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鸩轻手轻脚地踏进病房,没想到,她已经醒了。
他坐到床头,一声不吭地望着她。
也不知是多少次让她上医院了。
诗寞低着头,除了能看到东西,呼吸和张口之外,整张脸没有一处可以透风的,很难受。
男人瞧着她,心里像是被人牵扯了一下,也不清楚到时候会不会留下伤疤,但留下了他也可以带她去整容,一定得保证全身是完好无损的。
她无意识地把手隔着被子放在肚子上,他是不是还活着?
当初自己掉下山顶后,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如今能活着躺在这里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要孩子能和自己一样大难不死就好。可能很渺茫吧······
现在,他是自己唯一的寄托了。
她扭头张了张嘴,很想问苍鸩,才忆起他不知道这件事,又闭上了嘴。
男人知道她想问什么,但他不知如何开口。
“还疼吗?”
他第一次感觉找不到什么话题说,只好这么问道。
“······”
“是我不好,让你受伤了。”
苍鸩面带歉意地说着,对于她是怎么被救上来了,自己受的伤,他只字未提。
诗寞心中还在想着孩子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说什么。
“咔。”
诗寞和男人一同望向门外,玲不疾不徐地走进来,摘掉听诊器放在口袋里,朝着他们点头问好。舒了口气偏头问着诗寞:“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诗寞僵硬地摇头,迟疑了一会儿,抬头看着玲,似乎想告诉她什么信息。
玲移开视线,为她简单地做了下检查,“不出意外的话半月就能恢复,不必担心。”
苍鸩点点头,看着诗寞一副想问又不能问的样子,抿了抿唇,朝着玲使了个眼色。
玲收到视线后愣了愣神,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明白男人怎么又变了主意。苍鸩却站起身子走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人。
玲望了眼他的背影,想了想,坐下来开口道:“诗寞姐,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导致您这样儿,但我明白这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所以我不多过问。”
诗寞转过头,她觉得玲一定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玲稍稍顿了顿,接着说:“诗寞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恕我直言,孩子······”
诗寞紧紧盯着她面上的表情,手紧紧握成拳,玲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有了点预感,她已经能猜到些什么了。
玲将手搭在她的手上,柔声道:“孩子是没了。但不要紧,只要调养得好,身体没什么大碍的。你们都这么年轻,会有机会的。”
诗寞听到后,眼睛从那时起就没眨过一次。
是没了,她心中一凉,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承受不起这个打击。诗寞轻轻阖上眼帘,哪怕几乎看不到她的五官,也能深深感受到她眼角的疲惫。
玲紧紧包裹着她的手,想要给她力量。她当然知道诗寞所承受的痛,比一般的疾病还要折磨人,不过······不关她事。
过了一阵子,玲松开了手,默默退了出去。苍鸩站到床边,他觉得还是让其他人来说这件事比较好,自己说貌似会不妥。男人并不想瞒着她,迟早她都要知道这件事,不如早些说了好。
“你放心,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想对你不利的那些人,我都为你一一铲除了。”
他还是食言了,上次口口声声说过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还是没能做到。他太骄傲,总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掌控之中,没有什么是有意外的。所以才如此轻易地许下承诺。可是,他从头到尾地错了,错得一塌糊涂。他想不出用什么来补偿她了,心中对她只有愧疚。
诗寞没有理会他,只是躺下来休息了。这几天她经历了太多事了,想好好透口气。万晴也好,南幽筱也罢,什么都不去想,就当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你,现在能原谅我吗?我真的不想打你。“
他至今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只要她不原谅他,心里就挺别扭,这可不是他平日来的作风。
诗寞什么都没表示,指指他的手,露出疑惑的神情。
“一点小伤。”他不想做什么解释仍然纠结着这个问题。
诗寞扯扯身上的被子,把头埋在里面。
她知道她累了,也不多说什么了,走出病房。
诗寞不想继续在医院待下去,休息了小半月苍鸩便带她回了皇家雅范。
廖姨见到的就是诗寞被男人抱着回来的。
“诗寞,你这是?”
她怔了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无力地扯出一抹苦笑。
苍鸩将诗寞放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道:“廖姨,你照顾下诗寞,她摔伤了,还没恢复好。”
说完就回到了房间。他昨夜并没休息好,今日还是顶着黑眼圈回来的,难得寻到一个机会得好好补补觉。
······
她的脚仿佛被人定住似的,无处可逃。
心里莫明地升起一股恐慌,她抬头望去,天空不知何时被人捅出了一个大窟窿,黑沉沉的。
一个东西从上头掉了下来,她抱紧头蹲了下去,然而并没有被砸到,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掉在地上。
她睁开了眼睛,那不知是什么生物,有点像人,又有点不像。他没有四肢,没有五官,却能说话:“为什么?怎么不要我了······我不要离开妈妈!”
诗寞猛地惊醒,头上布满了虚汗。
她转了转眸子,隐约能望见这是男人的房间,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她明明记得是躺在沙发上的。
诗寞看了看身旁的男人,一条胳膊还搭在她身上,怪不得这么难受。
她轻轻地将他的手一点点地放在一旁,蹑手蹑脚地翻下床,走到阳台。
想到那个噩梦,诗寞心中免不了有些惶恐。她一想到那个就是自己的孩子时,脊背就爬上了一层寒霜。他会不会很恨自己?
诗寞越想心便缩成了一团,难受得要窒息。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苍鸩感情没有多深,孩子若是他的没了也就没了,只是稍有些惋惜而已。但那种感受完全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匹配,那到底是自己的一块肉,掉了也会有感觉的。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孩子有了感情。
苍鸩睁开了眸子,眼底却清明无比。
他向来浅眠,诗寞一碰他便醒了过来,只是并未惊动她。
他侧了侧身子,诗寞的反常行为他自是看在眼里。也怪他,把他们的关系给弄得一发不可收拾。现在是特殊时期,尽量维护好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弄僵了,这样才能为顺利完成任务做好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