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蹲在地上逗乌龟玩儿的夏禾,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
如果说夏禾就这么一直好不了的话,那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如今的夏禾可以无忧无虑,不用记起来过去这几年来的种种,那些一直束缚桎梏着她的枷锁也就可以解开了。
要是夏禾也愿意的话,那陈肖还真的可以考虑放下以前的种种,就这么永远在夏禾身边,照顾她后半生,甚至一辈子。
只可惜,夏禾现在的情况,不算是太好。如果夏禾长时间地沉浸在她为自己营造的这个悲伤的世界之中,那么失去孩子的痛苦就会一直围绕着她,折磨着夏禾的心里和生理——最终导致她整个人的崩溃,走向毁灭。
这样的结局,并非陈肖所希望看见的。他是盼望着夏禾能够早日走出梦魇和仇恨,也犹豫过要是她一直保持如今的状态也算不错,但一想到就这放任下去的结果,陈肖便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了。
陈肖一直很想知道在医院的时候,秦丽婷到底对夏禾做了什么,才能导致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五年多时间,即便是前不久傅思哲选择跟夏禾分手的时候,陈肖也从未见过夏禾受刺激到整个人的精神都失常的状态。
要知道,在美国那五年,夏禾所受到的训练可并非身体机能的高强度培训,高质量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也都全部属于夏禾的训练范围。
若非他亲眼看见夏禾如今的情况,任谁说,陈肖也不会相信参加了那么多次剿匪和缉拿行动的夏禾,会连秦丽婷这种女人的刺激都受不了。
除非……秦丽婷是用五年前发生的事情真相来刺激夏禾。
不,准确地来说,除非秦丽婷拆穿了夏禾的身份,还告诉了她五年前发生的事情的一切真相,所以夏禾受到这般严重的刺激,再加上孕中忧郁症,所以才会导致精神异常,心理受损至此境地。
也不知道以夏禾现在的状态,能回忆起多少当天的情况。
陈肖走了几步,蹲下身子,凑过去试探性地问:“小禾,你还记不记得在市医院的时候,有个女人闯进过你的病房啊?”
夏禾有些懵懂的看着他,眼神迷茫有些慌乱,夹杂着恐惧:“女人……病房……啊,我的孩子!”
她抓住陈肖的手,哭诉着:“她害掉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呜呜……”
陈肖见她反应有些过激,就安慰她说:“别哭小禾。你好好想想,她对你做了什么,我们好给孩子报仇。”
夏禾紧紧的攥着陈肖的手,指甲都有点陷进他的肉里。可陈肖依旧一声不吭,密切注视着夏禾的神态,连一个眨眼都不肯轻易放过。
他必须这么做。
那家医院的VIP病房里是没有监控的,除非夏禾或者秦丽婷,否则没有人会知道那天在403病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夏禾的记忆中,只有一个女人的影子。
那个女人掐着她的脖子,嘴里嚷着:“你去死,去死吧。”她的脸色狰狞可怖,仿佛来自地狱的罗刹,恨不能把她生吞入腹,拆皮剥骨。
夏禾大喊一声:“啊!”,双手捂住了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了,啊,头好痛……我什么都不知道!”
哭着起身就跑,陈肖怕她有事就赶紧追着,夏禾身子弱,跑了一会就停了下来,急促地喘着气。
那孱弱的样子,仿佛下一口气要是上不来,她就会立即休克似的。
陈肖见夏禾停了下来,便趁机把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夏禾瘦可见骨的后背:“乖,别哭了。我不问了啊小禾,走吧,咱们回去继续玩。”
夏禾擦擦眼泪,紧紧拽着陈肖的衣角,跟着他回了小广场。
棉花糖散落一地,气球早已不知踪迹,小乌龟还在原地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可夏禾已经完全忘掉了刚才还视若珍宝的这些,眼睛红彤彤的,比被人抛弃的小狗小猫还要惹人怜爱。
陈肖变戏法般,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条绳子,拴住小乌龟的前爪,然后把绳子的另一端放在夏禾手里,让她夏禾牵着乌龟,在广场慢慢的散步。
“叮铃铃……”陈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星眉皱起,走到一边接电话。
“陈副总,您什么时候回公司?傅总现在已经掌握了大局,你再不回来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可就全部打水漂了。”
陈肖顿了顿,颇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这边还有事,一时半会处理不完。路我都给你们铺好了,还想让我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现在陈肖心目中,没有什么比得过夏禾重要。
“你放开我……放开…!”远处聚集了一群人,陈肖耳尖的听到了夏禾的吼声。
“不好意思,让一下。”陈肖飞速地剥开人群顺利挤到中间去。
人群中央,一个男子猥琐的看着夏禾,然后抓着她的手:“老婆,你别生气了,跟我回家吧。”
夏禾挣扎着就要甩开:“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男人一把就抱住夏禾,手也不安分起来:“老婆,你看,你就别生我气了。这么多人呢,给我点面子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去再说……”
陈肖见那男人差点要拉住夏禾的手,怒气一跃而上直冲头顶,飞速抬手挥出一拳,准确无误地打在那男人脸上:“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滚!”
夏禾快速躲到陈肖身后,害怕的抓着他的衣角。
男人有些疑惑,他观察这个女的半个小时了,没见有人陪她啊,他还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
原来这个男人闲来无事来这边闲逛,无意中就看到夏禾一个人在玩小乌龟。一个看她身上穿的病号服,小脸美得不可方物,他就起了歹念。
他想了一个周全的办法,说她是他老婆。这样就没人敢管别人的家务事了,但是现在好像没那么顺利了,但他还是舍不得放弃夏禾这个尤物。
他装作的愤怒的问夏禾:“你要跟我离婚难道就是为了他?这个小白脸?”
夏禾有些不明所以:“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你,你是什么,离婚是什么……”
男人失望的指着两人,神色痛苦:“老婆,你不爱我了,跟他走我没意见,但你不能装作不认识我啊!我们的孩子不能没有你这个妈妈。”
听到孩子,夏禾的脑子轰一下炸了。她有些近乎疯狂:“孩子,你胡说。我没有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经离开人世了。”
陈肖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冲过去几个稳准狠的拳头落下,便把猥琐男打倒在地,见他还要挣扎着起来,便又补了一脚踩在他脸上,怒不可遏地说:“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女人,你别想用卑鄙下流的手段侮辱她。我叫陈肖,今天你的医药费我全出,赶紧给我滚开!”
有几个有些常识的围观群众,很快地就反应了过来。
“他就是陈肖,傅氏集团的副总裁,在国外也很有名气呢。”
“这男的真是瞎了眼,谁的女人都敢招惹!”
“真没想到,陈副总的女人居然也在这住院。”
陈肖拉着夏禾在议论声中走远,夏禾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陈肖一边哄着她一边给她擦眼泪,直到夏禾哭着睡着,陈肖才把自己已经发麻了的胳膊,从夏禾脖子底下抽出来,随便揉了两下。
当天夜里,陈肖起来给夏禾盖被子时,发现她的体温异常的高,立即便按了铃。
值班医生匆匆赶过来,给夏禾挂上了退烧的掉瓶,并且嘱咐陈肖每过两个小时,就用棉签蘸水,给夏禾润润唇,以免病人缺水过度而脱水,那就更加麻烦了。
陈肖连连应下,起身泡了一杯速溶咖啡,一边喝一边计时,还不停给夏禾换着额头上的毛巾。
直守到吊瓶里最后一滴针药打完,陈肖这才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夏禾睁开眼睛。刚要动动手,就发现床表边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她慢慢起身,一看发现是陈肖的。
不过昨天发生的事她已经不记得了,夏禾的病情就是这样,记得快,忘得也快。
陈肖醒来时,发现夏禾好奇的看着自己。脸上疑惑的神色十分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挂了挂她的笔尖:“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夏禾乖巧的点点头,陈肖走出病房有些叹息。看来想从夏禾那知道秦丽婷做了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陈肖买了夏禾这几天很喜欢的红豆粥,回病房时发现病房里没有人。陈肖一下就慌了,他放下粥就开始四处寻找夏禾。
结果在床底下找到了一脸兴奋的她,她攥着手心从床底下钻出来。献宝似的摊开手心,昨天买的小乌龟缩在壳里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上。
昨天夏禾就把它带了回来,只是陈肖的注意都在夏禾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这只小乌龟。
夏禾很重视自己的“新伙伴”,连吃饭都会给它带一份。
吃过饭后,陈肖扶夏禾躺下等着挂吊针。然后自己坐在床边拿起一本书,读给她听。而夏禾正专心于手里的小乌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