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狭缝来到后院,见到了正在给花浇水,哼着歌谣轻松写意的白净月。
“你倒是挺悠闲啊,当天把我往那一扔,还差点跟人打起来。”
白净月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仿佛已经料到我所遇到的情况。
“小孩子啊,就别那么多要求了。人家是管粮的,姿态摆高点,也没什么不对嘛。”
“这什么意思?”
白净月嘴角一拉,“我问你啊,你知道为什么马健,连带赵总兵,提到那肖志刚,连大名都不敢称呼呢?”
“这我还真不知道。应该说总兵的身份已经不低了吧,看那赵总兵实力也不差,没必要那么怕他啊。”
“为尊者讳这四个字,你听过没有啊?你啊,还是太年轻。这其中道路,我是给你说不明白的。总之你得好好想想。”
我也不是傻子,白净月先前已经说过,肖志刚那边是管军备物资的没错,但至于因为这个而有优越感?我虽能明白,但要说理解,我还真做不到。
“你刚才哼的歌谣,还挺好听的。”想事情是麻烦的,聊聊轻松地多好。但没想过我的无心之举,却是让白净月表情一愣。
如此反差,自然让我不解,“怎么了?”
白净月脸色恢复自然,手头又开始做起了浇花的工作,“很少有年轻人会喜欢我们小时候歌曲了,这么算来,你还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说好听的。”
“好听就是好听,对于一首歌来,我可不回去附加那是什么时候来的再评价。”
白净月道,“但你也不得不说,日子一天天往前走,每个阶段的人所欣赏的东西都有所不同。这是客观事实,怎么共存共荣,才是我们应该思考的东西。就单武学上来说,亦是如此。我们当初习武,很简单,就是一个字—打。先是被师傅打,干什么有一丁点不对,师傅打,打到不再犯错为止。被师傅完后再跟外面人打,赢了进步,输了没命,这是另一种打。打着打着下来了,能活下来的,都是高手。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就炼天宗里面那几个阁,都是一个师傅带一群徒弟,教完就走,也不管多少,自己发挥。虽然这样会有更多的天才发展潜力,但也有更多的庸才更庸才,我个人感觉,不怎么好。”
我没想到,只是因为一句歌谣好听,白净月竟然会跟我聊这么多。
“我也不晓得,我只有一个师傅,虽然不打我,但老让我跟别人打,也就像你说的一样,胜则进步,输则丢命。”
“我看出来了,你小子玩命的手段,确实狠辣。后来又遇到什么机遇了吧,来这里跟我第一次见面动手,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若是当初宛平城外你有这本事,跟莲花联手的话,那我恐怕也像黑夜一样,交代那里了。”
白净月提到这个,我不知该怎么接话,总不可能现在对他说黑夜死的好吧?自然不行。所以一时之间,就不知该怎么说了。
但是白净月很聪明,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很容易让他分辨出当前的形势,他转而问道,“看你脸色不好,怎么,身体出问题了?”
“发烧加感冒,几天了。”
白净月放下手中的活来,转过身来带着疑惑道,“你小子怎么说都是个练武之人,怎么能被这点玩意打倒了?”
“我被人下了毒,真气动不了,再加上受了惊,整个人现在感觉都不怎么样。”
如果这白净月跟那天来找我的黑衣人有关的话,那么这件事告诉他也就无妨了,不过白净月倒是挺讶异,“有人给你下毒了?”
“对。估计得来个十天半月才能缓过劲来。”
“来,让我给你看看。”白净月放下手中的水壶,就朝我走了过来,想要探清楚我体内的情况。而我则是下意识地朝后一躲。
白净月一笑,“怎么,怕我害你不成?”
我怕,我当然怕,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随时可能杀了我的人?但转念一想,他要想杀我,恐怕早就让我死了,而且我很怀疑他跟当初那个黑衣人有关,那个黑衣人既然说不杀我,那么白净月就更没理由了。而且我不觉得,杀了我之后,他能跟飞蕴儿好好相处。我这也算是有点自恋,但是我认为,就算我死,飞蕴儿也是希望我死在她的手里。
“来吧。”想到如此,我也算是豁然开朗,所以就无所谓了,反而将胸向前挺了挺,任由他来。
我前后相错的举动,自然也是让白净月讶异,不过他更没什么好怕的,一手搭在我的腹部,便闭上了眼睛。
“哟呵,这是用的雷音寺的化气膏啊,有点意思。”
“什么东西?”从白净月口中忽然提出一个雷音寺,着实令我吃惊,这也让我忽然想起了觉能给我递上来治疗骨骼的药物,那不是跟我的一模一样?这样的想法,令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亏得我因为他这个举动而对他心存感激,但现在看来,颇有一种鳄鱼眼泪的味道。
不过此事也不好下定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能治吗?”
白净月皱起眉来,“这种毒解起来也没什么难度,雷音寺的毒,那基本都是缓人真气,不是用来杀人。所以差不多等上一周左右,你身体就会恢复完全。不过呢...”
白净月话未说完,猛然一掌打在我的腹部,顿时一股窒息感在我体内迸发,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脸都憋的通红要炸裂,极度难受的感觉在我体内萦绕不尽,我趴在地上,半天都没缓过来。
“白净月!!!”当我体内那一股气顺通之后,我自然要找这个始作俑者,奋起而上,抬手一拳便砸了上去。
“喂!”白净月大喝一声,同时也是抬起双手跟我对了上来。砰地一声,白净月应声而飞了出去,“你小子恩将仇报!!!”
被我这结实一拳打出去,白净月发髻散乱,他站起来对我怒目而视,“你小子疯了!”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完全不敢‘相信’这一拳的威力,看到白净月愤怒的表情,连忙举起了双手,“您不要紧吧,我完全没想到啊!您这妙手回春,一瞬间就给我把问题解决了,我还想着需要一段时间呢!”
白净月哼哼唧唧,揉着自己的胸口,“你小子要是没想到才就鬼了,明摆着给我下手段,你还不敢承认!”
承认我当然是不敢承认,好话而且要说的不停,最起码能让白净月给接受了。好说歹说下,白净月是终于接受了我的不小心的说法,但是他与我都知道,这件事真正的原因。他不还手,便是理亏了,至于为什么理亏,我想他应该是明白一点的。
“您没事了吧?”
白净月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怎么,我现在有事,你能帮上我什么?”
我嘿嘿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你这次来干什么的,军备处肖志刚你见过了吧?”
“见过了。”
“怎么样?”
“你觉得肖志刚这个人怎么样?”我反问白净月道。
白净月坐了下来,若有所思,“你问我这个人怎么样,其实我跟他交集不深,但只知道这个人城府很深,实力高强,善于伪装,之外又醉心于炼铁一事。”
“你能对他做出这么细致的评价,看来也不止那么简单的交集不深吧。”
白净月顿时觉得有些失言,哈哈掩饰一笑,将自己的尴尬躲了过去,“平常听人这么说多了,所以也就这么认为了。”
听着白净月的话,我的心开始慢慢像肖志刚那里偏移,如果这个白净月接触肖志刚多了,唯一的途径也就是马健,而马健又是因为小琴,这与他之前说的自小琴离开之后不怎么接触又相悖,那么看来,马健跟白净月一方,最起码在这件事中,扮演的不是什么好角色。
“那你这次过去见到的肖志刚,与我描述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是个傻子。”
“为什么这么说?听起来很是苛刻。”
“他见我不是因为找赵总兵那里派人游说,而是因为我那一柄剑胚。”
“哦,你那柄红色的剑胚是吧,的确是个好东西。肖志刚因为这个而见你,我一点也不意外。之后呢?”
“之后他就将我赶出来了,说等小半月之后到他那里去拿剑。”
“就这样?”
“就这样。”
“他没跟你聊起成东的事吗?”
“他看来并不想跟我聊到此事,反而多有遮掩迹象,所以我很是怀疑这个家伙。肖志刚恐怕是成东的幕后主使,待成东合谋杀了马学海后,再去将成东彻底封口。从现在的线索来看,很有这个可能。不然你觉得成东为什么会在一个奇怪地时间去出现在那么一个奇怪的地点?”
“不应该啊!”我没想到白净月竟然会扔出这么一句话,按照我先前给他假设的立场,他应该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才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为肖志刚来开脱。
“为什么不应该?你想想,他会不会因为小琴之死而怪罪到马健头上,然后使他遭受丧子之痛?你看,就算马健和小琴没了纠葛,但马学海可是马健的亲生儿子啊,不可能不关切到吧?”
我这有理有据的证据,却在白净月这里一文不值,他不屑一顾地摆摆手,“你要这么想的话,那就走入死区了。虽然马学海不是肖志刚的亲生骨肉,但是肖志刚对待他却是视如己出,相较于马府主来说,那肖志刚更像是马学海的父亲一样。所以你所说的肖志刚是背后杀马学海的主谋,那我还真不信。”
白净月的侃侃而谈,使事情稍微揭开了些面纱,但又笼罩上又一层的烟雾——这个白净月,到底是哪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