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有多奇怪？黄莺总是言过其实，巫秋灯往贺古看过去，她也惊奇地发现贺古刚才头上和脸上盘旋的那股黑气突然间就消失了，而且消失地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黄莺低声问巫秋灯，其实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刚才贺古身上的黑气她们看的清清楚楚，都是鬼气在缠绕着他，但为什么霎时间那些鬼就不见了，巫秋灯也解释不了。
只能说明他的身边出现了能够震慑那些鬼的人或东西，黄莺还有点沾沾自喜：“我们真是遇鬼杀鬼啊！”
“根本不是我们，我们法力要是能那么大，吴茉莉看到我们早就落荒而逃，还能当着我们的面剥了贺焕颜的皮？”不过，总之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巫秋灯终止了黄莺无休止的垂涎和疑虑，拉着她下了楼。
管家在楼下恭候，百般挽留她们留下吃饭：“夫人交代二位是我们贺家的恩人一定要好好款待二位。”
“不必了。”巫秋灯婉拒了管家的好意，贺古靠在栏杆上不太诚恳地说：“大师何必这么客气，听说你们还拒绝了我妈额外的奖金，那吃顿饭总是可以的吧！”
“不需要了，贺先生，再见！”巫秋灯有些言不由衷，再见？应该是再也不见了吧，她总是隐隐觉得贺古身上有种让她畏惧的东西。
黄莺仰着脸，脸上泛着粉色的花痴泡泡，巫秋灯狠狠捏她的手：“走了！”
一直到走出了贺家的大门，这一路上黄莺都在嘀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留下吃顿饭怎么了，我还可以和贺古亲密接触，昨天我们还拉了下小手。”她举着手在天空中摇晃着：“秋灯，秋灯，我从今天开始起不洗手啦！”
“那就把手砍下来供起来！”巫秋灯笑着说，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为什么黄莺碰到贺古的身体或者接触到他的玉她没有一点感觉，而她却不可以？
贺古身上的玉到底是什么来历？和她有什么关联？刚才那些鬼气似乎是咋贺古戴上了玉之后就消失了，难道和那块玉有关？
她在贺家的大门口站住，回头看了看那扇高高的大铁门。都说大门大户人口众多而冤魂也多，真是一点也不假，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故事，多少鬼魂。
“怎么了秋灯，还恋恋不舍？”
“我有什么可恋恋不舍，走吧！”
她们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谁知她们在工作室的门口遇到了李黎明，他牵着李晓晓，身边还有张玫。
“巫大师。”他说：“我们想去拜祭一下茉莉。”
拜祭自己的妻子很正常，不需要跟别人报备，巫秋灯看着他不答话。
他又接着说：“晓晓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死了，她一直以为张玫就是她的妈妈，我以前是想让晓晓和别的孩子一样健康成长，就没有告诉她，但是现在我觉得这是自私的，茉莉有权利让孩子知道她是她的母亲。”
张玫则站在一边，她温柔沉静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巫秋灯突然知道了为什么吴茉莉不是选择去剥她的皮了，是因为张玫善良，她能够真正地照顾晓晓的一生。
“为什么要让我们陪着去呢？”黄莺问。
李黎明低着头闪烁其辞，巫秋灯想她应该明白，他怕吴茉莉突然出现，会吓着了张玫和李晓晓，巫秋灯点点头，其实他的顾虑是多余的，吴茉莉已经烟消云散了，只有一股精气还留在琉璃盏里，在那里她是无论如何出不来的。
她们跟着李黎明一家去了吴茉莉的墓，她们总算是见到了吴茉莉本来的样子，和那张结婚照片上有所不同。李黎明跟她们解释：“这是大学时代照的照片，是她最喜欢的一张。”
那时的吴茉莉，眉宇间阳光灿烂，她生前一定是个开朗而且快乐的人。
李晓晓怀里抱着昨天和吴茉莉一起去海洋公园套来的大娃娃，不知道她对墓碑上的那个女人和她之间的关系懂得多少，但是当她把娃娃放在墓碑前，然后轻声地怯怯地喊了一声妈妈时，巫秋灯和黄莺的眼睛都红了。
张玫在啜泣，给吴茉莉鞠了个躬之后抱着李晓晓就走到了一边去，巫秋灯有些钦佩李黎明的勇气，告诉自己的孩子一个残忍的事实，可见他也是非常真诚地爱过吴茉莉，其实这不就够了吗，人也逝去了，没必要将自己的后半生都拿来陪葬。
巫秋灯突然非常理解李黎明的做法，黄莺还是很好奇李黎明昨天到底和吴茉莉说了什么，让她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离开了。
李黎明用手绢将吴茉莉的照片擦得干干净净的，给她的墓碑上放了一大束红玫瑰，让吴茉莉在黑白照片上的笑容都变得绚烂起来。
他走到一边，才对巫秋灯和黄莺说：“很多人都在怀疑茉莉的死因，其实我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黄莺立刻八卦地追问。
“其实，茉莉是自杀的。”李黎明淡淡地说：“之前公安局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他们特地找我调查，后来认定茉莉是自杀的。我本来就知道茉莉是自杀的，因为她在生了晓晓以后得了很严重的忧郁症，曾经自杀过很多次。这一次，她在她的药里放了很多安眠药，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是被烧死的。”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很多人都说吴茉莉是你放火烧死的！”
“是不是我干的，我心里最清楚，所以茉莉那时夜里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哭泣，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并不害怕，我知道我对得起她。为什么不说，是因为茉莉得忧郁症不是全是因为产后忧郁症。”突然，他说了一半不再说下去了，他的眼中盛满了愁苦和伤感，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有一只灰色的小鸟在地上跳跃着。
他看了那只小鸟很久，直到它扇动着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他才继续他刚才的话：“巫大师，这个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包括张玫，但是压在我的心里也十分难受。我和茉莉在她怀孕前的关系已经变得很不好，我们结婚两年后，她有了外遇。”
他说的十分艰难，这个结果是她们没有想到的，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多扑朔迷离的往事，她们谁都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李黎明说下去。
“那年我外派出差一年，中途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出来了端倪。我不想说茉莉守不住寂寞，但是她是一个离不开爱的女人，我不在的时候她爱上了她们单位的一个已婚男人，为了这件事，我们差点离婚。”
“为什么没有离婚？”黄莺插嘴。
“因为，她怀孕了。”李晓晓在和张玫在墓园的门口玩跳格子，墓园里人很少非常安静，她笑闹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到李晓晓的声音，他愁苦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一些。
“我很喜欢孩子，一直希望有个孩子，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来的太及时了，还是怎么样，总之因为晓晓我们没有离婚，而那个已婚的男人后来从她们公司里辞职，他们就此分开了。我还以为我们就能这样过下去，我尽量忘记她的那段往事，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似乎真的回到了以前的时光一样，但是。”这个转折词成功地将巫秋灯和黄莺的胃口吊了起来，她们知道李黎明不是吊胃口，他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了慢慢抽着，他是太痛苦了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香烟缓解了他的痛苦，他被呛地直咳：“晓晓出生的时候突然血小板低下，需要输血，发现我和她的血型根本不一样，原来她是茉莉和那个男人的孩子。这个事实彻底把茉莉打倒了，她尝试着去找那个男人，可是那男人根本不承认。从那以后茉莉就患上了忧郁症，她一次又一次地自杀，那时晓晓刚出生，一直到晓晓满周岁茉莉几乎都没有正眼看过晓晓，晓晓需要一个母亲，我带她跑遍了各大医院，但是都不奏效。终于在那个晚上她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这是一个令人扼腕叹息的故事，巫秋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黄莺，她很善于在鸡蛋里挑骨头，她觉得有哪里不对：“那为何吴茉莉还如此心有不甘呢？”
“因为她忘记了她是怎么死的。昨天我和她对话就能感觉的出来，她完全忘记了。”
“啊，所以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然后她就内疚，愿意离去了？”
“不是。李黎明摇了摇头：“我没有跟她说，她生前已经这么痛苦了，我不能在她死了以后还让她陷在内疚中，所以我没有说那些，我只是把晓晓从小到大的照片给她看，跟她说一个女孩从小到大要经历多少的爱和痛，而她伤害的恰恰也是一个女孩。”
李晓晓在那边玩够了，往李黎明奔过来，欢快地喊着：“爸爸，爸爸！“
李黎明终止了他的述说，他看着巫秋灯简短地对她说：“巫大师，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了你们，请为茉莉保密，逝者已矣，而我也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拉着手走出墓园的背影，巫秋灯和黄莺沉默了半天。
“秋灯，你说李黎明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此说来他真是十分伟大了，因为李晓晓不是他的孩子，而张玫也很伟大，他们在抚养的都不是自己的孩子。”
“真的，假的，黄莺，不必在意那么多。人活在世上，都会做错事，也会得到报应，因果循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那只灰色的小鸟又飞了回来，站在吴茉莉的墓碑上，啾啾啾对着她们叫着。
“黄莺。”
“嗯？”
“我想我们今天可以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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