且先下去,待我叫你之时,你便进来将若影带离。”乔依然对着魑魅吩咐着。
“好,放心吧,女孩子的家家话,我是不会偷听的。”魑魅饶是勾唇一笑,便大步的走出了内院。
李若影见魑魅走后,再次‘扑通’一声跪拜在地,面色之上再也不似刚刚那般从容淡定,反而多了几分惊慌与无措。
“你这是干什么。”乔依然关紧房门,一转身便见李若影跪拜在地,她欲要上前扶起她,却被李若影轻轻避开。
“皇上,臣女请求皇上为臣女隐瞒孩子的事情。”李若影叩首拜道,苍白的小脸上已是划过浅浅的泪痕。
“这件事情若是我有心想说,魑魅不是早就该知道了?”乔依然淡淡轻笑,原来李若影是在担心她将她腹中胎儿的真实父亲说出去,“快起来吧,我不会说的。”
说着,乔依然便再次上前扶着她,却再一次被她轻轻避开,这次她梨花带雨的面容之上带着几分愧疚与忏悔。
“皇上,臣女无用,未能得皇上如此重用。”‘咚’的一声,李若影额间狠狠叩拜在地,顿了许久,方才起身继续说道,“原本我以为与皇上交易,三年后我便可以安然离开魔宫,去过另一番生活,但是,我没有想到十个月后我腹中胎儿便会降生,那时我却不能给他一个父亲,更何况,这一年里我生活在魔宫,却意外怀孕,说到底魔尊也不会放过我的。”
乔依然未在扶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她把话说完。
“皇上,臣女知道,你乃魔尊最爱的女子,是未来的魔后,臣女不求别的,但求您能接纳我母子二人,臣女定不会与您争宠,只求在这魔宫里有个一席之地,能够给我的孩儿生下来之后求一份微薄的父爱,求魔后成全。”李若影苦苦相求,不停的叩首,额间已渗出丝丝血迹,面色之上的泪痕越显越深。
乔依然一时惊愕,看来李若影如今是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魔宫里了,果然,一个女人为了孩子她什么都愿意委屈自己。
“罢了,你先起来吧。”乔依然摆了摆手,但并未出手扶她,也许在她的心中对李若影这般做法是极为不赞同的,但是她却没有更好的理由出口反驳,毕竟炎墨宸所许诺的赠与千金,对于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来说,也许一文不值。
“皇上,你可答应臣女了?”李若影眸中泪光闪闪,望着乔依然一脸期待。
“我说过了,这里没有皇上,叫我乔姑娘吧。”乔依然特地在姑娘前加了姓氏,无非是因为她自心中便与这个她曾经怜悯的女子略有疏远了。
“皇……”李若影微微抬头,刚要再次祈求,却见乔依然眸中清淡的眸光慢慢的止了回去,“乔姑娘。”
“既已是姑娘,那便不必参拜了。”乔依然踱着步,走向桌前,斟了一杯清茶。
“是。”李若影抹了抹自己面上满是泪珠的面颊,慢慢的起身而立,但却未敢与乔依然同坐。
“这件事是你亲手设计的吧。”乔依然忽而没头没脑的问道。
李若影面色一惊,支支吾吾的张唇而道,“我不知姑娘何意。”
“不知?”乔依然挑了挑眉头,将茶杯放于口中轻轻一抿。
“我……”李若影眸光躲闪着,声音愈渐愈低,“真的不知。”
“好,你说不知便不知吧。”乔依然未想在追问下去,只是轻缓的放下手中茶杯,缓缓起身,“既已无要事,那便回了吧。”
“姑娘!”李若影口吻沉闷的叫着,“我知道姑娘聪明绝顶,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姑娘,我承认,这件事的确是我故意而为的,可是……可是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若是我不这样做,我不仅脱不了身,我还会被魔宫众人嗤笑,魔尊是不会放过一个怀了身孕的圣女的。”李若影满是愧意的再次跪拜在地,对着乔依然又是潸然泪下的祈求着。
“所以你便借着那日炎墨宸杀入魔宫的事情,引得何冥幽愤怒醉酒,然后伺机对他下药?”乔依然冷唇微勾,在昨日魑魅所说之际她便有所怀疑,毕竟她刚刚怀孕,便被何冥幽醉酒宠幸,又意外饶过一命,而后恰巧被查出有孕在身,哪里有如此巧合之事,今日谈话至此,她饶是一想,便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我……我……”李若影口中惊慌的支支吾吾着。
“你能这样做,本不是你的错,我并不能怪你什么,只是……”乔依然眸光凛然,斜眼一瞟,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望着李若影眸中满是呵责,“只是你煽动人心在何冥幽面前煽风点火,让其屠杀皇宫,为你争取生存的时间,以来引出你怀孕的事实,你用我乔国数百名大臣女眷的性命,来换取你母子平爱,你的心是否过于狠了一些!”
李若影身子一僵,面容之上亦是满满的惊慌,她颤抖着身子,口中断断续续的喃喃着。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辩解?”乔依然缓缓地勾了勾唇,本是好看的杏眸之间闪过一丝明显的锐利。
“我……”李若影一时间楞在原地,她不知她所做的事情究竟是怎样露出了马脚被乔依然所看透,不过不管怎样,她绝不能承认,否则乔依然凭借魔尊一时的盛宠,便会容不下她母子二人。
如此想着,她便继续泪如雨下,口中哀嚎着:“姑娘明鉴,我真的是无心之举,并非是姑娘口中所说有意挑唆魔宫与皇宫,更何况只有我一人,人少言微,怎能左右得了尊上的意思,那日摄政王杀入魔宫,还是我出手相助,引走了魔宫守卫,给了皇上与王爷魔宫地形图,我的忠心虽不似朝堂官员一般为国为民,但对皇上与王爷也是肝胆相照,还请姑娘明察啊。”
乔依然莞尔勾唇,轻然笑着,口中啧啧而言:“李小姐果然如其父一般,能言善辩。”
李若影在听得乔依然提到自己的父亲之时,不由得一阵儿冷瑟。
李若影在乔依然面色淡然的提起自家父亲时,便是面如死灰,瘫坐在地,眸中空洞的望向前方。
“据我所知,他犯得乃是诛九族之罪,名下的三儿五女皆是遭砍头行刑,而你,便是李啸恒在外与青楼女子所生的私生女,虽未入李家族谱,但也算得上是他的第六个女儿,也正因你母亲身份低微,入不了李家,方才为你母女捡回了一条命,我说的可对?”乔依然微微勾唇,这李若影怕是从小便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由母亲独身一人抚养长大,对于李家怕也是有着浓浓的恨意吧。
李若影面色决然的扬了扬唇,没想到自己初遇乔依然时无意间的一句说辞,竟然被她揭出了老底,她惨然的笑了笑,“是,我的父亲的确是李啸恒,我的母亲也的确是青楼女子,正所谓我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若是皇上想彻底清除李家余孽,我便是一尸两命,还给皇上罢了。”
乔依然闻声忽而一笑,她若是真的如此决然,心轻生死,今日怎会这般落魄的祈求于她给她母子二人留一条生存的活路。
“当年李家命案,我不过出生不久,那时先皇在位,他都没能清除李家余孽,我又何苦而为?但我不予追究并不是因为我可以纵容你,只是因为我要偿还你当日为我们引走魔宫守卫与赠与魔宫地图之事,我可以继续为你隐瞒孩子之事,给你母子二人一条生路,但从今日起,你我往日交情不复存在,你我相识便是到此为止,再无瓜葛。”乔依然口吻淡淡,眸光凌然,微微侧身,负手而立。
李若影微微怔住,她没有想到,乔依然竟会不予追究,甚至还甘愿替她隐瞒孩子一事,“多谢姑娘。”她满是感谢,见乔依然并未应话,便起身而立,微微作揖,转身,向着门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